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处置,以及翻旧账

韩芊是想在寺院住一晚上明天回宫,而云硕却不乐意,因为明天一早是大朝会的日子,往日可以偶尔一两天不去紫宸殿理政,但大朝会皇帝却不好缺席。尤其是还以这种方式缺席。

龙辇回宫,凤辇留在大觉寺,要等天亮之后再送天心和两个皇子回宫。

千夜千寻小嫚姚池等人护送帝后连夜回城,韩建元兄弟三个以及家眷孩子们则留下来等着公主和皇子一起走。云硕临走时还留下一句话:“不着急,只要能保证公主和皇子安全,他们喜欢这里尽管住,住多久都可以,不用急着回宫。”

韩建元是多么聪明的人,当时立刻就躬身回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看顾好公主和二位皇子,另外,佛事做完了,臣想带着家眷去庄子上住一段时间,想来大公主和二位皇子在宫里住的久了,也该趁着春暖花开去庄子上散散心。”

云硕对这样的回答很是满意,甚至还上前拍拍韩建元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叹道:“不愧是朕的内兄,果然能体察朕心,公主和皇子交给你,朕心甚慰!”

“陛下,皇后娘娘这么久没见到公主和皇子了,就这么一下午的时间,您又……”千夜上前小声提醒道。

云硕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千夜,点头道:“说的是。不过公主最喜欢小石头了,让小石头去陪公主。有忠毅候照管,千夜将军想必也是放心的,对吧?”

千夜无奈的点了点头:“犬子不才,能得忠毅候教诲,全是仰仗陛下垂怜,臣谢陛下隆恩。”

旁边的千寻听了这番言不由衷冠冕堂皇的话之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千夜瞪了他一眼,甩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千寻咳嗽了两声掩饰着往一旁躲了躲。

“干嘛去!”小嫚小声问。

“没干嘛。”千寻闪身躲到小嫚身后。

对于被折腾了一个下午晚饭没吃就赶路这件事,韩芊表示非常不满,她的不满表现为一上龙辇就闭上眼睛睡,谁都不理。云硕拿了四个软垫子把她围在中间,生怕龙辇颠簸让她睡得不舒服。

韩芊也是真的累了——任谁被花样折腾一个下午也没有不累的。龙辇虽然有些颠簸,但幸好有厚厚的软垫子靠在前后左右,让那点小颠簸成了摇篮,皇后娘娘在这摇摇晃晃中睡得更加晕天昏地。

云硕开始的时候靠在旁边看着她,后来见人睡得实在是香,便心生羡慕,忍不住靠在她身边闭目养神,没多会儿工夫还真是睡着了。

从大觉寺连夜赶路回京城,进宫的时候也已经将近四更天了。龙辇停在宫门口,千夜近前来请皇上和皇后换乘软轿,云硕低声说道:“皇后睡着呢。”

“……”那也得下龙辇啊,总不能在这里睡到天亮!千夜无奈的看着云硕。

云硕看了看韩芊,又看看外边站成排的护卫以及跪在地上恭请圣驾的太监们,再想想过一会儿太极殿上的大朝会,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拿过韩芊的斗篷把人包起来,抱在怀里便下了龙辇。

千夜等人见状赶紧的低下了头。

韩芊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其实从龙辇里下来的时候她还是醒了一会儿的,只是当时实在是太累太困,只是伸手搂紧云硕的脖子问了一句‘回来了’便又接着睡去。

“嗯?好像天心没回来?”韩芊问跟前服侍自己穿衣裳的苹果儿。

苹果儿忙应道:“昨晚回来的时候天色不早了,陛下怕孩子们连夜赶路太辛苦,所以让侯爷带着孩子们在寺院多住一个晚上。”

“那今儿该回来了?”韩芊起身下榻,光着脚踩着柔软的地毯走去了梳妆台前。

“侯爷说,现在春暖花开,庄子上正是好玩的时候,反正他们正在孝期,回来京城也没什么事儿,便带着公主和皇子以及家眷等都去庄子上住些日子。”

韩芊听了这话愣住了,半晌才把手里的梳子拍在梳妆台上,哼道:“又把孩子丢出去,哼!”

