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非烟对这个倒没什么在乎,只是很自然的道:“我当然要和哥哥在一起了,以前和爷爷一起闯**江湖的时候,走到哪儿,都是住在一间屋里的,那又有什么要紧。”

那是你爷爷啊,既是至亲,又是个枯稿的老头儿,再说了,你以前是年纪太小,所以无所谓,何况只有你们两个人,他又怎能放心让个小孩子单独住宿,若你日后再长大些,只怕你爷爷都不会和你住一屋了,我又怎么可以。

正在尴尬和犹豫间,曲非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这么大的孩子终究不可能什么都不懂的,便笑道:“我当然知道啦,哥哥是男生,所以不能和我一起住,可哥哥是哥哥啊,也是我的亲人,就像爷爷是我的亲人一样,我们江湖儿女,又有什么可在乎的呢。”

唉,小孩子还是小孩子,她当然也明白男女的不同,也知道男女之间的避忌,可对于男女之事,终究还是不大懂,林平之正色问道:“如果现在的事拖累到你,让你以后嫁不了人,没人肯要你,你会后悔吗?”

“嫁不掉我就一直跟着哥哥啦,那有什么要紧的。”曲非烟很爽快的回答着,林平之心中暗道,你现在说的轻松,等你日后懂得了的时候,会不会怪我呢,虽然照曲洋的意思,其实就是这样的。

好吧,林平之心一横,再不多想,住一起便一起,现下的他危机四伏,这未成年儿童不在身边也不放心。

他一应承,曲非烟便欢呼了起来,林平之心中叫苦着,不知道将来你也会这么高兴吗。

两人跟随那嵩山弟子进了一间客房,这儿的房屋外面看来虽然粗犷,但里面布置的却想不到的精致细腻,摆设甚是高雅,房间之中两床相对,床枕被褥诸物,也甚是贵重。当然林平之见惯了这类的房屋,并不觉得怎样,只是微感有点诧异,照理说峻极禅院中的所在,不该是这样的。

待到一眼瞟见一些木偶,泥娃娃,拨浪鼓之类的小玩具,才忽然悟道,这些是专为曲非烟准备的,既然这样,那这间屋,也是专门布置好了等着给自己用的,并非此地原就是如此,只怕今天下午还不是这样呢。

招待他们的两个嵩山弟子努力摆出一副笑脸道:“不知林师叔是不是打算撤掉一张床呢?需要的话,师侄们马上就办。”

这话的意思可不太好啊,林平之双目微瞪,声音有些清冷了:“少在我面前开玩笑,你师傅那辈的人,都没人敢开我的玩笑。”

这嵩山弟子们有些心中发颤,不自觉的便个个退后一步,惊慌的解释道:“不是我们,是师伯师叔他们的意思,叫我们问问这个的。”

原来如此,在衡阳的那些朋友,个个都这么以为,到了这儿,还是个个都这么想的,真是无语。

看林平之有不快之色,来人不敢多说,只是送上些茶水点心之类,便悄然离开,走时还小心的道:“林师叔和诸位但有吩咐,便只管召呼我等,只是别让我们为难就是了。”

轻轻掩上门,这回又是和曲非烟独处一室了,而且是他主动的,再不像上次那样是别人的决定,看着这可爱的少女,他却也不自觉的便有些异样的感觉,他可是个大男孩,至少这个身体是的,便免不了要有大男孩的冲动。可惜的是这少女尚未长成,连胸部都还是平的,而且也是不能乱动的。

曲非烟却哪里想的到许多,她已经在摇着一个制作精细的小拨浪鼓,发出梆梆的响声,一时笑逐颜开:“跟爷爷在一起时,他可从来没有想起过给我买这些好玩的东西,结果我自己也想不起来,每天光知道练武啊,学琴啊什么的,好无聊。”

“是吗?这些有什么好玩的?”林平之随口答道,别说他是男人,就算也是个小女孩,从二十一世纪来,见惯了现代玩物的他,只怕眼中也看不上这些东西。

只是同时心中却暗想着,整座嵩山,包括周围各座道观,和山下武林豪客的营地,住宅,只怕都没有这些东西,可却有人专门准备了送上山来,这绝不会是一般任何贵客所能得到的待遇,这些只能是左冷禅亲口吩咐,可当时他连正眼都没瞧过曲非烟啊。这个哥哥待自己,才真像哥哥,刘正风曲洋之类,其实根本比不了。

可曲非烟根本也没回答他,这时还在忙着将几个泥娃娃排成队,屋中还准备了些女性化妆用的姻脂,胡粉,黛青,茶油诸物,她便用来将这些泥娃娃一个个画成她熟悉的一些人的样子。

“你看,这个是你。”曲非烟说着已将一个泥娃娃摆到林平之面前,只见那泥人脸上很小心的画了一道从额角到唇边的印痕,正如林平之脸上的伤痕,身上的衣服,也画成林平之这些日来穿着的样子,腰间还挎着他的剑,虽然画的弯弯的绕着泥娃娃的身体,看来稍有点扭曲,却也唯妙唯肖。

“嗯,很像。”林平之随口答道,然后她便将那个“林平之”摆到桌上,把另一个画作她自己的泥娃娃放到“林平之”一起,旁边摆上几个泥人,却也形态各异,林平之只认得其中一个是曲洋,就问道:“这些是什么?”

