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哪?林平之一怔,扭头看去时,看到一张有点熟悉的脸,认的出这是镖局的趟子手白二,是在之后的家族大难中第一个死的人,当然了,那大难现在还没发生。只是不知他现在说的出发是指何事,是要自己带队出去保镖吗?但此时的林平之,可不是原著中那个完全没经过事的小少爷了,并不傻乎乎的回问要作什么。

“啊,是的,是的,大,伙,儿,们”林平之随口答道,话却越说越慢,这是一种说话的手段,对方心目中本就是两个人都知道的事,你若说慢了,他立刻就会接上。

“也没什么大伙,就咱们四个跟着少镖头了,能跟少镖头一起打猎可真是痛快,少镖头昨夜吩咐咱们几个今天下午出去打猎,我白二可高兴坏了。”白二立时接上,正如林平之的估计。

打猎!?忽然间,林平之便是心中一凛,只觉浑身冷汗淋漓,毛发直竖,他是未来人,本就记得原著,而林平之的记忆中在这件事上更是清晰无比。一下子便回想起来,这就是那一次,家门大难之前的那次打猎。

望着将要陪他出门的四人,史镖头,郑镖头,白二,陈七,每人各牵着一匹俊马,已在等候着他的命令,一旁更是立着他自己那匹世间罕有的名马小雪龙,林平之的记忆与眼前的现实终于完全融合到一起,不错,就是这次打猎完了回来时,在一家酒店撞上了两个青城派的人,而且他亲手误杀了其中一人,偏偏巧还正好是青城掌门余沧海的儿子,之后便是灾难降临,连连死人,最后连父母皆死于非命。

一想到这些,几乎立刻就想要去告知父母关于此次青城派来袭的所有事情,然后全家赶紧逃亡,逃的越快越好。现在时候还早,记得青城派掌门,松风观观主余沧海,也就是灭他家满门的那个人,还在来此地的路上,要到达还得三四个时辰,他们只要逃了,对方还上哪找去。

这想法刚刚跳上心头,随之便被林平之否定了,当然了,不是他不想喊着父母一起逃走,如果他们不逃,之后会发生什么,他自己也是知道的。误杀余沧海儿子的事,他当然可以设法避免,而且现在情况已经变了,不用想着去避免,这件事也未必还会发生了,再说了,这事是否发生,根本也没什么区别,青城派此次为了辟邪剑法而来,事先就是打算好了杀人放火,无所不为的,连袭击福威镖局分局的计划都已经同时开始实施了,哪里有半点转圜余地。

但现在最要命的问题是,这件事他要怎么对父母说,他说出来以后,父母必然要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是毫无疑问的事。

从任何正常的思维来说,他林平之也不该知道那么多的,那么怎么解释呢?算命算来的?作梦作来的?要不实说,穿越记来的?可对林震南和王夫人两个解释的清楚什么叫穿越吗?更何况自己一早到现在的神sè举止,在别人眼中,肯定是不太正常的,多半父母会以为自己得了jing神病,再关了自己禁闭也未可知。

短暂的思索之后,实在想不好自己该怎么办,没办法时唯一的办法就是,先照常行动再说。照常,也就是说先出门打猎,岂知手一扶住小雪龙背上的马鞍,立时又发现了一件难题,他没骑过马。嗨,别说骑马了,从林天雨的角度来说,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接触到马。

记得自己二十一世纪的那个前世,是世间罕有的摩托车绝顶高手,自行车也玩的极熟,可甫一碰到马,就发现这是完全不同的事情,自己以前骑车的技能,在这儿几乎没用。

可现在那么多双眼睛瞅着自己,怎么办?告诉他们我突然不会骑马了?狠一狠心,脚踩着马蹬直窜上去,岂知这一下力气用的过了头,身形又不正,马没骑上,却连滚带爬的直摔下来,幸好身边有人,抱腿的抱腿,搂背的搂背,将他接了下来。

这一下可把别人都吓坏了,少镖头怎么连上个马都如此模样!?一时间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连小雪龙都扭过头来,有些奇怪的注视着这个主人,像是想要知道他是怎么了。

但林平之在马背上经过这一个转折,忽然有种很奇妙的感觉,刚才他虽然很是狼狈,可那一个动作的过程中,他却像是抓住了些什么,那种难言的意味,一种他以前从没体会过,却一下子得到了的东西,这东西虽然似是外来的,又好像与他自身结合的很紧很紧,好像就是他自己。

“一个不小心而已,没什么的,走,我们去打猎。”林平之淡淡的笑笑,随之轻轻一拉小雪龙的缰绳,飘飘然的便已跃上马背,小雪龙长嘶一声,已yu直驰出去,那四人赶忙翻身上马,纵骑追上。一行五人驰出到镖局门口,林平之同时还听到了和记忆中一样的声音,门口看门的八条大汉中,有三人齐声叫起“少镖头又打猎去啦。”

后边四人还在与看门的那些人说笑,林平之是充耳不闻,他要想的事实在是太多了,此时骑着这匹白马,却早已是驾轻就熟,骑术虽不算非常之佳,却已不在前世这时的林平之之下了,这可不是学会的,再怎么样天赋的人,也不可能学的这么快。

这其中的道理,这时代的人可能不懂,但他是懂的,简单的说,林平之的身体会骑马,也就是说,他穿越附体到的这个林平之的身体。要知这具身体还是这世界的这个林平之自幼长大,长成的身体,而这个身体早已经骑过很长时期的马了。