“是天心自己玩的乐不思蜀,关朕什么事儿。”云硕的声音从外边传来,明朗中透着笑意。

“就算孩子太小不能赶夜路,为什么今天还不叫他们回来?你分明就是嫌弃他们碍事了!”韩芊不悦朝着门口横了一眼,转身向里给了云硕一个背影。

云硕朝着苹果儿等人摆摆手,示意大家都下去,他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人笑问:“许你把他们丢在宫里七八天自己出去玩儿,就不许朕把他们丢出去,让他们自己去玩儿?”

“你这叫什么话?我那是去玩儿吗?我是去给逝去的父母诵经祈福。”韩芊生气的说道。

云硕捻着韩芊的乌发,轻笑着反问:“只是诵经祈福吗?没顺便干点别的?”

“嗯,干了。”韩芊妩媚一笑,朝着镜子里的云硕做了个鬼脸。

云硕被她这样子给逗笑:“说说,都干什么了?”

“干什么?干什么你不知道啊?”韩芊翻了个白眼:“没有你,我一个人也干不来啊!”

“呃……咳咳!”云硕顿时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转过身去咳嗽了好几下才平复了气息,“皇后娘娘,你是一国之母,要保持自己的国母形象。”

“这国母的形象,也得建立在皇帝陛下的形象之上啊?皇帝陛下不要脸,我这国母再端庄持正有什么用?我……”

云硕忙抬手捂住

云硕忙抬手捂住韩芊的嘴巴:“好好好!越说越不像话了。”

“你做都做了?还怕我说?”韩芊一把把云硕的手推开,顺便送了他一记白眼。

“有些事好做不好说。”云硕厚脸皮的笑了笑,一脸的道貌岸然。

韩芊却敛了笑,一本正经的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说道:“我把萧莲卿从狱神庙里弄出去了。”

云硕一愣,一时没想到萧莲卿是谁,因皱眉问:“谁?”

“就是恒王的儿媳妇,原来内阁首辅萧太傅的孙女,萧莲卿。”韩芊说着,转过身来,抬头看着云硕,“她怀了五个月的身孕,我不忍心看着那个没出世的孩子从狱神庙出生一辈子呆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所以叫人给她喂了一颗假死的药丸,把她送去了南边。”

“你……”云硕完全没想到韩芊会做这样的事情,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这事儿我若是不说你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萧莲卿死在狱神庙里有仵作的检验,有狱卒和牢头儿的签押还有镇抚司和大理寺卿的印鉴,而且萧莲卿已经被连夜送去了南洋,她醒来之后也见不到一个故人,她往后的日子跟皇族在没有瓜葛甚至跟大云都没什么瓜葛了。但是,我细想之后觉得还是不能瞒着你。”韩芊低声说道。

“为什么不瞒着我?你可知道她的肚子里怀着的是叛逆之后,朕身为皇帝,是绝不会任由叛逆之后逍遥法外的。”云硕问。

“我告诉你这事儿,并不是因为我是皇后,是一国之母。”韩芊低声叹道。

“那你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是你的妻子,是三个孩子的母亲。”韩芊伸手扶上云硕的腰,指尖拂过他腰封上精致的龙纹刺绣,无奈的笑道,“还有,萧莲卿嫁给云显的时候,云显身为恒王的长子是恒王府的世子。可因为她的缘故,恒王妃应是把这个世子的位置从长子的头上夺了去给了次子云乘。这足以说明萧莲卿跟恒王夫妇是不一样的。还有,我觉得即便是看在死去的萧太傅面子上,也应该放她母子一条生路。”

云硕听了这话,轻轻的叹了口气,抚着韩芊柔顺的发丝,反问:“还说自己不是出在皇后的位置上想事情?如果不因为你是皇后,会考虑恒王世子归谁?会考虑死去的萧太傅?”