“这是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姑姑,姑夫,对了,这个是刘爷爷,可画的不太像,唉,他们现在都不在了,除了爷爷一个,现在还不知他在哪儿。”曲非烟说着将“林平之”和“曲非烟”面对面凑在一起,笑道:“可他们会在天上看着非非和大哥哥,你们两个一定要乖乖的在一起,好好的活着啊。”

“噗。”林平之却哑然失笑,真拿这小女孩没办法,只好说道:“你不觉得累了吗?跑了那么远的路,睡觉吧。”

“噢,是的。”曲非烟很乖很乖的答道,林平之这么一说,他是真的觉得有些累,虽然她也有些练的并不精深的武功,和一些并不雄厚的内力,但小孩子终究还是容易困累的。

深夜丑时三刻,正是所有人都睡的最沉的时候,只有林平之一人,却是早已没有真正的熟睡了,并不是任何外在的原因,从辟邪剑法内力不断的侵蚀他的神经开始,几乎无日无夜,都要潜在的与这力量对抗,便是睡梦中,也会不由自主的潜修内功,以防剑诀那强大的魅力将自己拖入深渊。

这种怪异的修行,甚至混淆了现实与梦境,睡着与清醒的界限,他人一睡下,便如之前这些天每一次入睡一样的,眼前开始幻化出一个个无穷绝色的美女,人世间绝无这等曼妙,天上也不知有无此等靓丽,便说她们是仙女,却又觉当真有仙女,自也望尘莫及。

只有幻想之中,才有可能有这样的美丽,现实中是绝对不会存在的,众美女们一个个宽衣解带,搔首弄姿,林平之早已多次经历,知道这是自己修习武学所造出的心魔,但这些一次比一次来的猛烈,这一次却尤为厉害,若抗不住,只怕不是走火入魔,便仍得挥刀自宫了,这危险一直跟随着他,可不是轻易甩的掉的,还早的很呢。

最后学的那两门功夫,早在前两夜,便已经用掉了,现在再没新的功夫可用,要是今夜撑不过去

唉,在衡阳时本来有几个厉害朋友,其中肯定有人会自己没学过的内功,至少大徒弟的内功,想来必与自己学过的那些大为不同,如果那时自己开口了,他必定会教的。可惜那时一直心有旁鹜,也没想过要静下心来找谁学,而且也想不到,内功心法用的那么快。

现下方才发现一件事,一直以来自己心弦都绷的很紧,所以受心魔的影响也没那么大,但今夜稍为放松,却立觉这些可怕了起来。

自身的内力在体内以寻常修习内功所不可能有的神速在体内急剧的转了二十多圈,几乎将学过的所有各种功法路数都行了一遍,以对抗辟邪剑法的强大魅力,但行到最后,便觉难以抵挡。

简直是个笑话,自己历经艰险,杀出重围,竟然会在安定下来之后,反又毁于自身的记忆,要是明天早上嵩山派中人发现自己废了,不知会作何感想啊。

正在艰难时刻,忽见眼前一众美女个个花容失色,连那些绝世的容颜也渐渐黯淡无光,不复有原先那么过份的美丽,美女们身后不远处,却见一张苍白冰冷,呆呆的全无表情的脸,那张脸上的一张嘴微张,两边嘴唇上扬,勾勒出一个笑容,但这笑容却是死死的不会有半点变化,看上去却更诡异。

忽觉心中一紧,不,这不是幻像,是真有什么人在屋外,而且还是一个极厉害的强手。林平之猛的瞪眼,便坐了起来,他在此地虽然放松,可是他的世界本就并不轻松,所以永远不会如正常睡觉那般衣衫褪尽,再说了,有曲非烟在一屋,也不方便太过份。

随手握住自己的剑,便悄悄的推窗飘出,回头随手将支撑窗户的竹杆拿下,将窗户掩好,轻轻跳上房顶。深夜之中的峻极禅院,却有着长明的灯火,模糊的照见不远处的一棵松树最上面,立着一个浑身黑衣的男人,只是脸上却罩上了一副雪白的面具,正和林平之睡梦之中见到的一模一样,一眼看去时,黑衣在夜色下影影绰绰,只有这张惨白面孔极是显眼,恰如一具飘在空中的骷髅。

峻极禅院所在的峻极峰,乃是嵩山山脉第二高山,禅院距山顶很近,那可是在极高之处,高处风大,禅院内有建筑阻挡,还要好些,这人脚下那棵从院中长出来的松树,却是四面悬空的,风大的就算有只猴子挂在那树上,都能吹的走,他只有一只脚踩了松树顶上一点点松针,却稳的就如同平地上摆着的石狮子。

狂风一吹,松树便左右猛烈摇晃,他自也随着不断摇来摇去,一晃便是丈余远近,可人虽随着树左摇右摆,却始终稳稳的立在那儿,人之于脚下松针,全没移动分毫,他的身体更是一直竖的笔直,真也如只石狮子般崴然不动。

林平之手已按剑,可他一看此人动静,便知对方武功之高,像丁勉,费彬之流,怕是根本不堪此人一击的,自己现在就算是完美状态,也万万休想抵挡。

禅院是嵩山派重地,四下里自有不少好手,自己要不要大声呼喊,叫人前来相助?

若此地的朋友都是像福威镖局的镖师们一样亲近,他必定已经喊了出来,可是自己在此到底算什么身份,这人又是作什么的,微一犹豫,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再说,如果他扑过来,总不能一瞬间便悄无声息的放倒了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