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人家久了,宜荣公主就不乐意了,她从来没见过这样一点都不豪爽的女子,因此也不肯好声好气地说话,“你还要不要跟我比了,是不是怕了,真没用。”符长宁两世为人,就没有被人这么嫌弃过。先不说在天岚国她是身受万千宠爱的慎敏公主,在建蒙国她是高高在上的恪敬皇后,即便是前世有着不好记忆的荣国,祈烈在天岚国破之前也是要与她相敬如宾的。

再者,胡族人直来直往的说话风格也没有给符长宁斟酌考虑的机会,她叫宜荣公主这话一激,骨子里不服输的性格此刻就凸显出来。

可是符长宁也不傻啊,她不会轻易地就答应跟宜荣公主比赛,总得要换取一些什么条件才划算。

“宜荣公主……”符长宁微微一笑,是一副如果沈从景看到了就知道她要算计人的神情,“我初来贵宝地,人生地不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既然想和我比赛,总得要让我了解一下规则。”

宜荣公主见符长宁松口了,为着想早点赢了她要站在成德身边,自然是什么都肯答应的,“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

符长宁极其自然地将手搭在宜荣公主的胳膊上,牵着她往击鞠场走去。

“宜荣公主从小在马背上长大,骑术精湛自然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比的。倘若你要是直接跟我比骑术,只怕赢了也不光彩,站在你的成德哥哥身边也会不开心。”

“你说的不错。”宜荣公主是一个很容易听好话的人,兼之对自己的骑术很有自信,自然也不想以大压小,“你说比什么,让我听听看。”

一旦身处击鞠场,情绪是很容易被击鞠场热切的气氛所感染。符长宁没有急着回宜荣公主的话,她的目光被正在进行的一场击鞠比赛吸引住了。

击鞠场上东西两边立着两个金绘彩雕球门,其后网以铁丝绞成用于笼球,球门两旁皆迎风斜插一排飘扬旗帜,以作界限。胡族地域天生优势,满眼皆是翠绿,并不需要移植草皮,只用金甲护卫手执铜戟十步一人,以防击球飞

出界外。四角高台置陈红漆金铆大鼓,又各有八面小鼓排列场周四方。数名鼓手手执木槌,单双滚击,大鼓之低沉与小鼓之昂扬配合着围观诸人的呐喊声,气氛鼓动异常。更不用说场中各队驻马击鞠,竞技激烈。旁边数名军中将士手持球杆巡边拾球,不叫有后顾之忧。

各人各司其职,动作干净利落,竟比符长宁生平所知的世家击鞠还要精彩十分。

皇帝成德与大妃宝和及诸多女子于南面主台观战,东西两侧则用来宴请文武百官及各族部落子弟,座列其然有序,叫好声阵阵穿梭其间。

宜荣公主似乎是有心给符长宁足够的查看时间,直到符长宁目光移至南边高台上成德的方向时,她才拉一拉符长宁的衣袖,“看够了吗。你还没说我们比什么呢。”

这时候场上击鞠比赛暂停,是中场休息的时候到了。两队离场各寻地方休息,东侧那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大笑,更显得西侧那队垂头丧气,败相初显,

宜荣公主随着符长宁的目光望去,指着东队领头的汉子很是得意扬扬地向她介绍道,“那是我的哥哥,我们桥日坦巴依部落的勇士,也是击鞠的好手,这场比赛一定会是我们赢。”

符长宁偏要打压宜荣公主的气焰,故意说,“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他们是韬光养晦呢。”

宜荣公主手执马鞭指向西边,语气很是轻蔑,“就他们?再来十个也不够我哥哥喝一壶的。”

符长宁摇摇手指,笑说,“我们不如比这个好了,你赌你哥哥的队赢,我就赌你哥哥赢不了……”见宜荣公主有些犹豫,符长宁也不免激她一激,“怎么样,不敢比了?那就直接认输好了……”

“谁要认输了!”宜荣公主果然经不得一激,“我哥哥赢了就是我赢了,这个办法很好,你就等着瞧吧。”

宜荣公主也不亟等,风一样的就跑到她哥哥那里去了。符长宁看着宜荣公主的背影,很是无奈地摇摇头,心下却对这个小姑娘有些喜欢了。

爱敢恨,敢说敢做,这是符长安经历了两世才明白的道理,那些世家女庶族女不明白,如今却在胡族找到了这样的人。

符长宁径直走到西边马队歇息的地方,已经有人迎上来了,“安宁姑娘。”

不错,这个人就是淹留。如果符长宁不是因为看见他的话,是决计不会跟宜荣公主打这个赌的。

马队里的人看见他们这里居然来了一个娇滴滴的中原女子,还穿着奴仆才会穿的衣裳样式,一时很有些窃窃私语,间或有几句不怀好意的嗤笑。尽管符长宁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可是看淹留局促不安搓着手的模样,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了。

符长宁没有理会那些人,而是仰着头跟淹留说话,“我刚才跟宜荣公主打赌了,我赌你赢。”

一时间淹留身后的人群情激奋,巴力格尔同巴克力兄弟俩更是煽风点火,“瓦儿那个小丫头,真是不知好歹。”“是呀是呀,刚才那场还不是因为淹留不在,下一场一定要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哭着回家喊妈妈。”

又有人扯着脖子喊,“淹留,下场看你的啦,赢了就能抱得美人归哟。”

于是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哄笑。

符长安的脸都要红透了。她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听得懂官话,说得虽然不如成德字正腔圆,要听懂还是很容易的,她一定是因为跟塔纱相处太久了,才会以为这些人什么都不懂。

看来以后就算是当着血统最纯正的胡族人面前,也不能随随便便说话了。

最重要的是,她刚才到底是眼神有多瞎才会认为这群人是因为比赛要输才遍地低潮的啊啊啊啊。

淹留因为皮肤黝黑的原因,实在看不清楚脸上到底有没有起两团红晕。他转头向身后的兄弟们很是大声的嚷了一句话,他们又大声喊了一句话,齐齐伸手比出一个大拇指。

这让符长宁一时间又很是泄气。

这可怎么办啊,她说话人家听得懂,人家说话她听不懂,这种信息不对称的感觉真的是糟糕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