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凝华秀眉微微挑起,双手环胸不悦地睨了眼正挡在了自己前边的沈千澈,眸光微微一转,又瞥了眼正在他身后的老夫人,眸光骤然一冷。

此时正在那边的老夫人听到了这的脚步声,也转头看了过来,不想竟看到了这等局面,于是轻嘲地微微勾起了唇角,好笑地看着他们,等着他们接下来的举动。

“你让,还是不让?”孔凝华冷声质问,眸光锐利之至,那不大不小的嗓音也亦是窜入到了众人的耳朵里,一时间让柳蓉儿他们也不禁看得心头紧了紧。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们的内务事,她也不知适不适合去管,因此也没做出任何的回应,只呆滞在了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这么多人在,这一家人还是相处得和睦些的好,也别叫人看了笑话,阿凝,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将方才的事情当做从未发生过?”

沈千澈眸光沉了沉,心尖上又无声地蔓延开了一抹苦涩,遂缓缓地抬手放在了她的胳膊上,紧张地抬眸望着她,惟愿她能看在自己的份上稍微忍一忍。

当做从未发生?孔凝华轻嘲地扬唇一笑,这脚步也不由得踉跄着退后了几步,一时只觉鼻尖也是极为酸涩,酸涩得连带着喉咙也很是哽咽难受,压抑之至。

“你们这是干什么,不过只是个娃娃亲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订就不订,孩子还这么小,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人没机会。”

看着众人如此,正站在后方的霍宁本不想插手他们的家事,因为他也不过只是个外人,但看沈千澈身为她的夫君,却是不站在她的那一方,便终是没忍住走上了前来说了几句。

一边是妻子,一边是亲娘,他也知道他的为难,但这是关乎于凝华的事情,他也不想忍,即便是冒着会给他们讨厌的风险,这话他也还是要说的。

“好,看在宁哥的份上,这件事情便就此过去,不过我还是想再补上一句,娘,不管我是怎样的身份,我始终是他的妻子,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妻子,这点是事实,你改变不了。”

孔凝华一字一顿地冷声言道,遂缓步走向了沈若,微微张开了双手正想从奶娘手中将孩子给抱过去,不想奶娘却是无声地朝着她做出了个唇形,且目光也朝着门外指了指。

看着样子怕是沈若已经睡着了吧?她如此想着,于是便也轻轻摆手,让奶娘先将沈若给抱下去,然而不想在这丫头下去没一会,那边方立也丫开了双手,似是在扑腾着什么。

见状,柳蓉儿也忙上前从奶娘手中接过,看他眨巴着一双大眼的样子,宠溺地摇头轻笑了一阵,随后也让奶娘将他给抱下去睡会。

自从来到了相府之后便一直在等着孔凝华,想想这孩子兴许是饿了亦或者是困了也不一定,毕竟这小孩子的事情,总归是很麻烦的。

待两个小孩子都给抱了下去后,看这天色也正到了用晚膳的时分,这

下倒是难得的和谐了起来。

只是坐下了后的孔凝华却是一点食欲也没有,匆匆的吃了点东西便借口身子不大舒服,起身缓缓地退了出去。

这时霍宁也没了吃东西的想法,于是在她走后也随之站起了身来,微微躬身朝着老夫人那边礼貌地行了个礼,歉意地道。

“我也吃好了,你们慢用。”言罢,他也随之退了出去,沈千澈心系着走出去了的孔凝华,担心她还是在因为方才的事情生气,也跟着放下了碗筷,一手撑在了桌上正欲站起身来。

然而这时老夫人却是不悦地眯起了双眼,手上啪的一声将那碗筷重重地给摔在了地上,“给我坐下,哪儿也不许去!”

“我没想去哪,只是我吃好了,也想先出去走走。”沈千澈面色微微一怔,讪笑了声摆手道。

正当他解释完后又想站起身来时,那老夫人凌厉的眸光便又朝着他射了过来,轻嘲地嗤笑了声,“还想骗我?你可是我生的,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想的是些什么?不就是想去找她么?我说不许就是不许,除非你想不认我这个娘!”

