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盛情款待

摆在父亲面前的是大碗鱼,大碗肉,大碗酒。父亲开始还有些害怕,不敢吃菜喝酒。

师长就极力地向父亲敬酒,李师长的部下更是殷勤地献酒。父亲慢慢地不再拘谨,放开肚子吃喝起来。

酒过三巡,师长站起来,对大家说:“诸位,我今天讲一个故事给大家助助酒兴。”听说师长要讲故事,手下便都瞪大眼睛。“好!”随着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师长的故事正式开始了。

师长说:“从前,有一个年轻人,家里很穷,自己又好吃懒做,被家里人赶了出去,到处讨吃为生。可那年月老百姓连自己都养不活,哪里还有东西散给叫化子?于是他讨不到东西,有一次实在饿了,就在路边的一块地里偷了三个萝卜,吃后觉得很爽快,从此就不想再讨,而去偷。

“一次,他潜入一个大地主家,地主的金子放在床边的大柜子里。他轻手轻脚地来到内室。这时,大概是半夜过后,地主和他的小老婆早已鼾声雷动。他摸到柜子边,用工具轻轻地开锁,将柜盖揭起。

“此时铃声大作,地主和他的老婆从**跳起来,顾不上穿衣服,就大喊‘捉贼!’他赶紧退出内宅,但已经晚了。地主的家丁早已把内室围得水泄不通。他刚退出内室,就被四个家丁按倒在地,用麻绳五花大绑。最后又被绑在地主府宅前的晒谷坪上。晒谷坪上树着一根大木桩。这木桩本是拴牛用的,现在却把他绑上去。

“第二天早晨,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把他围个水泄不通。一个老人说:‘你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一个年轻人走上前来,将满满一口痰吐到他脸上,跟着又有几个人上来吐口水,他只好闭了眼睛。

“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耻辱,恨不得钻到地下躲起来。他悔不当初偷东西,可此时为期已晚。那时正是三伏天,正午的太阳如一个火球在空中滚动,大地被炙烤得冒烟,地面腾起的热浪使人回不过起来,他被绑在拴牛的木桩上,急火攻心,口渴难忍,加以被打的伤口还在慢慢地渗血,他实地难以忍受。”

师长讲到这里,眼里也冒出晶莹的泪珠。低头冷静一会,又继续讲故事:

“他被这样绑在木桩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他以为他这一生就这么完了,他实在不心甘,他还年轻,他还有许多事要做。如果给他机会,他一定要重新做人。但一切都晚了。他多么希望有一个人来解救他,他想要是有人来解救他,他要以自己的全部精力来报答。然而没有。第一天过去了,没有人来解救,甚至没有人替他说一句好话。第二天照旧,他失望了。第三天正午时他晒得昏迷了几个小时,同时已经绝望了。下午,他醒来了,他想:他的末日到了,他已经熬不过这一夜了。“

师长又停了下来,露出极为绝望的表情,仿佛说的就是他自己。听的人也都装出极为认真的样子。

在那个年代,这样的事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跟着师长的人又有几人没有这样的经历?只是从师长的嘴里说出来,就有些意外。

师长叹了一口气,还是把故事继续下去:

“这时,晒谷坪的另一边响起了脚步声,同时传来‘支格’‘支格’的响声,他斜着眼睛看,一个年轻人挑着一担盐,从这儿经过。见有人绑在木桩上,便放下担子。担盐人走上前来,问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已筋疲力尽,无力说话。担盐人便从盐担里拿出个水葫芦给他喝水。他感激零涕,一生都忘不了那个水葫芦。

“这时,从地主家里冲出两个家丁,一把将担盐人的水葫芦夺过,摔在地上,并大骂担盐人。担盐人跟他们论理,家丁便给了担盐人一个耳光。他喝了几口水后,便有点精神,断断续续地说:‘大哥,你的恩情我领了,我罪有应得,你还是走吧。’担盐人就走了。

“他以为一切都完了,没想到那天深夜,担盐人又回转来,小声说:‘从你上午说的话里,我听出你已经有悔过的意思,我觉得不能让你死在这里。’说完将捆他的绳子解开。他已经虚脱,不能走路。担盐人便背着他,把他放进一个山洞里,拿出上午的水葫芦给他喂水,又拿出一只破碗,将干粮给他吃。

“在担盐人的精心照料下,他身体很快就恢复了,这几天,担盐人一面照料他的起居,一面跟他讲了许多道理。他印像最深的就是那句:你还年轻,又身强力壮,难道还养不活自己?何必去做偷鸡摸狗之事?

“他的身体复原之后,担盐人将要离开了,他连忙跪在地上,流着泪说:‘恩人啊,你是我的再造父母,你的话我一定会记住,我在你的面前发誓,以后不再偷东西!’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他在地上捡了块石头,砸碎了自己左手的无名指,担盐人离开时,说:‘我家离这儿不远了,这个葫芦和这只破碗,就留给你了。’说完就出了洞。他愣了一会,又忙追了出去,问:‘恩公,你叫什么名字?’担盐人回答:‘我叫王自来。’”

听的人都眼巴巴地望着师长说:“师长,故事完了?”好像希望再听故事,但师长没有说,其余的人也不敢再问。

晚宴结束后,师长要和父亲同衾共寝,父亲有些害怕,但师长态度诚恳,父亲也就同意了。这一夜,师长将自己如何从父亲的话受到启发,如何决定痛改前非,如何参军,如何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如何一路升级到师长的全过程,详详细细地告诉父亲。父亲没想到,在他看来很平常的一次助人,却使一个人一生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第二天,父亲提出要回家,李师长哪里肯答应,坚决要留父亲到他部队,说:“这个师里,你想做什么官,就可以做什么官,即使师长这个位置,只要你想做,我可以报告上司,让给你做。”父亲说:“张师长,你别取笑我,,我不是当官的料,除了担盐,耕田,我什么都不会。”师长又说:“我给你个不动脑筋的肥差,做个司务长吧。”父亲说:“我什么官都不想当,我现在只想回家。”李师长坚决要留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