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不擅搏斗的神龟

修真大赛特邀的嘉宾,均是来自各庙各观的主持或方丈。如果让他们与这些后晋弟子辈的选手们一起同台竞技,不免让人觉得有失脸面;而五大门派的长老,作为大赛的裁判,更不宜直接下场参赛。

所以,当五强选出来之后,不得不面对僧多粥少这一问题,所以又有了新的赛制:这五个选手,必须通过长老们的考验,才有资格挑战闻真人。

目前的五强选手名单如下:

正一教小剑少年杨成喜!

净明道黄符老汉沈金龙!

金仙教傀儡铁鬼赵君民!

灵宝派小师弟夜虎秦泥!

无名无派神打术曾一鸣!

从名单可以看出,新锐五大门派之中晋级者只有灵宝派一人而已,三个名额都被旧派所占据,而黑马曾一鸣属无名无派。

事关门派声誉,一心想要压制旧派势力翻身的五大长老,心有灵犀地一致决议:由考验方商议出战人选。空虚道长老着脸皮,自荐对战小剑少年杨成喜,众人自然无异议。他上场后,用一支老剑战胜小剑,为五大门派扳回一城。

紧接着,崂山长老上官秋由众人推荐上场对战黄符老汉沈金龙,结果大意失荆州,输了声势与脸面。拿出杀手锏傀儡铁鬼的赵君民,没想到会遇上陶正东的铜尸将军,只恨生不逢时,遗憾落败。

至于灵宝派的秦泥,能进入五强,是所有观众都不会感到意外的。

秦泥,二十多岁,不是门中最小的,却排在最末位,在派中一直担负着打扫茅房、挑粪浇菜的重任,皆因为他生性倔强、出言粗野,好与人抬杠,连方丈、主持也敢得罪。这次他能来看比赛,只因为灵宝派这次来人太多,需要一个打杂之人。

原本他连守擂的资格都没有,只在台下看比赛。不过当他看到有人竟然抬着一口大钟上台,用大锤敲出聒噪之音,以此为法宝来打擂之后,他就忍不住报名了。因为,他也有一个秘不示人的法宝——青铜便瓮。

为了防止锈蚀,便器通常是陶瓷制成,而不用金属。可这个便瓮偏偏就是青铜铸成,虽然它不生锈,但不管怎么清洗,里面总有一种难闻的臭味,所以放在灵宝派的茅房里不知多少年,也无人取用。经常打扫茅房的秦泥,已经习惯了各种臭味,他发现这个铜瓮造型别致,就把它洗净后,放到自己房中,当作灵器来炼制。

灵宝派的弟子一入门,师父就会传授基本的灵器炼制之法门。门中的弟子大多选用金葫芦、金剑、金钢圈、金丝绳、宝珠等珍贵物品当作法器,而他这个“人见人憎”的家伙,没有人脉,也没有什么钱来订制法器,只好拿这个铜瓮来练手。

整个门派中竟无人知晓,这青铜便瓮乃是灵宝派祖师爷葛玄,当年亲手打造并使用的便器!

葛师祖乃采药炼丹之奇人,他所打造的青铜便器自然不会被尿液所蚀。而且,这便器长期受到葛师祖吃过奇草妙丹所排出渍水的滋润,早已灵气通透,只是味道冲了些。

倔强之人做事往往很专注。秦泥在炼制铜便器上所用的心力,绝对要比同门师兄要多得多。几年过去,这个铜瓮竟然也给他炼制得可大可小,随心如意。

第一次上台时,他选的是华山派的赛场。铜瓮一经祭出,就恶臭奔袭,场下的观众全给熏跑了,而守擂之人则跑到台边去吐,边吐边摇手表示认输。

他还没出手就赢了,进入精英赛。

精英赛时,他已经出名了。对手一看见他取出小便器,就赶忙取出事先备好的棉花,塞住鼻孔,然后直接祭出飞剑,想给他来个一剑穿臂(赛制规定不能取人性命)!

谁料想秦泥的小便器也能上天,风一吹还大了一圈,瞬间变得如水缸般大小,不但将飞剑磕飞,还从空中向对手兜头罩下。对手不想沾到这便器一根手指,更不想被罩在便器中,于是飞身跳出场外。

接下来,所有参赛者对秦泥都是敬而之,闻瓮色变。

这铜瓮奇臭无比,谁都不想在台上享受它的熏陶,更不想沾到它半分。有法宝的怕被它玷污,有法术的怕被它罩住。再加上,这便器被秦泥玩得很溜,在空中翻飞如鹰、迅捷如燕,一个黑黢黢铜尿缸从天而降,确实让人襂得慌!

