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乔老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有着疼爱自己的丈夫,两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旁人都羡慕她有这个福气,可是这福气仅仅挺久了几年。

当年乔韵产子之时,却不曾想出现意外,妹妹乔媛也病故,看到这一切,乔老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却变成了丧事,看着周安之,她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死去的那个女儿,总觉得是上天眷顾她,让乔媛的灵魂附到周安之的身上,再加上周安之更像乔韵多一些。

沉稳的性子,倾听倾城的容貌,动听的嗓音,一切都是那么像。

再后来,丈夫因为思念女儿,也病逝,这一系列的打击,让她在几天之内老了许多,也生了许多白发。

“外祖母?”周安之见乔老许久不曾说话,抬头看着乔老,她看到了乔老眼神里流动的思念之情,不由觉得奇怪,难道是因为想念死去的祖父?可是乔老眼神里流动的思念之情却不像是想念祖父,而是像心疼自己骨肉的那种。

“就这样吧,大家都去准备吧,翠儿,扶我去休息吧。”乔老每每想到自己死去的女儿,心里都如一根刺在刺痛她。

众人见乔老的脸色不好,都识趣的离开了,唯有乔韵还在那回想着刚才乔老眼神里流动的感情。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还想念她,我到底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不曾认出我?我就站在你的面前,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能看到我的存在?

周安之等人早已经离去,周若素见母亲乔韵还在呆愣的站在原地,“母亲?”

乔韵略过周若素的身边,脸色铁青的离开了屋子。

周安之:这乔府该有我不知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方才乔老眼神里流动的思念之情又在为谁?

伴随着满心的疑问,第二天悄悄的来临。

与往年不同,不仅仅是乔府里的人在一起赏花摆宴,而是请来了与乔老夫人关系好的贵族们,这样一来,梅花宴变成了大庭广众之下,贵族之家的大宴罢了。

一大早,乔老夫人便差身边的大丫头喜儿来到西院,说是请了裁缝才来梅花宴上的衣裳,也请周安之去挑一挑。

周安之点头称是。

以往梅花宴,周安之都是没得机会参加,只有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外祖母也是让她去挑选衣服,结果她穿的太过花哨,穿的显眼招人嗤笑。

梅花宴上各家臣子夫人都在,大多便是来相看儿媳妇儿的。是以但凡有女儿家的,都会盛装出席,只盼着打扮的越来越美丽才好。乔老夫人虽然看不惯太过隆重的场面,但是面子上却还是要做的。

绒绒显得有些高兴,一边陪着周安之往乔老夫人那边走,一边道:“没想到这次能赏梅花宴呢,姑娘不是最喜欢梅花嘛,届时有可以赏花儿了。”

周安之喜欢梅花宴,却并不是为了赏花。但凡这样的宴会,她总是被若有若无的孤立的一个,其中固然有乔韵和周

若素的推波助澜,她自己的性子直爽,有什么说什么,每每打扮的又不甚得体,只背人背地里嘲笑还不自知。

她喜爱梅花宴,不过是因为高羽。

一年前的梅花宴,高羽也在场。当日她便又被嘲笑孤立,梅花园子里姹紫嫣红,大家都找那最红最艳的,她自己走到角落,却远远的瞧见一盆白菊。

**这样的东西,大约都是用来做丧事时候用的,便天生不讨喜,况且这**开的也委实凄惨了些。花瓣儿有些凋零,也不知是被雨打的还是风吹的,孤零零一枝盛放在角落,没有一人注意。

大约是起了同病相怜的心思,周安之只觉得自己和那梅花也是如出一辙。孤零零的一人,无人看到的小可怜。心中正是感叹唏嘘的时候,就瞧见一华服男子走到那梅花面前。

他伸手执起花枝,以手轻抚花瓣。身边人问他:“高兄,这花凄凄惨惨,有何好看的?”

风度翩翩男子一笑:“可怜它孤独无助吧。”

便是这一句“可怜孤独无助”,让周安之对男子有了好感。待那男子转过身,更为他丰神俊朗的外表所着迷。

后来周安之便从诸位女眷嘴里得知,那边是当今的大将军__高羽。

也许年少时恋慕一个人总是没有道理的,高羽那句话分明是在说**,她却觉得自己感同身受。她想,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嫁给了他,他也定会如怜惜孤花一般的怜惜她吧。

可惜她终究还是想岔了。高羽怜惜娇花,怜惜百姓,怜惜周若素,可惜从未怜惜过她。对于她所付出的一切,在他看来都是基于妻子应尽的“责任”。那些相敬如宾的日子,也无非是高羽强忍厌恶陪她演的一场戏罢了。

