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高僧在两人面前排开,当先的一人上前问道:“老衲乃本寺外事院住持天虹,两位不知是何方高人,大架光临本寺,有何贵干?”

林平之刚想回答,却没用他说话,旁边立时有人接上:“这位似乎是五岳剑派新任副盟主林天雨吧?不是早就听说了吗?”

啊?他们认识我?不过那也没什么奇怪,自己脸上这道伤痕,实在是太清晰的标志了,武林中有自己这般武功,加上这道伤的人,想也没有第二个。

“啊?是嵩山派副掌门啊?失敬,失敬,无论林副掌门来此何事,先请进本寺用茶。”天虹立时堆出一副笑脸,一个光头也似在闪闪发光,虽然他以副掌门相称,也就是说,未承认林平之是五岳剑派副盟主,但也十分客气了。

双方寒喧了几句,和尚们便簇拥着两人踱进这寺庙,东方不败却悄悄的对林平之道:“我们来的路上,这几个鬼鬼祟祟的和尚早就在偷偷跟踪我们了,说不定之前就有眼线回报,我们到这山门外时,他们还趴在院墙和山壁间偷看我们,要认出你也早该认出了,还装这个架势出来。”

林平之点点头:“我知道,我走大路慢慢的来,就是要给他们个反应时间,也是示之以光明正大,这就是不打算作暗贼的玩法啊。不过还好,至少现在看来,还不像有敌意的样子。”

“也好也不好,看这架势,他们表面上客气,骨子里一定会对你严加防范,想偷什么东西可不好办呢,何况我们连你说的那个红叶在什么地方住。原本的经书在哪儿都不知道,这事情怎么想都难玩的很呢。”

“走一步算一步吧,真要作小贼。还不是一样的两眼漆黑,不知该到哪间房找吗?你轻功内功再高。这么大寺,又不是一间小农舍,你一夜之间到处乱搜,找的着吗?当初在少室山,哥哥可是有明确情报,知道有本易筋经就在那个地方,才能去拿到的,我们现在知道什么?”

东方不败叹道:“唉!要是以前。我一定会发动本教大军,把这个地方包围起来,整个攻克,然后一间间房慢慢找,一个个和尚慢慢逼问,可是自从算了,不说了,反正我现在作事稍有过份,也担心转眼就是我自己的死期了。”

林平之暗想,就算你有足够的武功和兵力。你这想法全作到了,也未必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想自己两世为林平之。两次都经历了余沧海对福威镖局的(袭,击),可剑谱就并不藏在镖局中,掘地三尺也无处可寻,现在想要的那本书,以及那个红叶禅师,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在这片寺庙之中,如果不是呢,也许到了这儿。真正要找的,仅仅只是线索罢了。

和尚们却是热情异常。引着他们在南少林这座大寺庙四处游玩,这儿虽比少室山上那座庙略小。可也是普天下少有的大寺庙了,只是建筑的远不及少林寺的金壁辉煌,可这一点在这两个人的感觉中,都反觉要顺眼一些。

午时,和尚们却如俗世的贵人那般,大摆筵席招待二人,当然所用的都全是素食,和尚们骨子里虽没一个守戒律,可表面上的规矩还是要有的。只是这儿的素食作的却极是精致,自古相传,世间最擅生活享乐的首推高僧,其次才是大官和皇帝,这当真绝非虚言。

既然觉得好,两人也不掩饰,便是交口称赞,连一向不贪饮食的东方不败,都不自觉的道:“这些才是真正的名菜,你在饭店里点的那什么玩意‘酸辣烂鱿鱼’,给人提鞋都不配。”

他们这么说,和尚们便也如普通宾主之交一样的,随口谦逊了几句,本来林平之猜测,和尚们若是对他们此行的目的有何想法,饭桌之上也该说了,甚至他饮食间都觉得气氛应该是有点紧张奇怪的,可是一顿饭吃完,却并未怎样,当真好像本来就是朋友一般,可今天以前还不认识呢。

下午依然还是游玩,还在山间一处优雅僻静之处,请二人品茶,东方不败却觉有些无聊:“咱们这都是在作什么啊,又赴筵,又品茶的,这些和尚们真是好心不成?话再说回来,咱俩又安了什么好心不成,本来是来这偷东西的,当客人还当的跟真的一样。”

“没办法,人家完全不照我计划的出牌,我本来打算一来人家就要摊牌,问咱们的来意,那时随便找个什么上香礼佛之类的烂借口,然后再就中取事的,想当初那两个‘没用的东西’未尝不是这样的,可是现在这些事全然超出我的预料了啊,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

“然后我们就真的在这儿当客人了?”