就算侥幸打赢他,也会沾一身尿腥屎臭味;就算投降认输,也没人会觉得你丢人。既然如此,很多人都选择了有风度地退让。甚至还有些人暗想,还是把这个难题交给闻真人解决吧。

所以,他能顺利地进入五强,一点也不意外。

甚至,嘉宾席的数十位道长和裁判席五大长老,也没有任何人想要考验他!

而如今,台上正在上演的,则是灵宝派长老对曾一鸣的考验!

……

面对气场强大的灵宝派长老张永和,曾一鸣本想召来强大的战斗神来附身,虽然他的意念极强,可天不从人愿,召来的却是四大神兽之中的——玄武。

虽然玄武只是虚形附体,却也重达千斤。超载的负荷让一鸣直接向着地面仆倒。而张永和的“青木紫藤”瞬间将他缠得结结实实。他手脚不能动,直挺挺地仆倒在地,胸口先着地,忍不住闷哼一声!

地面腾起一层土雾。

“儿啊,你怎么了?可是伤着了?快别比了,下来吧!娘再也不逼你去崖城了!”台下传来一个老妇焦急的呼声。

一鸣侧头看了一眼台下,正是母亲方氏,旁边一个女子搀扶着她。“娘,你怎么来了?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方氏紧抓着女子的手。

“没事,他只是绊了一跤。”女子安慰道。

一鸣挣扎了一下,身上的紫藤顿时节节寸断,但重负在背,难以起身,不由愣了一下,心道老子也没有别的招术,只好硬撞了,遂咬牙向张永和爬去。他爬得很慢。

台上的闻人,看到刚才的一幕,眼睛一亮。因为搀扶方氏的女子,不是别人,而是邹雪影。

“那女人是谁?”闻人问道。

旁边的崂山长老上官秋接口道:“她是山下村民。古人云:美女出民间。果不其然!”

闻人一愣,道:“我问的是那老的。”

“呃,”上官秋尴尬地笑了笑,忙道,“她是曾一鸣的母亲方氏,双目失明。”

“这个一鸣可真奇怪,谁会带一个瞎子老娘来参加比赛?”

“据说,他是想完成老太太的看大海的心愿,参加比赛是为了给母亲治眼睛。”

“咦,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上官秋老脸一红:“海选时,他一拳就把我的弟子给打晕了,身中三张五行符也恍若无事。我看他练的不像是硬气功,也看不出门派,就派人去打听了一下。”

“打听出什么了?”闻人有些好奇。

“嗯,这小子没有门派,估计也没正经学过什么法术……从刚才他爬?...

不起来的情形来来看,他用的并不是什么神灵护佑,而是最普通的神打术,不过……就算是道行深厚的修真者,也无法这么随意所欲地召出强大的神灵……嗯,让人看不懂。也不知道张长老会如何应对?”

亲临其境的张永和,自然也看出一鸣用的是神打术。看他那痛苦的表情,就知道他身不由己,完全不似神灵护佑之人的行动自如。此时,他眼见一鸣就要爬到身前,遂祭出飞葫,升到空中。他尚不知那个神龟有何厉害之处,不想正面接触,

一张张寒冰符丢下去,一鸣只是缩着头咬牙忍耐,用脊背来迎击冰符,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冰锥碎片。

对手只挨打不反击的场面,让张永和颇感郁闷,停下手叫道:“年轻人,如今你没有还手之力,这比赛没法继续,你认输出场吧。”

一鸣耸了耸肩头,勉强笑道:“道长,你这些个冰锥,只不过给我挠挠痒而已,如此微弱的攻击力还想让我下台,太天真了吧?”

张永和冷哼一声,暗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一张张烈火符丢下去,烧得皮肉滋滋作响,空气中飘着焦糊的味道……

曾一鸣的脸都胀成了猪肝色,一缕血从紧咬的嘴边流出来,受到高温炙烤,很快凝结在下巴上。所有的观众都沉默着,这个伏在地上的年轻人的倔强,让他们不知该如何反应。

方氏紧紧抓着邹雪影的手,焦急地问:“邹姑娘,我儿子怎么样了?”

邹雪影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大娘,他没事,他还在坚持。”

风儿忽起,乌云罩顶,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劈在曾一鸣的背上。冷不防的他,被电击得疼痛出声!

方氏看不见,这声嘎巴雷声把她吓得一哆嗦,雪影的手都被她捏疼了。她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儿啊,我的儿,这闪电是不是打在你身上了?”

一鸣来不及发声,又一道闪电落了下来。

方氏不顾一切,推开邹雪影,摸索着向台上扑去,大喊着:“我的儿啊,你说一句话,说一句话让娘听听啊!”