韩芊顿时被问的没话说了。

云硕拉着她从梳妆台跟前起身走去窗下的榻上落座,看着她的眼睛,问:“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说了,难道其中的缘故还不好讲吗?”

韩芊抬起头来迎上他的目光,坦然的说的:“这有什么不好讲的?我就是不想有什么事情瞒着你!我不想整天跟你睡在一张**,心里还压着什么事情不敢说。”

“噢!明白了。”云硕点了点头,轻笑道:“你是怕哪天说梦话被朕听见了,就什么秘密也保不住了。与其那样,还不如一早就实话实说了。对不对?”

“你说怎样就是怎样。反正事情我已经做了,陛下若是生气,想要怎么处置,随您。”韩芊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云硕凑过去,低声问:“想要怎么处置,都随朕?”

“当然!”韩芊抬头看着云硕,看他那样子好像是不肯善罢甘休,便把心一横,说道:“就算你把我关到狱神庙里去,我也没话说。”

“关狱神庙里去?”云硕笑着摇了摇头,“那朕怎么舍得呢?”

韩芊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不说话,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不过,既然皇后把狠话放出来了,任凭朕处置,那朕就不客气了!”云硕说着,忽然伸手把人抱起来转身便往**走。

“哎,哎——”韩芊踢着双腿挣扎,“你干嘛呀?我刚起床,饭还没吃!”

“刚起床是吧?饿了是吧?”云硕把怀里的人丢到**,然后抬手把龙袍丢去一旁,欺身上床把刚滚起来的韩芊压回去,邪魅一笑:“别着急,这就喂饱你。”

接下来的几天,皇后娘娘便在喂饱和被喂饱的状态中‘被处置’得不知白天黑夜。等她能正常思考的时候,御花园的梨花都已经落了。

“娘娘!快看!”小嫚高兴地进门,手里端着一个莲花样式的水晶盘子,里面是红澄澄亮晶晶的樱桃。

靠在凤榻上懒洋洋没骨头一样的皇后娘娘勉强正看眼睛看了一眼,目光闪过几分惊喜:“这个时候樱桃就熟了?”

小嫚献宝似的上前来把樱桃放在小炕桌上:“这是在温棚里种的!外边的还要等一个月才行,娘娘快尝尝。”

“樱桃也可以在温棚里种了?这可有难度。”韩芊说着,伸手拿了一个丢到嘴里,瞬间皱起眉眼,“啊!酸死了!”

“这头红透了!居然还酸?”小嫚不相信的问。

韩芊咧着嘴指了指盘子:“自己尝尝。”

小嫚伸手捏了一个放到嘴里,果然在下一瞬也被酸的歪了眉眼:“我的娘啊!这看着怪馋人的,没想到这么酸!这个不能吃了,奴婢这就拿下去,省的看着眼馋。”

“不用了,放着吧。”韩芊继续软软的靠在枕上,闭着眼睛问:“陛下呢?”

“在紫宸殿呢。刚才吴公公还派人来,说今儿中午陛下留了直隶总督一起用午膳,就不回来陪娘娘了。”小嫚说着,又悄悄地看韩芊的脸色,低声问:“娘娘,您那天干嘛跟陛下说实

跟陛下说实话啊?您若是不说,陛下肯定不会知道的。”

“我不想有事情瞒着他。”韩芊轻声叹道,“他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如果连他都瞒着,我晚上回睡不好觉的。”

“娘娘对陛下真是情真意切!这寻常人家的夫妻之间还有个笑眯眯呢,娘娘在陛下面前,就跟一块水晶一样,那是晶莹透明的。”小嫚忙赞道。

“哼。”韩芊扁了扁嘴巴,没再说话。

小嫚等了半天,没见韩芊再说什么,便悄悄地往外溜去。这几天,皇后娘娘心情不好,皇上不在的时候,便把火气都撒到她们的头上,昨儿孙得福被骂惨了,今儿都不敢往前凑,她自认自己没那么大脸,所以还是别在这儿找不痛快了。

“你急着干嘛去?”韩芊闭着眼睛问。

小嫚忙停住脚,回头笑道:“我去看看午膳好了没。娘娘该饿了吧?”

