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烛光之下,孔凝华一袭白色内衫,而他却是一袭黑色夜行衣,两人站在一起却有种莫名的契合感,丝毫不觉得怪异。

“你不就是嫌弃我么?”她任由着他为自己拭去眼泪,可是却将整个头都倔强地转向了另一边,不去看他柔情似水的一双眼眸。

说她怎样都行,可是她绝不允许自己是无用之人,于她而言那是奇耻大辱。

“你怎么总是如此敏感?”沈千澈有些无奈,第一次感觉到身心疲惫,忧心忡忡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她被睫毛遮住的灵动瞳孔,心里揪得生疼。

烛光摇曳之下,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的真切,更有种朦胧的错觉,书案上蜡泪不时滴落下,像是某些事情将要发生的征兆一般。

孔凝华抬眼对视着他的双眸,心底何尝不是被无助填满了,泫然欲泣的样子格外的惹人爱怜,脸颊染上了一抹浅淡的红晕,娇艳欲滴的红唇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一切都是我的错,这样行了吧?”

言罢,转身径直走向了内屋,完全不给他任何说话的余地,好似在隐忍着将要喷涌而出的怒意。

她萧瑟的背影就这样在他的视线里越走越远,可他仍怔怔地站在那,没有任何的反应,思绪又陷入了许多年前。

背影和记忆里一抹红衣倩影的女子重叠,一颦一笑是那么的相似,却总是有着让他无法忽略的不同点。

仅是片刻,他便从回忆里抽身,深不可测的乌黑眸子一抹异色一闪而过,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快速上前从后面搂住了她柔弱的身子。

他还没有发现,她竟然瘦得这般厉害,周身的骨骼是那么的明显,让他不由得心惊了起来。

“阿凝,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我这边在意你,你竟然说自己是无用之人,你将我置于何地?”沈千澈一连说出了三个问句,却并没有多少要质问她的语气,更多的是对于自身的无奈,想要发泄一番而已。

孔凝华就这样任由他抱着,也不出声,没有任何的反应,好似与她自己并不相干一般。

“相爷如此厚爱,凝华承受不起。”良久,她才低低地出声,一双乌黑的眼眸里包含着各种情绪,最终都被她给强制性地压了下去。

“也罢。”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便放开了她,那双微微蹙起的眉将他的担忧表露无遗,可惜她却没有看见。

“那本相便告辞了。”清冷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的情绪外露,此时的他已经敛去了方才的神情,留下的只有面若冰霜的疏离之感。

听到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在最后没有了任何的响动,她以为是他已经走了,便转过身去。

意料之中的,果然没有他的身影,可她却并没有高兴的感觉,心里反而有些落寞,咬了咬唇,眼角滑过两滴清泪。

就在这时,沈千澈掀开了帘子,一袭黑色夜行衣的他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目光如炬,看得她一阵心惊胆战。

“为什么你总是这般无视你自己的心?”他低沉的嗓音始终在她的耳畔萦绕着,像是一只顽固的蚊虫,久久挥散不去。

“是吗?”她微微一笑,挑眉若有深意地看着他。

她的心是如何,她怎会不清楚,只不过,在有些事情上她现在必须暂时放下,否则她的目标,就不要奢望可以达成了。

见她根本没有想要回复自己的打算,沈千澈也只有放弃这个话题,于是环顾了一下四周,与往日的陈设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动。

可他,却发现了一个非常明显的不同,这里没有往日那般浓郁的特制香味了,只是淡淡的萦绕着一股味道,他可以理解为是她太久不在这的缘故么?

“扣扣扣!”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似是缓解了她此时的尴尬一般,猛地抬头看向门边。

“凝华你睡了么?”慕倾城清脆无比的嗓音透过门窗传了进来,声音里带着年轻女子的活力,以及对未来的憧憬。

孔凝华疑惑地猜测,不知她去而复还到底是为了什么,于是开口问道,“还没有,有什么事么?”

本已经站在了内屋的她此时并不想前去为慕倾城开门,夜深的她依然是只着一件单薄的内衫,怎会觉得不冷?

