砗磲虽然不明白蕙安妃要做什么,可也是欠身应了是,叫玛瑙玳瑁两个进来伺候,打了帘子就出了殿门进一侧的耳房去了。

及至巳时,蕙安妃这厢进了采薇殿,因为是早就通禀好的,如蝶似蝶自然将一应待客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似蝶更是伸手要引蕙安妃进内室,“娘娘,我家主子就在里头,您请。”

蕙安妃挑一挑眉,也没说什么,叫人打了帘子径直进去,“宓妃妹妹,何故要在这里见面。”——鬼鬼祟祟的,好像她很见不得人一样。

蕙安妃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头补了那么一句——虽然,她要说的事情真的不那么上的了台面。

宓妃原本正坐在窗台前侍弄着她那盆花儿,那花儿开得很好,茂密浓郁,热烈璀璨,放在窗台上叫人瞧着,就觉得十分的喜庆开心。这厢听闻了蕙安妃的话,宓妃淡淡的放下剪刀,回身朝着蕙安妃一笑,“姐姐素日里从不肯上我这采薇殿来,如今贵步踏贱地,想必是有什么不为外人道的话要说,妹妹这是替姐姐着想呢。”

虽说蕙安妃来采薇殿找宓妃心里也是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的,可是被宓妃这样直白的说出来,还是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妹妹这是什么话,难道本宫找你来,就一定是坏事不成。”

“坏事说不上……”宓妃酥手轻点,给蕙安妃亦给自己斟了两杯茶,轻轻一推推到蕙安妃跟前,“姐姐说吧,妹妹洗耳恭听。”

面对这样的宓妃,蕙安妃心里很是打鼓,她扯了一个笑勉强开头,“妹妹也该知道,如今宫里除了皇后娘娘的三位皇子,就数妹妹膝下的祁容皇子最为珍贵——”

“好了姐姐,你不必再说。”宓妃眉目淡淡地截住了蕙安妃接下来要说的话,“如今陛下在宸安殿是个什么情景姐姐也不是不知道,这时候我肯见姐姐,全因姐姐素日还算是个妥帖人,想着还能同姐姐商量商量罢了,如今听姐姐这头一句话,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蕙安妃气极反笑,“莫非你真以为你有七窍玲

珑心不成,本宫要说的什么难道你立刻就知道?”

宓妃眼皮抬也不抬,“姐姐多虑了,只是我不想拿容儿作任何筹码和赌注,我只想他安安静静地慢慢长大,将来能外立为王就好了……”

这句话几近堵住了蕙安妃所有的说辞和想法,她指着宓妃瞪了好半天,最后才一甩袖走了,“今儿你说的这句话,本宫记住了。最好你能够一直保持初心,往后再别后悔。”

如蝶似蝶原本正在外面候着,忽然见蕙安妃气冲冲地出来,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似蝶见状不好忙打了帘子进去找自家主子,如蝶则陪着笑脸送蕙安妃出门。

似蝶甫一进屋,恰恰看见自家主子面对窗棂目光远眺,看的是采薇殿窗外载的一颗合欢树,许久,竟簌簌落下泪来。

建蒙皇宫因符皇后下落不明,上至皇帝沈从景下至洒扫的宫女太监,几乎都在惴惴不安的日子里过了许久。然而在大重国,击鞠大赛还在如火如荼地继续。

符长宁看了几天就很不耐烦了。

这些天来,光是马术和马球她就看了不下十几场,偏偏又不是她往前惯常爱看的颇具观赏性的骑射之风,这里人人都在上场,人人上场的时候一定要拼命,每时每刻都在有人受伤,一翻身上马又跟没事人一样。

一开始符长宁还会揪着心在想他们伤得该多严重,到后来已经麻木了。这群蛮夷人个个都糙皮糙肉的,只怕真的剜他们一块肉他们还会呵呵的乐。

符长宁开始长日长时的呆在帐篷里,之前还犹嫌聒噪的兵戈之声到最后已经充耳不闻了。这里不能赏花,不能逗鸟,就连用“珍珠纱”缝制衣裳的活儿都叫塔纱给包了。好在成德自从那日喝了一口符长宁的茶后,往后再有什么茶叶都尽数送到符长宁这里,他自己竟是连一两都不留了。

符长宁还记得成德将一打用油纸包住的大红袍递给她时,一副要讨她欢喜的神情,“前些日子我去边境给你买青盐的时候,恰好看见有人在兜售这个——你知道我们大重国几

乎是没人喝这又苦又涩的东西的,他眼看就要全砸在手里了,幸好遇见了我。”

婵衣提来一小壶水来放在炭炉上,对着符长宁忍不住说道,“奴婢方才去拿水的时候,看见水房那些人日以继夜地都在烧水,除了锅壁上的水珠是专供我们之外,余下的都被送到各宫去了……”

就算婵衣是坚定的帝后感情支持者——她倒不是说有多衷心沈从景,她只忠诚于符长宁,只她是个十分有规矩的侍婢,一妇不侍二夫,在她看起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虽然如果她家主子符长宁真的被这位大重国皇帝给打动了,她也会照样衷心。只是就算是婵衣,这时候也不由得感慨,“奴婢瞧着,大重皇帝对您好的真是没边儿了,什么难办的要求都给办了,比对那个可敦大妃还上心呢。”

符长宁倒是十分的不为所动,,“以利诱之,必有所图。且看他什么时候愿意摊牌吧。”

婵衣于是不再说话了,她心里头想,嗯,这般忠贞和心如止水的,才是她的主子啊。

一时婵衣只专心替符长宁烫着茶瓯。

待四个茶瓯全部烫洗完毕,婵衣就听见符长宁说,“今儿不用你了,去把子衿子佩都叫来。”

婵衣知道这是符长宁要亲自教授茶艺之道,先应了一声‘是’刚要往外走,又很有些犹疑地回头去问符长宁,“娘娘,那……塔纱呢。”

符长宁知道婵衣这些日子素来跟塔纱要好,也不疑有他,朝外一挥手,“那就把塔纱也叫过来吧。”

于是子衿、子佩、塔纱和婵衣四个坐在桌前,一句话也不敢说的,就这样屏着呼吸看符长宁几近完美的动作,

由于茶具之前已经让婵衣用沸水一一烫过洗净了,因此符长宁是从取茶开始的。

先掀开成德送来的用于包裹茶叶的油纸,符长宁用茶勺先舀了一丁点茶叶放至纸上,以分出粗细。而后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拈住了一簇最粗的茶叶,填在瓯底,又用最细的茶叶覆在其上,最后用余下的茶叶洒在瓯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