“本宫不饿!”韩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的,“去抬软轿来,本宫要去御花园赏花。”

“是。”小嫚忙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香橙等人进来服侍皇后娘娘更衣,肩轿就在寝殿外边的后廊下等着,韩芊扶着小嫚的手臂往外走,双腿都是软的,坐下的时候某处更加酸痛,于是心情极其恶劣的皇后娘娘生气的骂了一句:“怎么不拿个靠枕来?你们都是死人啊?”

樱桃赶紧的跑回去又拿了一个软枕来垫在皇后娘娘的腰后。韩芊靠在软枕上方才舒服了点,抬手拍拍肩轿的扶手,没好气的叱道:“还不走?等什么呢!”

“是!起轿!”孙得福手中佛尘一甩,高声吩咐道。几个小太监把肩轿稳稳地抬起来,往御花园的方向去。

紫宸殿里,云硕把手里的一本奏折丢到一旁,悠悠的叹了口气。

吴缈赶紧的把一杯茶递上:“陛下,喝口茶吧。”

云硕接过茶来喝了一口,皱眉问:“凤章殿那边怎么样?皇后娘娘起身了吗?”

“回陛下,皇后娘娘去御花园赏花去了。”吴缈小声说道。

“赏花去了?”云硕惊讶的挑了挑眉毛。

“是……坐软轿去的。”吴缈小声解释道,“娘娘嫌樱桃太酸,所以心情不怎么好。”至于到底是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大家都心知肚明就不用明说了。

“嗯。樱桃太酸就不要往凤章殿送了。对了,上次在大觉寺,朕好像听谁说忠毅侯府在京郊的庄子上种的甜瓜很好,你打发人去瞧瞧,看还有没有,若有,叫他们给皇后送些过来。”

“是。”吴缈欠身应了一声,又笑道:“陛下,奴才昨儿得了一样好玩的东西,想要先给皇后娘娘,却又不知道合不合适,所以讨陛下个示下。”

“哦?是什么?”云硕问。

吴缈忙道:“是一个波斯商人带来的猫,毛儿是雪白的,眼睛是蓝色的,才四个月大,很乖巧。”

“这样的东西你是怎么弄来的?”云硕问

吴缈忙笑着躬身道:“前儿奴才沐休出宫想要去寻找几件像样的珠宝首饰献给皇后娘娘,这不是……五月快到了嘛,皇后娘娘寿辰在即,虽然外边的首饰不如内造的,但也是奴才的一点小心意嘛!在一个波斯珠宝商那里奴才见到这只小猫儿,见它十分可爱,就给买了回来,找人**了几日,这小东西竟是十分的乖巧。奴才想着,之前皇后娘娘对那只云豹十分的喜爱,还有那对儿白骆驼……如今为了公主和二位皇子的安全这皇宫里也不好养那些大,所以就弄个小的进来逗娘娘开心也好。”

“行了!说了这么多废话,不就是想要讨皇后开心吗?”云硕笑了笑,点头:“准了。赶紧的去把那只猫抱来,朕午后亲自替你带过去。”

“谢陛下!”吴缈高高兴兴的磕头谢恩,转身出去抱那只小白猫去了。

而此时的韩芊并没真的在赏花,而是靠在御花园里水池上的白玉栏杆跟前,正皱着眉头盯着水里沸反盈天的金鱼看呢。

“娘娘,您拿什么喂鱼了?这鱼……好像不对头啊!”旁边站着的小嫚担心的看着水里争先恐后往水面上跳的锦鲤,万分的惊讶,“这鱼怎么这么欢实啊?好像是吃错药的样子。”

韩芊捏着一只红色的小瓷瓶冷声一笑:“可不就是吃错药了。”

小嫚眼尖,看见那只瓷瓶忙问:“娘娘,您那是什么药啊?”