“从明日开始我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拼搏一番,不过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回来,不会耽误你的计划。”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慕倾城总算是打定主意,要只身闯天下。

言罢,她便哼着轻快的调子离开了这里,去为了她的未来而拼搏。

“啊切!”孔凝华正欲开口,谁知却是一个喷嚏打了出来,懊恼地抬眼轻轻瞥了眼没有任何反应的他,又微微埋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

书案之上,烛火似是将要燃尽,光线本就并不亮堂的屋子里又暗淡了不少。

“早些休息,莫要着了凉。”沈千澈轻轻地出声,富有磁性的嗓音有着让人难以自持的魅力。

言罢,取过一旁挂着的披风为她披上,身高本就占据着优势的他在此时完全是俯视着她,而她始终是埋着头,不去看他深邃的眸子。

批上之后,他的双手便搭在了她的双肩,鼻尖喷洒的热气盘旋在她的头顶,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

就这样站立了半晌,沈千澈微微勾唇,扬起一抹让人意味不明的高深笑意,右手轻抬,提起了她莹白如玉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仰望着自己。

可饶是如此,她仍然耸拉着眼睑,长长的宛若两把羽扇一般的睫毛在她白皙的面容之上投射下一片浅淡的阴影,如水晶般晶莹透亮的眼眸被遮住,让人难以看透她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沈千澈手上微微使力,她吃痛地蹙眉,却仍然没有看向他,让他不由得有些气愤,

再次俯身而下敷上了她的双唇,握着她肩膀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加大了力度,似要将她给掐碎一般。

肩膀上传来的痛意撕心裂肺,骨头似要被生生地给弄碎了,疼得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双手用力地敲打着他的胸膛,可是这次他却并没有打算就这样轻易地放过她,饶是她再怎么反抗也是徒劳,没有丝毫用处。

良久,待她整个人都酥软在了他的

怀里之后,他才满足地微微一笑,轻轻放开了她,一手捧上她已经梨花带雨的俏脸,心里又开始抽痛了起来。

“阿凝,我只是不想让你这般压抑着自己,你要学会放开。”他哽咽地出声,成熟的男性魅力在此时显露得淋漓尽致,让她不得不将他与记忆中的那个人给完全地区别开。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曾经她以为的仇敌,却成了唯一一个愿意将所有都奉献给她的人,而她以为的良人,却在成亲当时,杀了她,以及她的父母。

真是造化弄人,她冷嘲地笑了笑,放开一词说得容易,要想做到却是难如登天。

她怎么可能放开,怎么可以放开,只有那个人完全的消失,她才能全心全意地去思考感情之事,在这之前她是绝不会去想的。

看见她冷冷的没有丝毫情绪的笑容,让他的心又是一紧,拇指微微一动抚去了她眼角晶莹的泪水,喉结动了动,低低道,“有什么事,不要总是闷在心里可以吗?”

纵使他知道这样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可他还是得说,能开导便开导,若是实在不行,那他也无计可施。

孔凝华总算是抬眼对上了它乌黑的眼眸,澄澈的瞳孔里泛起了许多涟漪,最终都只是化作了一缕青烟,飘散于无形。

“师傅不愧是师傅,就连方才做了那种事之后,也仍然不忘记自己的本职,还在为徒儿上课。”她清冷的声音传来,没有丝毫的情感色彩,仿若只是在平静地叙述一件漠不关己的小事。

言罢,在他片刻的失神之下,抬手轻而易举地拂开了禁锢着她的肩膀的手,垂眸瞥了眼脸颊上的手掌,上面传来的温热感让她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时间就此定格。

“师傅,你是我的师傅,可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们终究是师徒关系。”她清冷的嗓音再次响起,此时较方才的声音更有穿透力。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初促成自己与她建立起关联的师徒关系,如今却成了他们之间致命的障碍。

其实对于他丞相的身份,这个并算不得什么,可她毕竟是女子,他怎么可能不为她考虑到这些。

思及此,他略微苦恼地思索了一番,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一抹红衣倩影,让他本就烦躁不安的一颗心更加燥热了起来。

“你不是一直不愿叫本相师傅,而直呼本相名讳的么?今日怎这般乖巧了?”他刻意压制下心底的烦躁,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深不可测的一双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好似要将她看穿一般。

“哼,你这师傅何时教过我什么?”她冷哼道,身子微动,紧了紧肩上的披风,随后直接走到床铺面前,脱掉披风便躺了进去,完全无视这里还站着的一人。

沈千澈勾唇一笑,眼角扬起一抹邪魅的弧度,缓缓抬脚走向这里仅有的一张床。

“刚还夸奖了你,怎么现在就不会为为师考虑了?”他魅惑的嗓音在这本就不大的内屋里听起来格外的清晰。

夜里清凉如水,烛火已然燃尽,屋内瞬间暗沉了下来,窗外银白的月辉也只是洒了点点斑驳的光影,并没有多大的照明效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