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沈千澈笑了笑，挑眉戏谑地看着她，纵使天色如此暗沉，那双眼却始终像是一个发光体一般。
孔凝华不可置否地点头，视线停留在那边可怜的花草身上，久久不能移开。
她也想练出这样大的杀伤力，可若是如此，那她和百里元颢又有什么区别？不照样是草菅人命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它所攻击的范围可以缩小么？就是说，可不可以锁定在一个人身上。”她挥舞着手比划着，担心他不容易看懂文字性的东西也同样附上。
清风不时拂过，惊起地上安静地躺着的红枫叶，看起来格外的好看，却也透露着一股萧瑟的气息。
沈千澈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地出声，“可以，只是，我还没能达到那个境地。”
这确实是事实，他就算是武功出神入化，对于琴艺也是十分精通，却始终没有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
若是千夜在这的话，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他的琴艺也是数一数二的，而且暗器都能运用自如，想必这个琴也难不倒他。
“哦。”她眼里的燃起的希望之火瞬息之间又被熄灭了下去，耸拉着眼睑，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见她这幅模样，他忍不住敲了敲她的头，语气极尽宠溺，“干嘛？对为师失去希望了？”
孔凝华对于他几次三番的调侃已经见怪不怪，只是给了他一个白眼便迅速地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沉声问道，“你真要去武林大会？可你的伤还那么严重！”
她自然知道她是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决定的，可她也不想他这样不管不顾自己的身子，到时候刀剑无眼，饶是他无事的时候也不得不小心谨慎，更何况如今还身受重伤，让她如何放心得下。
“千夜呢？他还在大漠？”她突然想起暗霄阁名义上的阁主是千夜，他这样一去那不就是暴露了？
“嗯。”他沉声道，幽深的眸子不着痕迹地瞥过她身侧的千影，好似在警告她切莫将这一切说出来。
“届时我会易容成千夜的模样，不会被人发现任何端倪的。”他看穿了她心底的疑虑，笑着解答道。
这样一来，又激起了她的一颗好奇心，原来这世上还真是有易容术，那她可不可以易容成他的模样去招摇撞骗？
“我可以看看么？”她小心翼翼地发问，生怕被他看出了自己的想法，垂眸不敢去看他那双如夜般漆黑的眼眸。
还没有等沈千澈开口回答，千影便已然忍不住轻轻地出声，眼底忧郁一闪而逝，快得让人难以捕捉到分毫，“小姐果真是孔府嫡女，连易容都不曾知道。”
话虽如此，可她哪里知道现在坐在她面前的并不是真正的孔凝华，而是许多年前的公主龙玉致，有着显赫的地位，嚣张跋扈，极其霸道的女子，却也是十分可怜可叹的苦命之人。
她曾经一度在想，若是她没有结识百里元颢，那她的命运是不是
就会改写了？她的父皇母后也不会死，她也不用重生之后受到如此多的波折。
想罢，暗叹一声，长长的睫毛耸拉着，浓密地宛若两把羽扇一般，遮住了她那双灵动璀璨的大眼，好似故意为了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千影，你会易容？”待她重新抬头的时候，又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
“嗯，不过你要是想学，还是让相爷教你吧。”千影撇嘴笑了笑，淡淡地开口，若是她来教，还不得被相爷给剥一层皮啊，她可不想自讨苦吃。
本还想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却不想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直接将他的想法给说了出来，于是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指尖在琴弦之上微微移动着。
“你这也想学，那也想学，这也想干，那也想干，可是你究竟做了什么有成就的事？”他缓缓地出声，声音虽然不大却很有穿透力，仿若一根银针，直直地插在了她的喉间，让她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是啊！她就是这般，看似风风火火的，最终却是一事无成，什么都不会，她又有什么资本去说别人的不是？
思及此，她苦涩地笑着，双肩看起来是那么的脆弱，好似只要一阵微风便可以将她的身子给吹倒一般。
