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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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确定百里寒是否认出了她,流霜觉得还是避开他的好。但是,她又

不想离开雅心居,毕竟,外面,还有秋水宫和暮野以及王后的人对她虎视眈眈

。那些人都是要她的命的!

流霜决定还是去找那个玄衣男子,让她为自己调换一个房间。她不知道玄

衣男子住在哪里,便下楼去找崔掌柜。

崔掌柜见流霜要见玄衣男子,愣了一瞬,微笑着道:“你且等等,我去通

报一声。”

见个客人还要通报吗?她不过是想从崔掌柜那里获悉玄衣男子的住处罢了

不一会儿,崔掌柜又微笑着走了过来,领着流霜穿过一条窄窄的走廊,向

后面走去。

后院有一座大大的花园,种植着各式各样的名贵花草,在这样冷落清秋节

的时节,依旧开的红红白白,极是热闹。流霜在雅心居做了几日店小二,竟还

不知雅心居还有这样高雅的住处。看来,那个玄衣男子定非富即贵,住在这里

,那房钱不知多昂贵。

崔掌柜将她送到了后院,指着后院唯一的一座小楼,道:“他就住在那座

小楼上,你自己去吧。”

流霜感激地向崔掌柜道谢,穿过一丛开的正艳的秋菊,向想小楼走去。

小楼建造的极是精致,飞檐雅窗,错落有致。玲珑窗上,吊着几串风铃,

在风中盈盈晃**,发出“叮铃叮铃”的脆响。

流霜忽然驻足而立,不知为何,在这样赏心悦目,风雅无限的地方,她却

感到了一丝危险。

原以为,那个玄衣男子只是雅心居的一个住客,因为看不过天漠国人的横

行,所以才救了她。毕竟,在?国的地盘上,暮田的行为是多么嚣张。任何一

个有血性的?国人都会咽不下这口气的。

可是,此时,流霜却笃定那个玄衣男子不是一个普通的住客。救了她的目

的,似乎也不是那么单纯的。

流霜忽然转身,本能地想要逃开。

可是,小楼上忽然传来一道晴朗而慵懒的声音:“你跑一步试试看!”

流霜脊背一僵 ,回身抬眸望去,二楼的窗边,靠着一个人。

正是那个玄衣男子,只是此时却穿的不是玄衣,而是一身干净清爽的素色

宽袍,极是随意舒服。乌黑的长发在头顶上随意挽了一个发髻,用一根碧玉簪

松松别着。脑后青丝如墨般垂至腰间,随风轻轻飘**着。

修眉青黛,凤眸似闭还开,带着一种慵懒不经意的姿态,倚在窗栏上。

“上来吧!”他双眸一眯,展唇淡笑道,那笑容虽然很美丽,看上去也很

无害,但是流霜还是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只是,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上楼,因为,眼波流转间,已经看到身后不知

何时跟上了两个黑衣人。想逃是不可能的了!

二楼的大房间,布置倒不是想象般的那般华丽,极是简洁。

素衣宽袍的男子倚在卧榻上,懒懒问道:“听说,你要找我换房间?”

流霜望着这个男子,此时她已经隐隐猜到,这个男子,似乎便是雅心居的

主人。

但是,她也只能装傻,微笑着道:“是的,那里实在是太高雅了,小的怕

花去公子太多的银两,所以还是决定住原来那间屋子。请公子成全!”

男子眉毛轻挑,焕发着不可一世的飞扬神色,道:“你不是要做我的仆人

吗?既是如此,就住在这里吧!”

流霜一惊,抬眸道:“小的身份低微,怎能住在公子这里,谢公子好意了

还是住在外面的好!”

男子冷澈的眸眨了眨,就在此时,他动了起来。不见他如何动作,只是瞬

息之间,他已经移步到流霜面前。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流霜的脖颈,轻轻地

,不带一丝威胁地捏着,宛若情人的触摸。

果然是一个危险人物啊,流霜在心内轻叹。

“这……这位公子,你要做什么?”流霜颦眉低呼道。

“别装了,说罢,到我雅心居有什么目的?谁派你来的?”他的声音低若

鬼魅,带着令人胆寒的冷意。

流霜望着他那双寒意弥漫的眼,心底有些发怵。这个男人怎么说变就变,

方才还是淡笑若春风拂面,一瞬间便阴冷若三九寒冰。

此刻,流霜一点也不怀疑,若是她说错了一个字,性命便岌岌可危了。

果然,见流霜一直不开口,搁在她脖颈上的手指渐渐开始收拢到即将威胁

她呼吸的程度。

“我听不懂公子在说什么?没有任何人派我来这里!”流霜淡淡说道,清

澈的眸中一片坦**。

“是吗?”他眨了一下眼,唇角勾起,展颜一笑。这笑容邪魅中透着一丝

纯情,有些炫目。但是下一刻,他却开始缓缓收拢手指,叹息道:“总是不乖

,不吃点苦头,就不说实话,恩?”