他也并不怜惜那**,不过是随口一提,便被她当了真。

“姑娘?”不知不觉想得出神,竟没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门口。绒绒忙出声提醒,周安之这才跟着喜儿抬脚走了进去。

周若素今日未曾在,乔老夫人一身青白色锦绣长扣衣,她本是这样的古稀之年,穿这样鲜嫩的青色,本以为衬托出不协调的感觉,可是却丝毫没有这样的感觉,反而有种王母娘娘的感觉。

乔喜和乔峰都站在各自母亲身边,二房本还有两个庶女,可是他们太过强势霸道,这样的宴会,自来都是不许庶女出门去抢风头的。外祖母也很不喜欢那两个庶女,所以,每年的梅花宴都不许他们出来,以免坏了她的兴致。

于是这么一来,便只有各房的嫡女得到了参加花宴的帖子。

周安之冲乔老夫人请过安,乔喜看着周安之,笑着道:“安之姐姐来了,快来挑布料吧。等会便让嬷嬷给你们量身。”

笑嘻嘻道:“我与若素姐姐已经选过,就等着你来挑了。”

明明是不经意的话,却显得像是她的不是了,晾着一众人在屋子呆着。周安之懒得与她计较,只自个儿走到了那摊着布料的软榻前。

裁衣

服的嬷嬷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妇人,乔府上上下下每年的新衣都是从她家的铺子里裁买的。她年轻的时候跟过宫中的女官学过一些刺绣手艺,做衣裳也做的十分好看。

面前摊着五六匹布,一匹海棠色和一匹烟粉色的已经被选到一边挑了出来,便是被人挑走了的。勿用提,定是乔喜和周若素二人的。

前世的情景历历在目。当日梅花宴,乔喜穿着海棠色的柳云裙,显得热情大方,更衬得人比花娇。而周若素一身儒雅的白色弯月纱裙,更是娇柔纯美。而她穿着一件嫩菊色衣裳,带着乔老夫人给的金灿灿的项圈和首饰,显得像是个笑话自己还不自知。

而那嫩黄色的布料正是在她们的怂恿下挑的。

周若素笑着出声道:“姐姐皮肤白,不若挑那菊黄色的衣裳如何,况且还能显得活泼可爱,实在是很衬。”

乔韵嘴角含笑,并不言语。乔喜目光中流露出一丝讥讽。

周安之并不会挑衣服。

乔韵不在自己身边,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所以这幼时里都是她一个人走过来的,难免不比周若素会穿,周府里又都是一群豺狼虎豹,哪里就会真心的教小姑娘搭配?

譬如说那菊黄色的衣服,衬她的肤色是不假,但是在赏梅花这种场合,加之那些金灿灿的首饰,活脱脱一个不伦不类,又哪像什么嫡女,万全是在给周若素和乔喜做陪衬。

前世,小桃几个想劝她丢掉那些首饰,偏她还执拗不觉,上赶着去丢脸。

真是可笑。

周安之趁别人都不注意随着指了指其中一片锦缎,道:“就这个好了。”

那是一匹莲青色的料子,一般来说,闺中女儿,大多不会选这个料子。因着莲青色挑人,寻常女儿家穿这个颜色,容易显得太过老气。若是没有通身贵气的,穿这个颜色更会显得压不住,十分难看。

乔韵目光微微一闪,笑道:“安之怎么挑了这么一件深色,姑娘家都要穿的鲜鲜亮亮的,如你妹妹们。这样的深色怕是老气了些。”

“不错。”周若素也跟着道。她虽然也喜闻乐见周安之出丑,可是这莲青色,未免也太过出格。若是被外人看了,还以为母亲虐待周安之。

乔喜却是暗笑道:“我看这莲青色也挺好的,安之姐姐不是也曾穿过这样的深色么?试一试也好,听说这样的颜色也很是贵气呢。”

“若非我已经挑了料子,定也是要尝试一下那莲青色的。”乔喜接着笑盈盈道。

裁衣的嬷嬷看了看乔家的两位口蜜腹剑的嫡女,又看了看神色平静的周安之,心中叹了口气。周家大房周律嫡女周安之爱出风头,定京城无人不知。可谁知道,那外表良善温柔的妹妹们竟也有这样的恶毒心肠?竟也是变着法儿的让姐姐出丑。

嬷嬷有些同情的看着周安之,自己的嫡女在府里被亲人算计,可是亲娘却是不曾阻拦,难道真的如外人那般说的,乔韵只只管次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