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穆晨瑶

药人之于阿善的是爱吗?算是吧。他没有机会对阿善表达出爱慕之情,却仍在心甘情愿的不求回报的帮助阿善。这样的爱,无疑是令人感动的。

“小子,别发呆了,陪我说说话吧,你离开后,我觉得挺无聊的。那时的我,每天对着镜子,易容成你的模样,真恨不得跑到云南去找你。”水京良摸了摸自己脸上的胡子,邪魅一笑,“面具下的那张脸跟你的是不是很像?”

石然面部**起来,“你易容成我,居然还问我像不像。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装扮成我的样子,才会叫我遇见墨莲的,墨莲是个正经的好女子,你不该欺骗她的感情的。”

水京良把头磕到了石桌上,抬起时,满脸无奈,“我没有欺骗她的感情啊。那日,我在山上采药,看见昏迷不醒的她,好心救了她。她醒来就说愿意给我当牛做马,我听她说,她父母被山贼杀死了,见她可怜就叫她先跟着我了,后来,我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她,熟知又被你遇见了,孽缘啊。”

“既然墨莲对你有意,你为何不愿和她共度一生?”石然知道水京良习惯一个人漂泊在外,但身边多了一个洗衣做饭的女子,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情呢?

阿善和阿良一人抱着一坛酒走了过来,见他们说得兴起,便没有开口。

水京良不经意的偷偷看了阿良一眼,“我这个人,缠绵花巷,醉生梦死,看惯了逢场作戏的女人,多年来,也只有这种女人才可叫我乐得逍遥。但她们绝不是我想要的女人,可我不过是一个登徒浪子,试问有哪家正经人家的女子会嫁给我?你都说墨莲是个好姑娘了,我不可能辜负墨莲一生的。做人,要清楚什么是自己该要的,什么又是自己不能要的。爱,要给值得爱的人。这世上,不是说你爱了,就可以有幸福。你可懂?”说完,打开酒坛封印,灌了一口。

“师父,你们先喝,我和阿良去药铺帮忙了。”说完,阿善拽了拽阿良的衣袖,向着药铺走去。

阿良木讷的跟在阿善的身后离开了,背影有几分落寞。

石然也端起酒坛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说的这么深,好像你是看破红尘的出家人。好久没有喝酒了,我们不醉不归啊。”

一场酒醉,一场欢笑,还有谁能配得起这份酣畅淋漓呢?

……

水京良的到来,不仅驱散了阿善体内的余毒,也叫石然体会到了久违的醉酒的感觉。原本和高浩邺住的房间,因为多了一个人又变得狭小了许多。虽是如此,但石然仍愿意水京良住下,至少高浩邺不会每天都缠着阿善了。

药铺里所有人都很忙,就连高浩邻也在罗刹女人的说教下来到药铺打下手了,看来罗刹女人是真的改了。这倒是显出了石然的清闲。他想帮着高浩邺抓抓药吧,但是高家两个兄弟齐心劳动,完全不需要别人帮忙了。阿善那边更是不用说,有水京良在,还需要别人吗?石然想去后院跟嫣儿玩,都变成一种奢望了。罗刹女人真如她说的那般,对嫣儿如亲身女儿一样,呵护备至。

无奈之下,石然只得担当起负责大家食饭的“重任”了。不过,要他像罗刹女人一样拎着竹篮,那定是不可能的。

街衢上,小贩的叫卖声连同着人们交谈的声音交杂在一起,混合成了市井中最独特的乐音。

石然一边走,一边思考今天该吃什么。却感觉腰间好像有些不对劲,下意识的微低下头,正巧看见一只精瘦的手向着自己的钱袋靠近……一手急速而出,抓了个人赃俱获。“小子,你偷我钱袋?”那个小偷,不过才十三四岁,衣着破旧,但双目炯炯有神,透着未被生活磨灭的桀骜。

小偷知道自己被抓了个正着,不打算为自己辩解,极为洒脱的说:“我偷了这么久,还从未失过手,今天栽在你手里,怪我学艺不精,我认了。”

这个小孩好像多年以前的自己啊。石然暗自感慨,时光匆匆流逝中,带走了曾经年少曾经不驯服的自己,却没有带走自己对以前的回忆,眼前的这个男孩,会不会因为遇见自己而改变命运呢,就如同自己遇见师父一样?“小子,不是你学艺不精,而是小爷我偷东西的时候,你还没有断奶呢。”

“你?我已经载到你手中了,拜托你说个好一点的理由吧。”小偷嗤之一笑,不屑的扫了石然一眼,显然他是不信石然也曾做过小偷。“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是,我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越发觉得这个孩子亲切了,石然和善的看着这个小偷,“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不如你跟着我走吧,如果你能从我身上偷到钱袋,我就帮你做一件事情,你看如何?”

小偷负手围着石然饶了两圈,“刚刚是我的失误,我就不相信偷不到你的钱袋!”

“那这么说你是同意了?”

