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回事。”刘盈矢口否认。可是脸上神情分明有点尴尬。

张嫣咯的一声笑了,偏首道,“你不要担心。”心中本来想说,我只是将小刀当弟弟,可是未央宫中那一群八子美人的样子倏然闪过眼前,话到了口边,便成了,“只要你不跟别的女人勾搭,我自然也不会喜欢别人。”

她明明身上穿的是戎装,可是举止眉眼落在刘盈眼中,便染满了少女的风情。无可奈何道,“你啊,”用戴着毛茸茸手衣的双手拍了拍她的脸颊,笑道,“我既然已经答应你不再管她们了,你就不必担心了吧。”

“啊。”

张嫣大窘,连忙推开他的手道,“我现在还是男装呢,不要靠我靠的太近。”

他们这时可不是在斗室之间,而是在大庭校场之上,若让军营军士看见吕将军和韩校尉举止亲密,可非要怀疑他们有龙阳之好不可。

张嫣身上还有些酸痛,不能骑马,刘盈便陪着她,牵着马行走在雪地上。

一夜大雪,校场上的积雪积的有一尺多深,踩在上面都见不到底,张嫣回望走过的雪地,雪地上留下两行脚印,一个大一些深一些,一个小一些浅一些,可是一直相依相伴,似乎能够一直走到天长地久。

“你小时候,喜欢看各种乱七八糟的书,可是长大了之后。才发现,那些圣人言,你根本一点都没放在眼里。”刘盈兴致勃勃道。

“我怎么不将圣人言放在眼里了?”

刘盈哧地一笑,“圣人有言,女子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要是信的话。又怎么会抛下夫君离家出走。又在我追来之后,那么长时间都不答应跟我回去。”

“嗯。”张嫣停住脚步。

刘盈于是回过头来,见她踩在雪地上,面颊红晕,忽然道,“我从来没有打算从夫。可是。从今天开始,我愿意从你。”

刘盈听懂了她的语意。怔了怔,她话语之中意有所指,心中喜悦。

所谓从夫,指的是对每一个命运中可能成为她丈夫的男子,她都要顺从。可是,她却只是认定了自己一个人。

这其中的差别。便是阿嫣对自己地脉脉情意。

虽然,刘盈自嘲地笑了一下,阿嫣所谓的这个从字。永远不会是真正的顺从之意。

从山阴往南望去,一片平原。其上白雪覆盖,极目远望,都是雪白的色泽,一片银装素裹,分外寥廓。

刘盈指了指被白雪覆盖的江山,豪气万千,道,“阿嫣,你看,这便是大汉的江山,朕要这片江山上地子民,在朕的治理下,日子过地欣欣向荣,待我们回到了长安,嗯,到时候,再生很多很多的皇子公主,他们相互友爱,等他们长大了,朕将这座江山传给长子,然后和你一起出来,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地方,建一座房子,过普通民妇民夫的生活,可好?”

刘盈转过头来,握着她的手,笑道,“谢谢你那么勇敢。”一直一直追着来爱我。

张嫣颊上酒窝若隐若现,嗔道,“你当我是猪啊?”

一个孩子就很难养好了,还生很多很多呢。

语虽嗔怪,心中却宁静平和。

她曾经孤独一个人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遍目相望都是茫然。惶惶然不知道何去何从,想要找一个能够放心去爱地人。

她决定一意孤行,嫁给他做他的皇后的时候,与命运做赌,希望有一天,他可以看到自己地深爱,于是回过头来爱她。

那些曾经想要的一切,在这一座极北地山城中,此时此刻,都已经得到。看似幸福美满到了极处。可是再在这种祥和的时光中,张嫣忽然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福兮,祸之所伏。命运总是在最惊喜的时候打破人的奢望,屡见悲催。

“校尉。”

张嫣被惊的一抖,遽然回过头来,看见一人骑着黑马远远的像这边驰来,到近前方见是孟观。

“好好的干嘛忽然叫人,”她骤然道,“吓死人了。”

孟观莫名其妙,要找人,自然是远远的叫一声,由来都是如此,有什么好奇怪的。他自不理会,拱手问道,“听说校尉要离开山阴军营了,可有其事?”

“嗯。”张嫣点点头。

“那校尉离开山阴后,打算去哪里?”

“呃,”张嫣斟酌半响,答道,“我舅舅既然已经来山阴寻我,我便随他回长安去了。”

孟观转首向刘盈再拜道,“当日多谢吕将军援手,成全了我和内人。”

刘盈点点头,淡淡道,“举手之劳,不客气。倒是我要多谢少侠这半年来对阿嫣的维护之恩。”

“既然校尉要走了,”孟观道,“那么我便也要走了。”

“其实,我当初随你来军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报你的恩情。如今你既然要离开,又有令舅护送,自无安全之虞,便用不着我了。我便就此辞去吧。”

张嫣欠身道,“多谢孟先生半年来襄助,先生此去,打算往哪里呢?”