“本宫也不知道。”韩芊摇了摇头,“这不是想拿这鱼试试嘛。嗳?你说是什么药给这鱼吃了,它们会是这种反应?”

“什……什么药?”小嫚慢慢的长大了嘴巴,“娘娘您不知道这是什么药?”

韩芊摇了摇头:“本宫若是知道,还会拿这些鱼来试药吗?”

“您这……”小嫚无奈的看了看旁边的孙得福等人,又劝道:“娘娘您不知道这是什么药,可以抓一两只鱼来试啊!您就这么把药扔下去,祸害了这一池子的锦鲤……您这……”小嫚无奈的看了看碧蓝的天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还别说,这药效还挺厉害,我就丢下去三颗而已,你们看这都上百条鱼了吧?”韩芊看着跟开锅一样的水面,饶有兴致的摇了摇头。

孙得福看了看小嫚又看了看苹果儿,抱着佛尘上前笑道:“娘娘,这药不管是治什么的,想必都是给人吃的,这鱼这么一点儿大,想来随便沾一点都受

沾一点都受不了呢。”

“嗯,有道理。”韩芊回头看着孙得福,笑容明快艳丽,“这药是从陛下身上发现的,估计也不是什么毒药——否则的话这一池子的鱼早就死了。孙得福你说是不是?”

“娘娘说的是,娘娘英明,咱们陛下怎么可能会随身带毒药呢,陛下想要谁死,那是一句话的事儿嘛。”孙得福一脸谄媚,欠身笑道:“陛下随身带的,必然是滋补的药。呵呵……”

“说的有道理。”韩芊看着手中的红釉小瓷瓶点了点头。

原处传来给万岁爷请安的声音,韩芊回头,看见云硕负手悠闲而来,身后跟着吴缈等几个奴才,还有一个小太监的怀里抱着一个雪白的东西,看样子好像是一只小猫儿或者小狗。

云硕在一片请安声中走到韩芊跟前,看着她手里的小瓷瓶,诧异的问:“你这拿的什么东西?朕好像从哪儿见过。”

“这是陛下的东西,陛下当然眼熟。”韩芊捏着小瓷瓶缓缓地转着。

“朕的东西?”云硕伸手去拿那只小瓷瓶,韩芊却一把攥进手心里不给她,“朕怎么不记得有这种东西?”

韩芊指了指池塘里依然兴奋的游来游去不停的跳出水面的锦鲤,笑道:“看看,三颗药丸就让这些鱼如此兴奋,看来这药必然是大补的。”

云硕忙道:“这可未必!是药三分毒,可别乱吃。”

“这可不是毒药,若是毒药,这一池子的鱼早就该翻白肚皮了。”韩芊笑着朝吴缈点了点头,“我觉得这是大补的药,吴缈,要不然你替陛下试一粒?”

“呃……”吴缈吓得一个哆嗦,赶紧的跪在地上,“皇后娘娘信任奴才,是奴才的福气,只是这药……奴才看那锦鲤实在是古怪,奴才,奴才,奴……”吴缈说着,抬头朝着孙得福投去求救的目光。

孙得福忙躬身道:“娘娘,奴才看着那些锦鲤如此之兴奋,想必这些药是有利于**的滋补之药,这种药怕是吴公公试不出来,娘娘若是要试,奴才倒是有个好主意……不如找只猫啊狗的……”孙得福说着,眼神便瞟被吴四宝抱在怀里的白色小猫。

“哈!我倒是忘了这一茬。”韩芊笑着转向云硕,“原来陛下身上长年备着这种药?”

云硕的脸色变了又变,回头骂孙得福:“混账东西!少在这儿胡咧咧!滚!”

