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个,林平之立时便已直奔上去,狭窄的地道并不太适合施展轻功,他的轻功大开大合,也没练过那种专门适合在受抑制的环境中使的难看而实用的功夫,一着急之下绊了一跤,再爬起来又损失了两秒,待得想要出去时,已经听到少林僧人进了屋,搜索进厨房了。

听脚步便知这些人武功并不甚高,可若这般上去,岂不一出头正好被人围攻,而且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成群敌人合击,这对于他的武功风格来说,也相当不利,这样的形势可不太妙啊,一个不小心,便要性命难保。

说到底还是自己实力不足,倘若自己手中的剑还是原来那把,可以斩杀出去,当然了,这是外物,可如果自己学全了林晓雨的那路轻功,便能直接越过他们出去,只怕在这些人眼中,便有如白日见鬼一般,可惜自己却没学会。

既然没有办法可想,那也只好退回地窖,可地窖也没多点大啊,若对方在外面一堵,都不用进来,随便玩什么手段,也够干掉自己的了,危急之时可没时间给他多想,已经有人发现厨房灶台那尚未关闭的入口了,如果他在刚听到脚步声时,能及时上去,反手关上那灶台的入口,对方或者不一定会发现的。

唉,刚才在上面时,光是想着别人是不是有埋伏,却没想周全,没想过下去之后,上面突然来人怎么办,结果突然遇到事情,又没有事先的排练,稍有犹豫,事情就不太妙了。其实他本来已经是个非常冷静,非常勇敢的人了,可人力总是有限,无论武力还是脑力。

不及多想,赶紧退后,同时将本就有些昏暗的灯火一一吹灭,躲入地窖深处,里面立时一片黑暗,世上最黑暗的东西,不是墨,也不是黑夜,是洞,里面没有光线的洞。但这却是他最大的优势之一,不需要光线,他也能看的见,这比真正的瞎子,还要优势的多。

“咦?这儿怎么有个洞啊,这下面是个地道。”当林平之退到地窖里时,已经听到这句话了,那是当然的了,随后却听到上面有人商量着什么,显然他们猜测到他们是找到什么了,但他们也像林平之初来时一样的害怕下面有什么机关陷阱,或者有高手埋伏着之类的。而且他们要抉择,却比林平之更难,一来他们原本并不知道下面的情况,二来又没人有那般的耳目。

但略讨论得几句,已经有人下来了,一个接着一个,在这狭窄的地方,也只能一个一个的下,而且竟还没人带了火石,火把之类照明的东西,可照样有人下来,实在是让人想不明白,在上面决策的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能作的出这么莽撞的决定的。

当先一人刚刚摸索到左右的墙壁一空,发现自己像是到了稍宽点的地方了,随即便觉面前似有一丝微风拂来,就似黑暗之中有什么苍蝇蚊子之类的小虫在扑打着扇膀一般,他却尚未想到这其实是拳掌所带起的压力。

林平之这一出手,使的是华山拳法中的“气贯日月”,而且并没有什么任何招式的变着,或灵活的转折,因为现在这情况,这些实在也用不上。

这招式本来威风凛凛,虎虎生风,使起来气势慑人,风声很大,可现在的林平之熟谙刚柔软硬的变化,动作极是灵活,用什么招也可以与原创者不同,这一出手,力量犹是刚猛,但却悄无声息,常人极难查觉。

他将这招式这么一变化,本来招式动作已变的有些缓慢,原不足以制敌,可这黑暗之中对方目不能视物,却是威力无比,何况这人武功本来不如他远甚,待得中招时,哪里还能反应,但只觉胸前剧痛,一股锐利辛辣的力道直透入肺腑,剧痛之下,那一瞬却背过了气,喊不出来。

待得他终于喘过了这口气,想要叫喊时,林平之一掌已经直捂到他口鼻之上,这手触上时,动作温文尔雅,就似是在温柔抚摸,可随之掌上传来的力道却沉稳刚劲,一下子便将他还没发出的叫喊全都封回了自己的喉咙。

然后便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心中暗想着:“我要死了吗?”,确实,这个念头想完,便真的是已经死了。

一击得手,林平之轻轻的将死尸扶住,小心翼翼的摆到旁边的地板上,动作简直就像是一个温和医生,在照顾病人一般。当他刚放好,第二个人已经到了,再接着又是差不多的一轮出手,又放了一具尸体在旁边

过不多时,身边便堆了一沓尸体,小屋本来狭窄,这些死人往旁边一个个搁着,转眼间周围空间就已越发狭窄,人一多了,不知是不是堆起来的人堵住了什么通风的管道,还是因为人体本身的气味并不好闻,反正室内的味道也开始让人不舒服了起来。

幸好来的人本来不太多,下去了一大半却没见到回音,事情也有些诡异,所以便没人再下来了,这样的暗杀能连续得手,已经是有些过份的事情了。

上面没人敢再往地道里进了,最后下去的两个,也转身溜了回去,一时间喊师兄的喊师兄,叫师弟的叫师弟,可是当然没有回答,这就越发没有人敢下去,商量了几句之后,几个和尚便决定由其中之一去找师傅长辈,其他的留在这守着。

