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刘正风和曲洋两个人脸上似笑非笑,一张脸僵硬着,却似整个人成了一个木偶一般。不及细想,赶紧跳过去,伸手按到曲洋的筋脉时,只觉脉搏微弱,呼吸也已停止,人却尚未死,转眼间一张脸已经涨的发紫。

这却该如何是好?可惜前世的林平之和林天雨都未当过医生,何况就算是医生,也未必有办法。

既然是不能呼吸,那就先让他喘气再说,不及细想,林平之一只手按在曲洋胸前,手上一发力,却见他口鼻翕张,空气已自动在他心肺间流动了。这却也是一种招式,也亏得林平之思想灵活,招式易于变幻,若是换了别人,就算想到要这样动手,只怕等想好出招方法的时候,人都已死了。

曲洋甫一能开口说话,立时只道出一句:“快,刘贤弟!救他!”

林平之随之环顾四周,却惊觉同样中招的人,远非只有这两人,衡山,泰山,恒山中不少好手,竟个个都开始窒息。这是什么手段,如此厉害。

可是他现在却只能救一个人,这一个尚不知是不是能救的回来,哪里能再出手照顾别人。林平之这一下看似是从两人中选择了曲洋,却纯是偶然,当时两个人中,曲洋离他近了两步,他想也没想,便直接抓起了曲洋,这并不是选择。

这时也只有林平之一人能想的出办法,其他者包括天门,莫大,定逸诸人却个个都只能干瞪眼看着。莫大先生挽着刘正风,若干高手们个个抱着自己的门人弟子,想照着林平之所为施救,但就是怎么也学不会。这等手法其实并不复杂,只要有闲暇略微一教,这些人本不是不能学会的,但这一下变起仓促,任谁都没有料到,临时学招,他们又哪里能够。

一撇眼间,却看到一个人神色肃然,悄悄的接近了忙乱中的定逸,正是与左冷禅比剑前看到的那个人。

“抓住他!”林平之手指着那人叫道,衡山派中人看去时,却正是刘正风的弟子方千驹。

“他不是?”众人心生疑惑,有些不解,林平之一见,便知这人相貌定是和他们认得的某人相同,便又叫道:“假的!”

这时这些人才悟道,世上易容之术达到极致时,确实是能妆扮到和某人一模一样,且林平之此时在他们心中,也已是既重要,又亲切,便不再疑。可是这一迟疑间,那“方千驹”已经直冲出去,再也截不住了。

同时,在恒山,泰山两派中,也各有人仓惶而逃。林平之心道,若你们不跑,我还真看不出你们来,终究还是作贼心虚啊。

但敌人虽逃了,已经中招的人,却还是无可挽救。过不多时,曲洋渐渐复苏过来,包括刘正风在内的诸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忽然定逸恨恨的道:“想不到左盟主竟如此狠毒,当面赢不了,却背地里使用此等下三滥的手段,哪里还有一派掌门的风度!”

啊?怎么她竟是这么以为的?可已经有不少人纷纷附和了,泰山派的天门道人说道:“以前我还一直心存疑虑,只当左盟主顾及身份,总不能太过凶残狠毒,所以我过去作事有些昏悖,让诸位见笑了,今日多承林公子教诲,才知过往的不是,自今以后,当与诸君同进退,再无二心。”

哼,又一个“再无二心”,好像他说过不止一遍了,可至少现在也将就算是正式的了吧,随之莫大先生也表态道他以前胆小畏惧,不敢出头,实是大错,自此当悔改。

天呢,怎么个个想也不想就当成是左冷禅作的了,但细想一下,这么以为却是再自然不过了,他今日上门来找碴未成,结果前脚刚走,接着这儿便出事,虽然事情有些蹊跷,但当作是他却是很自然的思路。退一步说,如果林平之自己没有亲身经历了那么多事,单凭旁观的话,只怕多少也会怀疑到他。

好笑的是,林平之先前想要拉拢的联盟,现在竟意想不到的建成了,除了不知何时悄悄溜走的岳不群和华山派,五岳之中三派的人都已在此,定逸虽然不是掌门,但也是举足轻重的。可是偏偏林平之自己,却竟已悄悄的走到了另一面,相比之下,纵然凶残,但却雄才大略的左冷禅,却更像是他真正的朋友。

只是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在作什么?在莆山村的时候,想来他们是想要抢夺辟邪剑谱,但现在还是吗?就算他们知道自己是福威镖局的林平之,但现在这行为却并非仅仅是为了剑谱啊。

也许这是在下棋,整个天下的一局棋,今日里左冷禅当众退让,折了手下,更重要的是损了威风,但正如他所说的,这其实是个转折的契机,可以借此整顿门派,鉴别忠奸,再加他本来走的便是豪侠的路线,在此建立了遵守信诺的形像,对他日后也要大有好处。