“当客人也不错啊,管人家是不是好心,他们招待咱们的东西可都是世间难得的上品,对了,叫你品茶你就品,你可知道,天下最擅品茶的,便是佛门,天下最好的茶叶,又是出自于江南,此地可是南少林,我怕他们上给我们的茶,就是北京紫禁城中的皇帝,怕都喝不到呢。”

“我可没兴趣,以前我还是纯男人的时候,对茶的兴趣就不是很大,自练葵花宝典至今,对那种发苦的东西,可是一点点都不想沾了。”

正说话时,和尚却已将供给他们的茶端了上来,却是以金银为盘,白玉为器,林平之立时将一碗推到东方不败手边:“尝尝看,这茶不错的,好妹妹,我不骗你。”

东方不败心不在焉的将茶碗端起,可是一闻到那气味,神色立时变了,却已立时笑逐颜开,轻轻呷了一口,随即叹道:“果然是好茶,清冽甘香,品之忘忧,当真是我以前作这个日月(教,主)。也未尝到过的好东西,怪不得少林能成天下大官的护官符,在这儿可比当官舒服多了。”

这一日便在宾主间友好相待。其乐融融之中渡过了,林平之固然未表明来意。和尚们竟也不问问嵩山派副掌门来这儿是作什么的。

夜间,几名和尚便引二人住入了一间客房,却布置的既豪华,又颇有些书卷气,也难为和尚想的周到,他们眼见着林平之似乎是有些学者气息,并不很像是个武夫,所以布置的也甚是用心。

和尚安排好了他们的房间便恭谨的离开。也不吩咐什么,对这么特殊的客人,可不会多作吩咐,该懂的他们都懂了,不懂的当然就是不想懂。两个人独自在一起的时候,却也只是静静的调息,周围却多的是大和尚在悄悄监视。

直到深夜,才悄悄的商谈着这一天来的经历,和尚们却依然还在紧张的盯着他们那间房。

“在这儿的感觉怎么样?和尚们好像挺亲切啊。”林平之笑道。

“亲切吗?外面还不知有多少光头,在瞅着我们。这也算亲切啊?”

“至少白日里挺亲切吧?”

“亲切是亲切,就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也热情的过了头吧?南少林和嵩山派打过多少交道吗?只凭你一个副掌门的名份。就能这样?何况他们一见面就这般客气,却一个字也不问你的来意,这正常吗,别说你的目的是什么了,就算真的只是来礼佛的,和尚们也该问清楚吧,可什么也没有,咱们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当客人住下了。”

“客气总比不客气好,就算是鸿门宴。那也比上来就动刀子强。”

“而且这儿的武功实力,似乎也没我想的那么强。”东方不败又道。

“怎么说?”

“当面迎接我们的人中。高手就那么几个,虽然背地还有一小群。鬼鬼祟祟的(偷,窥),其中还有两个武功更高的人,可所有这些加起来也不过如此,而且他们也不像还有更多实力的样子,这可比少室山还要弱,就凭这力量,我一个人挑了这座庙,那也不是什么作不到的事。”

“呕?你还觉得南少林应该有多少实力吗?”林平之笑道,东方不败顿时语塞,是啊,这本来是理所当然的事,他原就是不败的天下第一高手,只是近来连连受挫,但受挫可不代表他变弱了,事实上跟林平之相处的时间虽还不长,他的功夫却比先前又略有精进,然而他不自觉间已经有点习惯于把自己估计的低了,可是现实的问题是,再怎么时空乱序,也并不是说世间原有的门派就能个个跟着变强了。

但他们确实在刚一至此,就遭遇了不知是什么人的强敌,连人家的影都抓不到。不管怎么说,也是如覆薄冰,不敢轻易的稍为放肆。

忽然间,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东方不败一只右手对着桌上的一只茶杯轻轻的一招,杯中的水缓缓飘起,随即飘出去,越过一扇半开半合的窗户,绕了几个圈子,飞上屋顶,这时白日里迎接他们的天虹,却正刚刚好爬上了房顶。

天虹忽听得风响,一转头,那团茶水正好直朝他扑面而来,却恰似有人挥手扇了他一耳光一般,正砸在他脸上,力道并不十分之大,仍撞的他两排牙齿一齐隐隐生痛,茶水顺着脖子流入他衣衫之中,湿漉漉的好不难受,可是他一时间却连这个也感觉不到了,只觉满心的震惊恐慌,实不敢相信世间还有如此的武功。

却原来林平之二人既已住下,南少林的大和尚们自然是要小心监视着的,那也无妨,他们心知会是如此,所以也并不计较,可是两人说话时,原在不远处监视的天虹,却有些(心,痒),想听听说的是什么,便不自觉的越来越接近,直到爬上了两人所在的房顶。

监视倒也罢了,那也不为己甚,可是还要直接爬到房顶上来偷看偷听,可就太过份了一点,这却不能不稍给他点教训。天虹吃这一击,立知对方武功之高,实是超出了群僧的想象,这样被人打脸,可也是有点丢人的事情,好在别的僧人虽听到水响,却未看到他被打脸了。

赶紧下房遁走,同时抹去了头脸衣领之上的水渍,好在僧袍质料甚佳,并无什么痕迹。随之灰溜溜的跑了,一见到他的同门,自然要问他是怎么回事,便随口敷衍道自己踩着屋瓦时不小心发出声响,被二人查觉,出言质问,他当然只能走人了。

这话却也合理,便也无人追问,众僧也觉监视太紧,确实甚是无礼,便放松了些,却仍是对二人戒备极严,二人也仍是不理不睬,静静的调息,一夜过去,天却渐渐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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