脖子被掐,呼吸急促,看来,她是惹恼这个男人了。

就在流霜几乎窒息的时候,她看到那男子幽深的黑眸忽然闪了闪。

他的手指忽然一松,指尖灵活地挑开流霜胸前的衣襟,那一抹细腻的白净

如电光一样闪入眸中。他唇角微勾,黑眸中忽然闪耀着了然的悟。

“来人!”他脸色一凝,冷声开口。

两名清秀的侍女闻声走了进来,侍立在流霜身畔。

男子的手撩起流霜额前的发,轻轻一扬,道:“既是做我的仆人,就不能

这般邋遢。你们两个好生伺候着,为小二哥沐浴,更衣。”

流霜心内一惊,沐浴,更衣,这是要做什么?才要大声反抗却被两名侍女

点了穴道,全身酥软着被带到了里屋。

玄衣男回身坐在卧榻上,执起一杯酒,慢慢品着。

门外暗影一闪,一个黑衣女子走了进来。

“禀宫主,方才宫内的暗探传来了消息,那个女子已经不在宫中了。那个

一直在月明宫养伤的女子是假扮的。”黑衣女子轻声禀报道。

玄衣男秋水绝轻轻“哦”了一声,眉毛轻挑,有些惊异。

“可探得她的去向?”秋水绝凝眉道。

“这个还没有探到!”黑衣女子摇摇头,道:“听说,就连东方流光也不

知道,似乎是她自己离宫出走的!”

