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嫁王府

温驯的明月在厚实的暗色云层中挤出一席之地,白净如初的皎洁月光感染着周遭,轻轻柔柔、飘飘散散抚摸着能触及的一切,银质的鸢尾发簪被安放在窗户前的木案上,散发着独到的金属光泽,勾起对往事的留恋。在洛雪的记忆里,有一位用蓝色棉质方巾斜捆乌发的女子,总是喜欢在月光下对着鸢尾花述说往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手里就多了一只鸢尾花状的簪子,偶尔拿出来看一眼,却舍不得戴。

年幼的洛雪看见过鸢兮的发簪,哭着吵着闹着要问姑姑要一个一模一样的来……当年的苦苦寻觅,如今的得来容易,是机缘巧合还是可以安排?

洛雪坐在铜镜前,手持梭形木梳,梳着长发,眼神掠过已经恢复如初的手背,想:如烟,既然想不通你要表达什么,那我就等到你说为止。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在冥冥中早已被安排,执意去强求知道不该现在知道的事情不过徒劳而已。现在想不通不代表以后也想不通,该被自己知道的事情会在某个时刻被揭晓,就好像袭衣失踪这件事,也直到下午洛雪才知道芦苇管的用处。

下午,阳光毒辣,屋子就成了最好的避难所。主仆二人坐在屋中,寒暄几句自然问到了其他。

“夫人,都亏了王爷先见,否则袭衣就回不来了。”

“跟王爷有何关系?”

袭衣从怀中掏出一节芦苇管,“在袭衣被派来伺候夫人时,王爷把它给了奴婢,并嘱咐遇到危险就用力吹它,但没有事情的时候万万不可用。所以袭衣一直都把它带着身边。”

洛雪苦笑,“这个小东西有什么作用啊?”

“那天,我随夫人一同前往听竹轩,深入竹林时,觉得双脚乏累,不自觉的就倒在了地上,迷离间只感觉自己被人拖着走了一大段路又被抛下,后背传来一阵刺痛,借着疼痛带来的暂时清醒,我掏出了它拿手掩饰放在两唇之间吹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就体力不支的睡去了。”

“你就不怕被发现?”

“只有王府的暗人才可以听见它的声音。”

袭衣讲述了自己的遭遇,也告诉洛雪,素棋从暗牢中逃走了。

……

错综复杂的事情,搞得洛雪头微微发胀,她放下木梳把上面的碎发捻成一团。

门发出“吱呀”,洵阳走到洛雪身后,“还没有睡啊?”

“把头发弄顺了,就睡了。”洛雪又把梳子拿起,装模作样的梳了两下。

洵阳注意到那团手掌大小的碎发,问:“再梳头发就掉光了。”

洛雪放下梳子,转过头瞪了洵阳一眼,“又不是我梳掉的,是头发自己掉的特别多。”

“明个就嘱咐厨房给你补一补。”洵阳抬起手,往洛雪还未散开的发髻上插了一个东西。“一直都忘记给你呢。”

洛雪对着镜子照了照,一只七尾丹凤钗流连在自己的发间。伸出手摸向它。

“这个小物件刚打造出来没多久就被偷了,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谁知道又回来了呢。”

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倒是勾起了洛雪的不平,她愤愤拔出发钗,扔到桌子上,呕气的说:“我不要!”

“为何?”

“在它从我怀中掉落的那一刻,你是不是在怀疑我?”

洵阳双手放在洛雪肩头,“我没有怀疑过你,从来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丢进暗牢里?”洛雪感觉肩头被用力的捏着。你的内心在挣扎么?挣扎着在想要怎么骗我么?听竹轩失火,你说信我,因为你没有理由不信你的暗人,而发钗从我怀中掉下,我有口难辩,证据确凿,你拿什么信我?

“我只是在一个可以叫别人信服的证据出现。”

“别人指的是别人,还是你?”洛雪要紧牙根,肩膀越发疼痛,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肯落下。

洵阳放下手,坐下,“你希望是别人还是我?”

“我希望是别人,可你一直在等的是一个可以叫你信服的理由,不是么?”

“你……”洵阳气结,拿起茶杯往地上一摔,茶杯应声碎成多半。

“你口口声声说信我,爱我,不过就是骗骗小孩子的玩笑,我不是小孩子了,”眼泪倾框而出。

“你在怪我,还是在怀疑我?”

“是,我是在怪你,我是在怀疑你!你有什么资格叫我相信你?”

屋中,两人僵持着,缄默的气氛,叫洛雪从手指凉到了心间,握着梳子的手不自觉的抖着。

门外,冬云不知深浅的撞门而入,神情慌张,“王爷,王妃肚子疼的不行……”

透过铜镜,洛雪看见洵阳站起身子,发泄着吼着:“她肚子疼,你不去找太医找我做甚?”

冬云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应对。

“走,带我去看看。”

洵阳大步流星的离开,带走了僵持。洛雪低首,才看见手掌上一排紫色的印子正疯狂的嘲笑着自己,“洛雪别再痴信他会为你放弃一切了。”

……

近来操持逐凌的丧事,累垮了怀着身孕的汀凝,好在孩子没有事情。百花诞迫近,王妃病的恰如时候,王府中只有洛雪和砚书,砚书久病,出席百花诞的人选不言而喻,卜天的担心在冥冥之中被巧妙化解。可洛雪和洵阳仍在僵持着,谁也不愿去主动跟对方说话,于是到了百花诞的宴席上,两个人都没有开过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