“恩,是的,我们一言为定,用不了很久,你就会后悔你刚刚说的话了。”小偷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个小子真可爱。石然大步迈开,在街上走着。完全没有刻意注意自己的钱袋,任凭小偷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也不觉得恐慌,胸有成竹的料定钱袋绝对不会被偷走。

说来也是奇怪,石然是悠闲的走着的,而跟在他身后的小偷却是不断的在找机会下手,每每认为一定能得手时,不想总是被石然抓住,也总是不偏不倚的在自己的手刚刚碰到钱袋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一路上接二连三的出手,却都以失败告终。

“小子,告诉过你了,我偷东西的时候,你还没有断奶呢,你怎么就不信呢?”石然的话语里是对身边小偷的告诫。“要是你偷不成我的东西,以后就别当小偷了,当小偷是永远不可能直视阳光的。”

“我会偷到你的钱袋的,我当小偷当得好好的,凭什么不当?”小偷愤愤的说。

不知不觉,药铺已经出现在石然的视线里了,“小子,我都快到家了,你可愿认输?”

随着前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进石然的耳朵。

“让开,让开。”一身骑马装束的穆晨瑶挥着马鞭疾速奔驰在青石街道上,“让开!”

她的身后跟着同样是跑得飞快的马匹,上面是一位女子,吃力的说:“夫人,你等等我。”

“不是说王爷后天才回来吗?都怪你没有打听清楚,要是王爷知道我偷偷出去非责骂我不可。你这个丫头,看我回府怎么收拾你!”穆晨瑶气恼的说,“哪里来的小孩?让开!”

闻声,石然向着穆晨瑶的前方看了看,顿时惊出一身汗,小小的嫣儿正一个人站在街中央,眼看马蹄就要踏到她身边了。

“嫣儿小心。”伴随着声音,一道鹅黄色的身影闪到嫣儿身边,护住了受到惊吓定在原地的嫣儿,是阿善。

石然的心被揪了起来,他快步向着阿善跑去。

疾驰的马匹竟因此受到惊吓,穆晨瑶赶忙拉起缰绳,才幸免没有被摔下。她气结的跳下马背,对着阿善大声喝道:“敢惊我的马,不知死活!”说着,扬起手中鞭子,向着阿善挥去。一鞭子打在阿善脸上,顿时间留下一道深红色的鞭痕。一鞭并不解气,又要扬鞭,但未挥出去,“大胆,什么人?”

石然紧紧抓着穆晨瑶的鞭尾,双眼中是阿善右侧脸颊上的伤痕。

“是你?”穆晨瑶认出了石然,脸上怒气减了大半,她记得以前是石然帮着自己挑选了一把独特的琴的,自然对他印象颇好。

石然看了看穆晨瑶,这就是真实的穆晨瑶,权贵中的“大家闺秀”?心底怒火肆意增长,却不知该如何发泄,握着鞭子的手,更像是握住了仇恨。

“你把鞭子放开。”穆晨瑶使劲的拽着鞭子,但鞭子却没有移出半寸。

在他们无声的你争我夺中,一辆蓝色流苏的马车停在了他们身后,从车中探出一个人,温雅的背后是一种不容被忽视的威严,只是微微一挑眉,就叫人惶恐,此人正是豫王爷洵阳。他浅咳一声,明知故问,“晨瑶,你在这里做什么?”

穆晨瑶见状,稍有惧色,声音微微颤抖,说:“王爷,你回来了?”

洵阳没有解释,放下车子上的幔帘。蓝色的马车又开始行了起来。

穆晨瑶知晓洵阳生气了,也不顾眼前的烂摊子,跨上马背,追着马车而去了。

石然扔掉手中的马鞭,朝着阿善走去,不想被人捷足先登一步,是那个小偷。

小偷跑到阿善身边,嘴巴如同抹蜜一般,里面也有关切,“姐姐,你的脸没事吧?”

阿善摇了摇头,双手还护住嫣儿不放,“我没事,倒是嫣儿,差点出事。”

“姐姐,你长得真漂亮,你的脸上还有伤,万一落下疤痕多可惜啊?”小偷为阿善担忧着。“这家药铺里听说有位医术高明的女菩萨,不如姐姐找她医治下吧,别叫自己的脸变得残缺。”

“小子,你说的那个女菩萨就在你面前啊,阿善,你快去处理伤口吧。”石然接话道。

阿善不由得会心一笑,对着小偷问:“你叫什么名字啊?”这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倒是跟她投缘,依稀间好像寻到了七年前的石然的影子。

“我叫水来,原来姐姐就是那个女菩萨啊,姐姐,我可以跟你学习医术吗?”水来直截了当的问。

“小子,我们这里不收什么徒弟的。”石然不想这个水来烦阿善。

“你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说我偷到你的钱袋,就帮我做一件事?我想叫你帮我求我师父收我为徒弟。”说着,水来扬起从石然腰间偷到的钱袋,趾高气扬的看着一脸无措的石然。“我要学医,不要再当小偷了。”

当时的石然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幕上了,怎么会有心思防备身边的小偷呢?

“呵呵,你都叫我师父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收你呢?”阿善笑笑的欣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