看着她的伤心，他却无能为力，她若是始终没有办法从这些事里面走出来，那么到最后受苦的终究会是她，旁人就算想帮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凝华，你不要忘了你的身后还有我们，不要把所有的事都扛在你一个人身上，你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担，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三人，不用顾忌的。”千影淡淡地开口，拍着她柔弱的肩膀，一双如水晶般晶莹透亮的双眸定定地直视着她，给予她无声的鼓励。
她也不过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才导致她有这样大的心结，这么难以敞开心扉。
如此，于她，于别人都是十分为难的，想要帮也不知到底应该从何入手。
孔凝华紧紧地抿了抿唇，清冷的眸光来回扫视着面前的两人，心底在天人交战着，犹豫是否要将尘封了许久的秘密公诸于世。
饶是她相信他们，可她却依然不能全盘托出，不是因为怀疑，而是她害怕，害怕他们之间不会再如以前那般纯粹，而会掺杂着许多莫名的因素。
“我与百里元颢有血海深仇，可是我不能将这件事的原委一一告诉你们，但是以后，以后我一定会说的！”她沉声道，说了出来之后心底压着的大石仿若松开了那么一点点，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有些事情，压在心底太久终究是会积郁成疾的。
沈千澈微微点头，并不打算强迫她将所有的都告诉自己，她只要愿意说对他就已经是很满足了。
“凝华，你放心，不管是相爷，还是我，都会帮你的，你不是孤身一人。”千影微微眯了眯眼，温柔地笑道。
“嗯，我一直知道！”孔凝华笑
了笑，眸光不时飘向他，生怕他追问自己，那样她就真的是没有办法去解释。
意料之外的，他并没有想要追问的打算，幽深的眸子里也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整个人好似都已经与世隔绝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动静。
就这样怔立了半晌，她才恍然想起一件事，从自己的胸前掏出了那本已然有些破旧的琴谱，递到了他的面前。
“你看看这个琴谱，里面有没有你方才弹的那首曲子？”
他默然地接过琴谱，因为在她胸前放置了许久还带着热意，放在手心暖乎乎的，可他却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在意这个问题，反而更注意她不羁的行为。
身为孔府嫡女，怎么也得有一个嫡女的样子不是？她没有脾气好欺负就算了，他尚且可以当她是柔弱，需要别人保护，可她竟然像一个大男人一般把东西放在自己胸前，这是为何？
“你从哪把它拿出来的？”沈千澈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隐隐带着一股怒意，让她感觉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胸前啊，怎么了？”她一副无所谓的语气，睁着一双水眸无辜地看着他，眼里好似氤氲着一抹水雾，看起来晶莹透亮。
她并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可，反而觉得十分方便，放在袖子里她总觉得不自在，担心动作稍微大一点就掉了出来。
千影看到他隐忍的怒意，连忙一手搭在了她莹白如玉的手背之上，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千万不要说话，可她却仍然是很不理解。
“你是女子还是男子？”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极力压制下就要喷涌而出的怒火，皮笑肉不笑地出声，他甚至都能感受到自己的指尖都十分僵硬，就差没有紧握成拳了。
他都已经说得这样直白了，若是她还不能理解，那就真的是太不寻常了。
孔凝华突然有种像要把琴谱给收回来的冲动，脸上又开始火烧火燎了起来，烫得灼人。
“你啊！”他无奈地笑着戳了戳她的脑门，真想剥开看看里面到底是装着什么东西。
说她想的复杂，她又十分的单纯，可若是她单纯，她心里面压的事却是比谁都多，却始终不肯向别人倾诉。
沈千澈翻开琴谱，却在看到了第一页之后忍不住微微蹙眉，指尖疾速地飞跃，纸张过了一页又一页，很快一本琴谱便被尽数翻完。
“这里面都只是些简单的乐曲，供给刚学习音律不久的人弹奏的。”他淡淡地开口，也不用问她从何而来，只需稍稍动动脑子一想便能猜测到定是徐千筑赠给她的。
“那里面也没有可以让人沉溺于过去的回忆的曲子？”她颤抖着声音问道，心里揪成了一团，若真是没什么难度的练习之曲，为什么又要送给她？
他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手指在琴弦之上不时地点着，好似在数着某种节拍。
“只要你想，弹任何的曲子都有这个效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