这时老夫人的态度也极为强硬,沈千澈张口欲言,然在他们眸光交汇之后,最终他也还是败下了阵来,一转头看向了别处,没再说话。

见状,老夫人这才满意地勾起了唇角,眼角余光也略过了眼那边敞开的大门,哼,要走就走,最好走了就再也别回来,省得看见糟心。

自从嫁进来,还真没看到过这人对相府做出过什么贡献,总是这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给他惹麻烦,每次都要他帮着去善后。

起先还以为她爹是朝廷一品大臣,沈千澈娶了她对他这在朝堂上的发展也会有些帮助,谁知他们这成亲还没多久,她爹便辞官了去,那偌大的孔府里便只剩下了她弟弟一人。

要说那孔书望也是他的门生,在朝堂上有作为也完全是仰仗着他的帮衬,哪里能帮上他什么忙。

“老夫人,蓉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前些时间表哥受伤表嫂也一直在帮着照顾,这次禅意寺一事表嫂本也没想告诉表哥,想靠着自己的力量去解决,以便帮到更多的人,您不能这样说她。”

柳蓉儿微微咬了咬唇,沉声说道,那双泛着精光的眼眸也正看着那满脸均是忍着些怒火的老夫人,这正握着碗筷的手也不自觉地微微进了紧。

其实这次来想看看沈若是一回事,早前她也知道她们关系一向是不大好,尤其最近坊间的传言更为过分,所以她便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起先在孔凝华还没回来时倒是还没发现什么,这在她回来后便愈发的剑拔弩张了些,看得她这心头都为了她紧张,何况是她自己,也不知她在这相府里的这几年到底是如何忍过来的。

“我说她什么了我说她?我说的不是事实么?她以为她是谁,什么事情她都能解决,这次若不是有澈儿在暗中帮着她,她能

这么轻易解决,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她还真以为自己是济世救人的观世音菩萨不成?”

老夫人嗤笑着道,随之一摆手,一时哪里还有什么食欲,于是也站起了身来,抬脚一踢了下凳子,直将它给踢倒在了地上,这便高昂着头在丫鬟的搀扶下大步走了出去。

此时的沈千澈正坐在那,一动也没动,然双手却是早已紧捏成了拳头状,长长的指尖亦早已陷入了进去,可他却是并没感到有丝毫的痛楚。

什么时候他竟然变得这么的无能了?连自己最爱的妻子,他也没那个帮她说话的勇气,此时的他当真是很鄙夷自己,鄙夷他的懦弱。

是的,懦弱,他还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懦弱这个词竟然会用在自己的身上,说来也真是讽刺之至。

“相爷,我还是叫你相爷,更合适些,表姐性子很好,很温柔,但你也不能这么对她吧?方才老夫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相信你不会不明白。“

方澄轻轻放下了碗筷,眉梢轻挑,也随之朝着他看了过来,嗓音不大,却是正直直地刺入到了他的心间,让他只觉自己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表哥,其实你们的事情,我知道我们也不当说,也知道你夹在这其中很是为难,但是劳烦表哥你也想想看,你这么做,表嫂会多么伤心?”

起先一直忍着这想法的柳蓉儿见他说出了这话,一咬牙也还是接口了过去,尤其是看着方才临走时她是那样的神情,更是看得她只觉很是难受。

连自己最亲的夫君也不帮着自己,虽然没有说她的不是,可这样子跟说她的不好的事情又有什么不同。

闻言,沈千澈也微微低垂了下眼睑,唇角扬起了抹自嘲的弧度,转眸淡淡地耸了耸肩,语气却很是低沉,尤其是那双幽深的眼眸里,更好似泛着一抹看不清的神色。

“我知道这样会给她造成伤害……但我又能怎样,我总不能忤逆……罢了,我再想办法试着说服她,如果她还是这样不能接受阿凝,我再与阿凝一并搬出去。”

总归是要走的吧?先前他还在想,不管怎样老夫人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他好,只是这使出的法子过于偏激,以至于他们不能接受罢了。

但事已至此,他们也自是不可能继续忍着,到底还是要闹开的,早些离开说不定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可要是将此事一直拖着,则更不好解决。

“搬走?你,是说真的?”方澄还以为他至多只是会态度强硬些,继而在老夫人面前表明自己的立场而已,不想他竟是真要搬走。

这搬可不是什么小事,稍微没处理好,这坊间的传言可很是难听的,就像先前孔府一样,这下他又要这么做,难道他不担心那些此起彼伏的流言蜚语?

“不然你看我这样子像是在看玩笑么?当然是真的。”沈千澈轻笑着摆了摆手,那双深邃的幽瞳里正快速地闪过了抹坚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