“自己离宫?”秋水绝修眉微凝,陷入沉思之中。

那个女子,起初他是不在意的。应该说他对于即将成为他刀下亡魂的人,

是从来不会在意的。

为了复国大业,他建立了秋水宫,建立了雅心居。

杀人,不过也是为了敛财。而她,是他所收到的最贵的一宗买卖,一万两

黄金。

他们这行的规矩是不探听背后金主的身份,是以他一直并不知道是谁要杀

她。但是,在皇宫刺杀那晚,他看到了她。一直知道她是百里寒的王妃,一直

以为是?国人在杀她,却不想她竟出现在?国的皇宫。

看到她柔弱的身子挡在了东方流光面前,替他挡住了那致命的一剑。看着

鲜血从她的胸口蔓延流出,不知为何,他的心,在那一刻竟也感到了疼痛。

做杀手多年,早已练成了心硬如铁,可是,他竟感到了心痛。

他很快派人去调查想要杀她的背后之人,却不想调查的结果竟然是王后。

这个不意外,能出得起一万两黄金的人,自然是皇室之人,他原以为是?国皇

室的人,却不想竟是这个狠毒的女人想要她的命。

闭上眼睛,那一场血风腥雨越过十年的光阴再次蔓延在他的心底。

彼时,他还很年轻,金子一般的年龄,只才十四岁。他父亲傅青是朝中丞

相,是先皇的重臣。而他,是先皇金口玉言许下的驸马。

他没有近距离见过公主,只知道她的名字叫玉染霜,而他的名字叫傅秋水

。父亲曾说,经霜之玉,碧波秋水,说他们是天生一对。

可是他却不以为然,他还年少,想靠自己的真实才能打拼,却不想早早被

安了一个驸马的头衔。他的那帮兄弟见了他常常调侃他,一句一个傅驸马。当

然,他们的话语里,也是隐含着嫉妒的,他知道。

他为此事郁闷了很久,终于决定不顾父亲的呵斥和先皇的震怒,打定了主

意想要推了这门婚事。他的主意当然没有得逞,一怒之下,他离家出走,流浪

江湖。

也亏了他的离家出走,他捡了一条命。

叛乱发生之后数日,他才辗转隐姓埋名回到西京。

他家的府邸已经被封,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姐妹,都已经做了叛乱者的刀

下亡魂。高墙下,石阶上,处处是血红的痕迹。那血迹,经历了半月,依旧血

淋淋地呈现在他的面前,烧红了他的眼睛,控诉着那些人的罪状。

闭上眼睛,他就能想象到当时的惨状,据说,当时的天都是红的。

皇上皇后已经身死,皇子公主也已经被杀,这一刻,他才知道,其实他还

是愿意做这个驸马的。

父亲为了让他喜欢公主,曾带着他遥遥看过公主一面。那个六七岁的小姑

娘,已经弹得一手好琴。冰雪一般的面容,粉妆玉砌般可爱,坐在花丛里,凝

神抚琴。

他是被震撼了,因为他什么也不会。

所以,他才执意离家出走,去拜名师学艺。可是才离开不过半年而已,便

听闻了这样的噩耗。

从这一刻起,他的世界里,除了红色和黑色,再不见别的颜色。

他活着,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推翻?国。

这个年少轻狂,*不羁的少年变了,他匆匆结束了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

,肩负起了复国这样伟大的使命。他以驸马的头衔四处奔波,收服了许多义军

的头头,竟零散的力量统一起来。

其实,他本不喜欢这样马不停蹄。血风腥雨的生活,他连一丝一毫做皇帝

的念头都没有。

可是,他却不能停止,每当他疲倦的时候,国家仇恨便从心底涌了出来,

时刻鞭策着他。所幸的是,他还有同盟,那便是先皇的妹子,公主的姑姑玉容

直到换好了衣服,流霜才知道,所谓的沐浴,便是洗净了她脸上的易容,

更衣便是给她换了一身女子的衣衫。

本来对自己的易容术是很自信的,却不想一天之内被两个男人怀疑,这是

懊恼至极。女子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流霜一边走,一边思索着怎样圆谎。

她一点武艺也没有,那个人何以怀疑她是别人派来的探子?是不是以为她

和暮田的冲突是一场戏?如今的人,警戒心还真是强。

流霜被两个侍女擒着,缓步走到了前厅。

“主子!已经沐浴完毕了!”两个侍女施礼说道。

秋水绝正托腮望着几案上花瓶里的雏菊,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示意两个

侍女退下。

凝霜凝视着他优美的侧影,隐隐觉得此人有一丝熟悉,到底是哪里熟悉,

她也说不清楚。他的样子明明是陌生的,怎会有熟悉之感呢。

秋水绝微笑着缓缓回首,在看到流霜的那一刻,笑容凝滞在唇边。

流霜站在灯下,梳着简单的发髻,穿着简单的素衣,虽不是绝美的,但是

那幽兰般的气韵,淡定的风采,却还是让秋水绝看直了眼。

他那双深幽的黑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和不信,随即便绽开一抹*人心的笑

意。

这世事是真是巧啊。

方才刚刚获悉她已经不在皇宫的消息,此时便出现在他的面前了。不知为

何,此时,他竟是心情大好了。

他缓步踱到流霜面前,将一张俊容凑到流霜面前,调侃地望着她。

“原来,你是一个女的啊!”他邪笑着说道。

“既然让你们看出来了,我也就不隐瞒了。小女子是一个命苦的人,前些

日子相依为命的亲人病逝,无法谋生,才到了雅心居做店伙计。只因你们不招

女伙计,所以才想到女扮男装的。不想却让公子看穿了。公子,我真的不是什

么密探!”流霜垂泪道。

秋水绝点了点头,薄唇微扬,竟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道:“我已经相信

你不是什么密探了,谁会用你这样柔弱的女子做密探呢。既然你身世这么可怜

,这样吧,从今日起,你就留在我身边做我的侍女好了。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流霜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方才他那样阴狠地对待自己,原以为

需要费一番口舌,他才会相信自己的话。却不想这么容易便取信于他了。

他是真的相信自己吗?流霜抬眸,希望从他的眸中看出点端倪,但是他眸

光平静而柔和,看不出一丝阴谋的意味。

“我能不能不做你的侍女?”思及方才他的阴狠,她还是说道。

这次他没生气,勾起唇角,浅浅笑着道:“那就做我的贴身侍女!如何?

”说罢,悠然站起身来,向着卧榻走去。

“先为我沏杯茶吧!”他淡淡说道。

流霜凝眉望着他,看样子她是不可能脱身了。但是实在想不出他为何留她

在这里。横竖如今,她这副样子是暂时不能出去的。

于是,便站起身来,为他去沏茶。

茶水才冲好,门外便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低声禀报道:“禀主子,?国的

宁王前来造访!”

流霜心内一惊,握着茶盏的手颤了颤。

百里寒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他认识此人,还是――为了她而来?

流霜的心惊没有躲过秋水绝的眼睛,他黑眸一凝,淡淡道:“不知姑娘可

有兴趣见一见?国的宁王呢。听闻宁王可是俊美脱俗,万里挑一的人物啊!”

流霜知道,此时她的状况可以说是危险的,这个男人指不定何时翻脸。是

否要百里寒将她救出去呢。正在犹豫,却见那个男子面色忽然一冷,道:“看

来,你是不想看了。来人,先将她带进去。”

即刻便有两个侍女走上前来,封住了她的哑穴,将她带到了内室。

流霜心内一寒,早知他不会那么好心,既然幽禁了她,怎会让外人看到。

方才只不过是试探她罢了。

内室只有一灯如豆,散发着昏黄的光芒。烛火摇曳间。她听到外室传来了

一声声的脚步声。那沉稳而轻盈的脚步声,和她的心跳节奏是那样吻合。

他听到那个男子优雅清朗的笑声传了过来:“早就听闻宁王的大名,很想

见上一面。却不想宁王住在了敝店内,这是令敝店蓬荜生辉啊。”

“楼主真是客气了。放眼这?国之内,只有楼主的雅心居是寒倾心之所啊

”百里寒站在室内,望着眼前的男子悠然说道。

这个男子,能经营如此大的一个茶楼,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方才他在楼上看到霜儿进了这里,顿时心急如焚。如今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霜儿还没有出来,他顿感不妙。

心系霜儿的安危,所以,他不待张佐李佑他们回来,便前来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