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长宁淡淡瞧着,只待两人说过了话,才问道,“我倒是有些好奇,那个桐乡当初是做错了什么,才教嘉妃给赶出品贤殿呢?”

嘉妃抬起眼帘看了符长宁一眼,笑着答说,“妾也记不大清楚了呢。不过就像妾说的,被赶出品贤殿的,自然是犯过一些错处的,不然妾也不能随意因着一些由头,就给人赶出去不是?”

嘉妃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只是若不看嘉妃身份,这话儿是半点儿不错。但是……

符长宁抬头看着嘉妃,“嘉妃半点也不看一看凤藻宫的颜面吗?”

——不错,嘉妃是仁端靖皇太后的亲侄女,曾经伺候过仁端靖皇太后,不论是谁,也该都给些薄面的。更何况是嘉妃?

果然,嘉妃听了这个,面上微微一变,但她还是带着笑,目光从了一句,“正该是姑母留下的人儿,犯了错,妾才不能不罚呢。也好过日后出去,那丫头,败坏了姑母名声。”

这话说得,已经很绝了。

符长宁倒是没有想过嘉妃能说出这话,一时之间,竟也没再说什么了。

和端妃一直在旁边瞧着,看到了这会儿,她微微一笑,打了圆场,“嘉妃说得也有些道理呢。不过还是皇后娘娘疼妾呢,当初分给妾的姑娘,也是个桐字的,名唤是桐染,倒是千伶百俐得很,竟是给妾从家里头带进来的几个粗笨丫头都给比了下去,现在桐染正给妾掌管着私库,莫说是别人了,就是原先管库的小满呢,也是多有不如的,不愧是仁端靖皇太后娘娘教养出来的丫头。”说着,去促狭嘉妃,“你瞧瞧,你莫不是嫉妒了?”

嘉妃微微一笑,旁边儿有眼色的宫妃已经纷纷附和着打趣起来了,“和端妃娘娘的小满姑娘,自也是伶俐的很,如何敢说是‘蠢’呢?若小满姑娘都做不好,那咱们家的丫头,才真是愚不可及了!”

这段话,倒也就这么岔过去了。

这日定省符皇后突然提起了桐乡之事,却并没有让后宫诸妃有什么怀疑,毕竟

桐乡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丫头,就照着符皇后这眼高于顶的模样来看,也是定不肯为了区区一个丫头来得罪嘉妃的。只是这天的事儿,到底还在“有心人”的心里头埋下了种子,只等着慢慢儿的生了根发了芽儿,破土而出呢。

符长宁倒是没有什么表示,打从那日她问完了嘉妃的话以后,倒是一直都没再提起这件事情了。她让竹书照样去瞧那个桐乡,又吩咐竹书,大可以以凤鸣宫的名义照看着桐乡一些,不必遮掩,只不过,还需得细细问清楚了,桐乡当初到底是因着什么才被嘉妃赶出品贤殿的。

而对于仁端靖皇太后的死已经有所怀疑了的符长宁,这会儿已经叫婵衣去通知了暗卫,暗中监视嘉妃与品贤殿,并且另一方面,派人去了泽芝与湛露的老家,去打听两人死的时候的事情。

但是毕竟距离两人的死已经过了太久,能不能打听得出什么蛛丝马迹的还未可知呢,符长宁也并不对此抱有太大希望。尤其是她还想着叫人去找一找湛露,不过她自己也很知道,一个身无分文的女子呢,就算是从火场里头死里逃生那又如何,照样可能活不下去的。

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湛露的“失踪”并不是她自己为之的,而是在大火之中趁乱被人劫持而走的,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湛露活下来的可能性就小之又小了。

这种设想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只不过去将生死未卜的湛露找出来,竟是不比查找两人当年那场大火的真相要简单上多少。只是既然符长宁决意要将仁端靖皇太后的死因差个明白,这个步骤就是不能越过去的。

只不过,真正的入手点,却还在这建蒙国的后宫里头。符长宁看着笸箩里头不分季节而生长出的桂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这会儿这副哀思的样子正巧被沈从景瞧见了。

沈从景带着一身风雪进来的时候,手里本攥着一段镯子,那镯子在他的手掌里头泛发着温温润润的温度,颜色也并不是新雪一般的纯白耀目,反倒是

泛着一丝丝带着人气儿的乳白色,在晨光熹微的时候看过去,仿佛那温润的颜色是流动在玉镯当中的一样,极为灵动。更况且这镯子通体乳白玉润,柔和光亮,水头极好,半点瑕疵都无,看着就是个极有灵性的好物件儿。

这是淮水进贡上来的羊脂玉镯子,用的是近来开采的最好的那块料——下头人几乎没见过水光这般莹润的羊脂玉料子,故而见了,便被献上了宫中,以讨得皇帝欢心。这镯子因上面没有独特奇巧的花纹,倒是不特别的打眼和出奇,但是那料子一看便是价值倾城的极品。

这么一个贵重无比的镯子,就这么被沈从景大喇喇的用手握着,也没去放个盒儿里头,就一路夹风带雪的被抓了过来。

只不过纵是外头冰雪交加,镯子躺在人的掌心的时候,竟像是微微散发着热度一般,温柔可亲的很。

沈从景抬腿迈进来的时候,还说了一句,“阿宁,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东西过来?”

——这说着,就看到符长宁捧着一篮子桂花儿,坐在那里怔怔的出神。

沈从景“咦”了一声。

符长宁听见沈从景进来,回了神,她将笸箩放在一旁,懒洋洋的问道,“带了什么东西呀?”

她抽手将身后的隐囊拿了出来,放到了一边儿,将正温着的汤婆子塞到了腰后。

她今日大概是心里头不好受,身上感觉疲乏的厉害,腰也酸疼得紧,这坐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坐不住了。

沈从景被人伺候着正脱着大氅,这会儿听了符长宁问话,抬起尖尖的下巴,用那双桃花眼去瞧人家,让人将竖领的子母扣给解开了,得意洋洋的笑着对符长宁伸了手,“你瞧哎——”

符长宁顺着他的手,就瞧见了被他握住半个环儿的羊脂玉的镯子。

那羊脂玉一看便是极佳之品,观之都觉得舒服,就连符长宁见了,也忍不住多瞧了两眼,伸手就要拿过来,“咦,你从哪里得来的?这竟是十分罕见的好料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