孟观抱剑,朗声笑道,“我已经在这蹉跎了半年多了,好容易能够得脱,当然要继续走遍这大好河山了。”话虽如此,眼中也有了一些怅惘不舍之意。回头瞧了瞧刘盈与张嫣,忽得又笑道,“恭喜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呃。”张嫣措手不及,倒有些尴尬羞赧,倒是刘盈吟吟笑道,“多承孟少侠吉言。”

孟观嗤地一笑,这两个人眼波流转之中,情意俨然。什么舅舅?分明是情郎么。

见二人有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忽然也很想念起家中的冬歌。暗暗决定明日便启程返回雁门,去见冬歌。

“踏,踏,踏。”忽有急乱的马蹄声从营外传来。顿时,张嫣和孟观的面色都变了。

几个特别队队员以比适才出操的时候更快的速度奔驰回来,张嫣问道。“怎么了?”面色难看地紧。

小刀一马当先冲回来,喊道。“校尉,”神色凝重,“是匈奴人,匈奴人来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有大股的匈奴人朝着山阴的方向过来了。”

一瞬间张嫣只觉得眼前一黑,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下去。强撑着问道,“大概有多少人?”

“具体的不知道。特别队远远的瞧见,便先遣我们岔小路回来报信。不过看地下烟尘。至少要有数万人。”

“咚,咚。咚”军营中同时敲响了军鼓。惊破大雪过后地第一个早晨。

整个山阴军营也动了起来。

张嫣忍不住瞧了瞧身边的刘盈,见他亦微微色变。

在这个秋冬草木凋敝地时候,匈奴人骤然袭击大汉边境,而之前,大汉没有听闻半点风声,最要命的是,

他也在这个地方。

山阴军营将军黄赏大踏步行走来,拱手道,“臣黄赏参见陛下,想来陛下也听到了军情,大营之中人多眼杂,为陛下安危计,臣就不大礼参拜了。”

刘盈眉眼挑了挑,“你……”

黄赏勉强笑道,“卑职四年的时候曾经在长安叙职,参加过岁首大典,在宣室殿外远远的见了陛下一面。”

陛下轻率来到边地,才会致使此时陷入险境,黄赏面上不由显出些微埋怨来,然而不敢太过表露,叹道,“如果匈奴人知道陛下在此的消息,这才攻来,则大汉危矣。”

“不会。”刘盈摇头道,“我此行不会为匈奴人所知。”

“如此总算是不幸中大幸。”黄赏面露微喜,拱手道,“敌人既然来犯,军人死战,臣并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万请陛下暂避一避。”

刘盈点点头,肃然问道,“雁门郡被攻破了么?”

山阴掩在雁门郡后,距离汉匈两国边界有百余里,匈奴骑军既然已经到了山阴,自然是已经攻破了雁门。但雁门城高兵多,又有名将张偕镇守,没有可能在短短一夜之内被匈奴攻破。

“不知道。”黄赏干脆了然地道,“匈奴人来的太急,周边城池的消息都来不及问。营中一半军力半月前已经被张都尉调去雁门,匈奴人势头又太猛。臣拼死为陛下拖延匈奴人一段时间。请陛下速速带期门卫和特别队避走。”

刘盈知道自己并没有太多犹豫时间,断然道,“好。朕便撤回山阴城。”

“不可。”黄赏断然反对。

“山阴固然可以多守一阵子,然而匈奴人此来,多半会攻城,山阴县令才能庸碌,只怕守不住城。匈奴人攻破城后,惯例会屠尽城中百姓,陛下在山阴城中,未必躲地过祸患。”

“那,”刘盈自知行军布阵非己所长,对山阴亦远不如黄赏熟悉,便问道,“依你如何?”

黄赏勉强笑了一笑,“那臣便义不容辞——山阴西境多山,其中有崇山险岭,非本地人不能熟悉。只要陛下避入了山中,匈奴人不善野战,避过这数日,待援军来救,陛下便可安然。”

见刘盈微显犹豫之色,连忙劝道,“走吧。边境丢了一个城池,还能够夺回来。可是,如果陛下失陷在山阴,陛下可有想过,如果你失陷在山阴,大汉会有怎样的动**?陛下还请快点拿主意啊。”

刘盈咬了咬牙,回头望了张嫣一眼,道,“如此,一切都拜托黄大人了。”

黄赏拱手道,“臣万所不辞。”冷风吹过他地盔甲胄,在雪地上,有一种一去不复返的凄然义烈。

只有他自己知道,山阴军营本身是训练新军之所,立营当初,便没有立太多守营设施。只怕撑不了多久。

微微的昏乱之中,刘盈回过头来,朝着张嫣一笑道,柔声道,“阿嫣,我本来想着,让你今日多休息一下,不要骑马,如今看起来,是做不到了。”

捂脸,这就是二战了。

拼命赶明天后天的更新。望天,希望,能保佑我赶出来吧。

剩下二十个小时里要做到事情真多。拼了。然后上火车睡觉去。

大家粉红鼓励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