说身体会骑马,很多人可能不懂,可确实如此,一个人如果熟习某种运动技能,那么各种条件反shè,便会固定在他躯干四肢的神经中枢与小脑的运动中心,那么他在运动时,很多动作,其实是不经大脑思考,神经中枢便会自动作出的反应。现代人观看各种体育运动,往往惊叹于某些运动员动作反应之快,其实这便是因为他们千锤百炼之后,早已形成各种反shè,而无需思考的缘故。

林平之这具身体也是如此,自幼骑马,身上也已有了适应骑马的反shè,他刚一上马时,发力太过着意,**的想要用自身的力量控制,这些反shè并未起效,但他已经查觉,之后便顺着身体本能的动作,却发现这一骑意想不到的成功。

既已解决了这个问题,林平之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他哪里知道这件事的惊人。别人就算像他一样得到了这具身体,学起骑马来当然也容易,却不可能这么简单的一举成功,总要学一阵子啊。他所以能这样,同时还因为他已经苦思了太多的武功,接触小雪龙的那一瞬,却如画龙点睛,形成了他的武学境界,可这种境界却非同小可,能够以身心顺应自然,这正是武学中所谓无形无相之境。

现在的林平之,或者说穿越而来的林天雨,他的武学天赋,远非原来的林平之可比,至今一招也未练过,便已开始了绝世大高手的节奏了,可惜现在的他,还是个小虾米,如果他过不了眼前这关,那就永远没机会成大高手了。

林平之坐在马背上,仍在回味着刚刚的领悟,一时间什么都忘了,只是他这匹小雪龙却着实神俊,又是经过多次打猎,连路途都认得,没有他控制却仍是一马当先,直冲出城门,率着那四人来到他们经常打猎的城郊山坡之上。

人已到了打猎之处,林平之却是神情恍惚,一只专用的猎鹰立在他的肩上,并未像往常一般的放飞出去,猎弓背在肩上,也没想起抽出,整个人停马不动,别人远远的望去,只见他呆呆的竖在那儿,不知是在作什么。

待那四人驱马赶来,提醒他时,才想起来他是来打猎的,静一静心,脸上神sè便与常时无异,随之放鹰纵马,取弓放箭,他袭承林平之的记忆,便也有林平之的箭术和打猎技巧,常人或不能一下子便将这技巧化为己有,但他现在武学境界既高,万事都与常人不同。

猎鹰从林中赶了一对黄兔出来,他一箭发出,非止shè的正中,竟将两只黄兔都串在一只箭上。围观四人见了,顿时齐声叫好,郑镖头赞道:“少镖头弓箭之技,突然大有长进啊。”

这话却并非虚夸,他这一箭双兔的箭法,确实较前世此时的林平之高明,只是他此时人虽在打猎,心中想的却并非打猎,至于旁人有何赞语,更是充耳不闻。

我是不是现在立时逃走,跑的远远的,忽然间便想到了这个念头。这确实可行,他此次出门之前,本就有心,所以身上非止银俩,还带了些黄金宝石之类贵重物品,此时钱财之富,常人便是不吃不喝拼命干活几十辈子也未必挣的到,再加所骑之马又非比寻常,逃起来真是十分容易,青城派就是布置的再周到,又怎能想的到他们还未动手,福威镖局的少镖头便已逃之夭夭。

记得前世的林平之,历经了一段艰险之后,是拜入了华山派岳不群门下,这实际上也是岳不群早就安排的事情,但自己穿越来此,恐怕将会影响到了之后事情的进程,会不会还是这样可说不定,自己很可能会死,死前可能还要受不少苦头,何况就算还是同样的拜入华山派那个伪君子门下,也未必是什么好结果。

当然了,如果是前世的林平之,因为父母之故,就算知道青城派杀来了,也不能就这样逃走,只是他却不同,无论得到林平之多少记忆,本质上他还是二十一世纪来的那个林天雨,初来乍到,这一对父母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概念罢了。

反正前世中,福威镖局也是被杀的几乎没剩活人,自己现在走了,大不了还是这样结果,然后再设法投入到某个像少林武当之类的大派门下,也胜于去跟随岳不群。

思议已定,便要拨转马头,就此逃离,可同时便看到陈七已经下马,正捧着他一箭shè中的那两只黄兔,直奔到他马头贺喜,神sè中虽有三分献媚之意,但更多的还是对他的关心,喜爱。再看另三人的表情时,莫不如此。

这个样子自己见过,而且不是林平之的记忆,那是前世的林天雨记忆中的事,好像二十一世纪的他,也像福威镖局一样,有许多手下,也常见这种表情,可这些想起来,却不知为何有着种极痛苦,极辛酸的感觉,要不是现在心情紧张之极,他怕是已要流下泪来。

突然又想起早上在镖局大门口时,林震南夫妇那温柔而又焦急的神sè,那两双眼睛看起来似乎也有些熟悉,对了,记得林天雨五岁时曾生了重病,当时的父母也是这样看着自己的,也是这样的两双眼睛,真的很像。恍然间,那两张脸与今早的两张脸融合到了一起,一时间再也分不清楚哪是过去,哪是现在。

再然后,福威镖局的镖师,趟子手,帐房先生,侍女仆佣,厨师马夫等等诸人,也似与他二十一世纪的那些手下慢慢的融为一体,他们仿佛就是自己的兄弟姐妹。

一时间只觉羞愧无地,无论他怎么看待这些人,这些人也是把他当作世间最亲的亲人,和有所依恃的少镖头,他们对我真心,这便是亲人爱人,兄弟朋友,自己又怎能临难自逃,这道理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不行,我一定要回去救出父母,同时尽可能的救出些镖局中的朋友,前世的林平之没有作到的事,我一定要作到。心情陡转,便是一阵激奋,可是激奋过后,还是得面对现实,救人,怎么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