林平之在下面听着,心知绝不可以如此,他现在这样的处境危险无比,对方是不知道下面的情况,才让他有机会偷袭,可现在这样子,一旦众僧大至,他又在下面被堵着,那就是死路一条。

听呼吸声一共还有六人在上面,待走了一人还剩五人,也就是堵在地道口的人已经不是刚才那么多了,如果他现在冲出去,虽然这样的情势战斗起来很不利,但仗恃手中剑厉害,一举秒杀这五人并非难事,虽然任何人中剑后,剑便要开始还原,但他之前经历过这件事,知道他的剑并不是一下子就完全失去力量的,那有个过程,而这一战必定很短暂,在他的剑还原之前,他就来的及结束。

去报迅的那一个已经在转身离开,林平之也随之准备冲出去了,可随之想到,今天出现了这么多意外,虽然不知道事情的整个情形,但无论如何,强敌可还根本没见到呢,现在就让手中这把剑不行了,那绝不是个好选择,当然前提是,如果他还能选择的话。

对了,确实还有办法,想想看,自己今天刚来这儿时,在地道入口就曾犹豫过几秒,既怕下面有机关陷阱,又怕有什么强敌埋伏,何况这地道本还是己方所有,自己原来了如指掌,都会如此,对方初来,自然更是紧张小心,疑神疑鬼,在他们眼中,下面是什么样的都有可能。

想及此,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随即开口说话,发出一道功力将声音送出去,他这时的话音在外面听起来,就像是从一条很长的地道里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焦急狂怒的喊叫声。

“快追!别让这伙强人从另一头跑了!”

“不行啊,我们人不齐,师兄师弟们没来,拦不住他们啊!”

“哇,好贼子,他们想要把地道弄塌,我们人不够啊。”

林平之这声音传到上面,既清晰却又模模糊糊难辩真假,他虽然不可能完全仿的像对方已死那几人的口音,但却把和尚们的腔调学的甚是神似,几个家伙信以为真,立时鱼贯而入,一个个直钻进去,地下室中狭小的空间里转眼间塞满了和尚,既有活的,也有死的,随之便是一阵砰砰梆梆的乱响,这却是一个个光头撞着墙壁的声音,还有撞翻了室内的那张床和仅有的一桌两椅的声音。

墙是压实的土墙,虽然结实,并不脆硬,室内也无坚硬之物,所以声音既不响亮,也未让人受伤,只是一时间拥挤的小屋里却颇为热闹,连地面上都能听到那杂乱无序的光头协奏曲,如果这时有人在上面听的话。

碰撞之中,却有人倒在一大堆软软的东西上面,随手一摸,摸到了一个圆圆的,滑溜溜的东西,他还没意识到那是同门的脑袋,再往下摸下去,却发现身下的东西一个个有手,有脚,有身子,正与自己相同,就像是一个个的人,或者说,像是一个个和尚。

呕,不,然后才意识到,这不就是一个个和尚吗,死的和尚而已,想来正是先前下去的师兄弟们,心中大恐之中,立时挥拳猛击,本来这一拳在黑暗之中随手挥出,并无目标,可是这时和尚们本来人挨着人,一拳便自然打中了旁边一个和尚。

被打之人只当是遭了敌袭,随手一掌扫出,可是没有打中出拳的人,又扇中了另一个和尚,结果便是恶性循环,个个拳脚相加,打的却全是同门,本来黑暗之中全无准头只能是乱打,但一来这斗室之中人本拥挤,乱打也易击中,二来林平之在暗中却看的真切,只要有谁打偏了,他便伸手拨动一下,那就打的正着了。

一时间,你打我一记飞拳,我还你一记弹脚,却撩到另一人的**,打的不亦乐乎,已经倒下的桌椅也被一脚脚踩的稀烂,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却似是为了这场搏斗配音,转眼间众和尚们便个个带伤了。

和尚们本来各自带着刀剑,惊慌之下,拔刀的拔刀,拔剑的拔剑,可是这儿空间本窄,哪里有挥舞刀剑的余地,仅仅是在拔的时候,都有人一剑擦到了另一人的后肩,待得刀剑拔出,人人再一舞动,这时简直已经不需要林平之引导了,都在互相乱砍,狭小的空间中,便如一个自身的血肉作成的绞肉机一般,收割着五个和尚的生命。

待得林平之从地道里出来的时候,那下面的地窖里已经是死尸枕藉,一片血腥了,当他从后窗跳出时,门外已经有强敌赶到,只要他迟得几秒,那便走不脱了。

转了几圈躲进一条小巷,整理了一下衣服,却发现外衣上颇洒了不少鲜血,血落到剑上,已顺着剑鞘和剑柄之间的缝隙流了进去。随即拔出剑来一看,几滴血已经滑到了剑刃上。

但他的剑依然强大,并未有任何变化,那几滴血也无法留在这把剑上,随即滑落,看来自己不用剑与人作战致人流血,是不算在这把剑上的,先前还稍有点担心呢,不过这也实在因为那小孩子凡事都不与自己说清楚,连规则都需要自己研究。

忽然间只觉身后有着股巨大的压力,不禁微微苦笑,少林的高手终究不是武功低劣的青城弟子,能让他牵着鼻子耍弄,哪怕他现在如此的武功和感觉,还是不知不觉间便被人悄悄的摸到了身后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