她被山石绊倒,手臂被蹭破了皮,血水渗透衣袖,可她不管不顾,仍在向前爬。邹雪影忙上前把她扶起。

“这他娘地还怎么打?”张永和不由大骂出声,把目光投向裁判席上的闻人。

一鸣艰难地抬起头,血肉模糊了他的双眼,含糊不清地叫道:“娘……我……我没事!”

方氏听到儿子的声音,坐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闻人向张永和示意,把一鸣给弄下台。

骑在葫芦上的张永和,皱着眉犹豫不定:这小子说不定是苦肉计,就等我靠近时给予致命一击呢,不能冒险哪。于是高声道:“这位道友,你这样死守也没什么意义,不如下去吧?”

“儿啊,你这是做什么?听娘一句话,带娘回家吧,我想回家……”

一鸣不作声,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张永和心道:看来老子今天不得不祭出土符了!

外面的人只知他的冰火双符极为厉害,却不知他最厉害的是五行土符。

从怀中掏出一张暗黄色的道符,凝神提气,将九成真力贯于道符之中,掷向赛台地面!

此符乃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有“敲虎震山”之效。打在老虎身上,老虎没事,山却要颤上几颤,是之为“敲虎震山”!

黄符一接触地面即化为粉尘,与此同时,一鸣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身下地面猛地涌出,将他斜斜抛向空中。

“小友,我实在不擅搏斗之术,请见谅!”神兽玄武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随即感到身体一轻,心知玄武已离去。

场外众人,见一鸣被震飞起来,缓缓落向场外,心中均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此时,却忽见突变顿生,半空中的一鸣忽然加速,身体飞过三十米,落在裁判席上,砸翻了闻人的桌子。

府尹公子小伍一脸灰从桌子下爬出来,苦着脸叫道:“躲在桌子下面也不安全,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闻人在他头上敲了一记,骂道:“你娘的,在老子面前,你也敢称老子吗?”也不理他尴尬的表情,俯下身去查看曾一鸣。

失去神力支持、全身虚脱的一鸣,躺在那里像个死人。闻人用扇子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拍了拍,叫道:“喂,小子,你还活着吧?”

一鸣低哼了两声,算是回应。

魔族医师小跑过来,给他查看情况。

重新摆好桌子,五大长老与闻人坐在一起商议。

灵寂师太笑道:“比赛算是结束了吧,现在五强也产生了,空虚道长、陶兄、张兄,名列三甲,后面是净明道沈金龙和小师弟秦泥。”

空虚缓缓道:“嗯,我考虑退出。”

众人一愣,惊愕地看着他。

“我年纪大了,对尘世的眷恋之情反而多于对仙界的向望之情,不如退位让贤为妙。”说罢,捊着白胡子微笑地看向其他四位长老。

张永和与他目光一接触,顿时明悟空虚的心意:

其一,闻人的“残阳如血”他们都是见过的,想胜过他只怕没那么容易。

其二,现在他们已经战胜了从万千修真者中选出的精锐五强,可谓声名大壮,此时何不见好就收?若败在闻人手中,可谓前功尽弃!

其三,就算他们侥幸战胜闻人,得以飞升天界,充其量是个天庭小神,现在他们贵为长老,门派正在壮大之中。放弃如此尊贵的地位,有些划不来。

其四,闻真人是不是仙界的天使,还要另说咧!

虽然有这么多理由,其实第一条就足够充分了,身为门派长老,败在别人手中,那是多么耻辱的事?看看上官秋如丧考妣般的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所以,张永和马上表态:“空虚兄说得极是,我们灵宝既然有了秦泥,我这个老家伙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我也自愿退出五强。”

陶正东脑子转得慢,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心性多疑,心道:这两个老家伙都要退出,莫非这是个陷阱?于是也犹豫着退出了五强。

灵寂师太最是伶俐,早看透了他们的想法,于是颇有意味地笑道:“各位道兄果然高风亮节,令师妹我佩服不已。”

大伙商定之后,由传令人向全场宣布:“三位长老退位让贤,目前的五强分别为:正一教小剑少年杨成喜!净明道黄符老汉沈金龙!金仙教傀儡铁鬼赵君民!崂山派长老上官秋!灵宝派小师弟夜虎秦泥!”

上官秋听到自己的名字,不由尴尬地说:“怎么又把我给弄上去了?”其实他心里还是有点喜悦的,虽然输了一场,毕竟还在五强之中,没有太丢面子。

此时,传令人又转身对嘉宾席的数十位道长高声道:“道长们还有要考验五强的吗?若无异议,这五强名单就定下了。”

只见一个人站起来,沉声道:“我要考验净明道沈金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