但现在的结果,只怕连左冷禅自己的亲信,都不会相信不是他干的,这对左冷禅唯一的好处,便是他的手下心理上会觉得这次在衡阳没吃亏,仅此而已,甚至连这个好处都是假的,因为这会让部下对他的人品产生怀疑,信任与忠诚也要下降,再加让他在武林中名誉扫地,五岳剑派中其他派别也一举对他深恶痛绝,日后收罗部下也要困难的多,简直一塌糊涂。

那我呢?对林平之来说,这一下子便让他夹在左冷禅和其他派之间,难以自处。再说了,如果不是自己今天对左冷禅认识的太深,再加又认出了对方的人,也不是不可能还会怀疑到是嵩山派作的。

这一下所有人都是一败涂地,只有这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却早已在这个世界根基深厚的家伙得益,好狠毒的计啊!

但无论如何,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想作什么?也和左冷禅一样,只是想要征服天下吗?不知道,现在只能大致确认一点,这些人是他的敌人,而且非常危险。

当天夜里,刘正风众弟子亲人已在为他办理丧事,金盆洗手到最后却成了葬礼,但这和前世已经差别很大了,毕竟还有很多人活下来办这个丧事,不似前世,

最后除了官府的差役,来一车一车的收尸之外,连同门和朋友,都散的干干净净。

“师傅。”忽然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

当又听到这句称呼的时候,林平之恍惚间还当是田伯光又回来了,可一眼看去时,却是十几个年纪都不是很大的男男女女,他隐约记得,这些人似乎是刘正风的儿女弟子。

“你是二哥的儿子?还有你,你好像是二哥的徒弟,是不是?”

一个比曲非烟大了不多少的男孩道:“是的,我叫刘芹。”,另一人道:“在下是师傅的弟子米为义。”

“可你们也不需要这样称呼我,我和他结拜兄弟,其实有些荒唐了,我年纪本来不大,你们又何必如此?”

米为义道:“不,我们不只是这么称呼你而已,我们是真的要拜你为师了。这是师傅生前的吩咐。”

什么?刘正风是这么吩咐的,林平之有些疑惑,但看他们很认真的样子,全无玩笑的意思,这种事也不可能玩笑。罢了,已经收了一个比自己大了上十岁,武功地位还胜过他们的人了,又何必在乎多几个人。

“爹爹昨夜里是这么吩咐的,如果他死了,亲友门人被杀,形势又紧急,就叫所有残存的人,全都拜你为师。”刘芹道。

“残存?”林平之沉吟着这两个字:“有多少人被杀?”

刘芹答道:“我哥哥,姐姐,妈妈,奶奶都没了,要不是师傅你及时发现左盟主的阴险手段,只怕我也没了。”

米为义接道:“是啊,我师兄弟向大年,方千驹都被人暗杀,尸首的衣服还被剥光,师傅拆穿的那个方千驹,用的还是师弟的衣服宝剑,我的好几个好兄弟都已死了,还有师傅全家。左冷禅!我今生于此僚誓不两立!”

“够了,别师傅师傅的,我可没答应呢。”林平之脸一板。

刘芹道:“那没什么要紧吧?听爹爹说,师傅有个弟子,好像比爹爹的年纪还大呢,我们又怎样。”

米为义道:“先师交待的清清楚楚,说师傅已经自立门派,收了一个弟子,自是不能加入衡山派,但那也无妨,我等正好作你门派的第一代弟子,这个就是莫师伯也管不了的。”

“我那个弟子并不是那么老,虽然比我大了十岁。不过我可不是在乎年纪门派什么的,要拜我为师,有两件事,你们是一定要知道。”

“弟子们聆听师傅教诲。”

“第一,我的大徒弟,你们以为是老人的那个人,我现在不怕告诉谁了,也不怕让天下人知道,他是江湖上人人不齿的大**贼田伯光,你们愿意作田伯光的师弟吗?”

米为义立时悟到:“怪不得他轻功那么好,原来是万里独行。”

这话一说,有两个人悄悄退出了,但多数人还在,刘芹道:“那又有什么了不起,爹爹是武林正派的大人物,我家不也就是这个结果吗,大师兄是武林中大名鼎鼎著名高手,那可是很光彩的。”

这话说出后,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称是,林平之又道:“第二,左盟主是朋友,不是敌人,他也不是杀了你们同门亲人的人,若你们不信我,不能和他为友,就不用拜我为师了。”

第一个条件其实没什么要紧,本来不关自身之痛,而悲情之下的人,什么派系分野之类的事,也并不在乎,但这第二个条件,才是真正虐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