“是。”孙得福就等这一句呢,一时如蒙大赦,赶紧的磕了个头拉着吴缈一起滚了。

云硕回头朝着吴四宝使了个眼色,吴四宝忙上前来,笑道:“娘娘,陛下给您找了一只波斯来的小猫,您看,它才四个多月,乖得不得了。”

韩芊早就看见那只小猫了,只是因为心里还有火气没散,一直端着不肯多问,这会儿吴四宝献宝似的把小东西送上来,她便有点端不住——那只小白猫实在是太可爱了,韩芊从小对毛茸茸的东西就没有自制力,看见就想抱。

“好玩儿吧?听说它是从波斯的货船上生下来的,那只母猫生了三个,就这一个活了下来。”云硕坐在韩芊身边,伸手逗着小猫崽子,顺手把她手心里的小瓷瓶拿走。

“嗯,好玩儿。”韩芊轻轻地给小猫顺毛,淡淡的说道:“这只小药瓶的确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不过那是去年的事儿了。我一直没工夫理会,今儿早起梳头凑巧从妆台的盒子里看到了,便拿出来试试,陛下可别说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药。”

这一提醒,云硕立刻想起来这小药瓶的来历了,这是去年从邵素雯那里收来的药瓶,后来不知丢哪里了,他事情本来也多,就给忘了。

“嗯,朕想起来了,这里面装的的确不是什么好药。”云硕说着,便把药瓶放到了袖子里。

韩芊抱着小猫咪站起身来,凉凉的看了云硕一眼:“陛下可好生收着,可别不小心给谁吃了,再跟那些鱼一样。”

“呃……”云硕回头看了一眼池子里活蹦乱跳的鱼,一时出了一身冷汗。

这天晚上,皇帝陛下很消停,没有吃饱喝足就急吼吼的往**扑,而是牵着韩芊出了宫殿,在汉白玉铺就的高台上吹风赏月。

“哟,陛下今儿倒是清闲。”韩芊靠在榻上拿了纨扇来轻轻地扇着。

这个时候倒是不算热,只是这附近摆着数盆紫茉莉,茉莉的花香招了些小虫子围着琉璃灯飞舞。

“罗同江前几天来京述职,说治河工程已经在收尾了。”云硕把手里的书放下,起身走到韩芊身边来,拿过她手里的扇子替她扇着。

韩芊靠在枕上看着天空的一轮明月,淡淡的问:“这是前面的政事,陛下跟臣妾说这些作甚?”

“这治河工程自清平十年开春动工,到今年已经四年多了。”云硕说着,自嘲的笑了笑,“四年半的光景,不说那花出去的两千八百多万两银子,单说朝中上下弹劾罗同江贪污受贿的折子,少说也得有四五百封。”

韩芊听了这话,不由得睁开眼睛,疑惑的问:“对于治河这件事情,陛下不是一直都力排众议吗?怎么今儿倒像是后悔了?”

“不是后悔。”云硕轻轻地摇了摇头:“朕从没有为这件事情后悔过。别说四年的光景,就算是八年十年,朕也是一心要把这条年年泛滥的金河治好的。”

“那不就结了?”韩芊又躺回去,伸手握住云硕的手,“还记得

,“还记得那年我跟你一起去灾区,看见洪水过后那些百姓的惨状,那些挂满了污泥的树木,那些被冲塌了的房子还有遍地的死人……唉!过去这么久了,我想起那些,心里还揪得慌。”

“治河,是朕的决心。但是这个罗同江也的确已经不再是当初我们刚刚认识的那个罗同江了。”云硕冷笑道,“朕派出去的人回来说,罗同江的老家是瀛洲,而现在的瀛洲有一半的土地都是罗同江的了。”

“这……这什么意思?”韩芊惊讶的问。

“罗同江用了四年半的时间治好了金河。”云硕感慨的叹道,“也用四年的时间,赚得了一大片家业。”

“赚得。”韩芊低低的重复这两个字,嘴角也弯起一丝苦笑,“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他做得是天下油水最足的河工。而且还一做就是四年半。”

“是啊!”云硕把韩芊搂在怀里,手指在她单薄的绸衫上轻轻地捏着,“你知不知道,去年春天咱们在济州的时候,我就想杀了他。”

韩芊低低的叹了口气,补充道:“可当时工程没干完,还不能让他死。”

“是啊!”云硕无奈的冷笑,“朕当了这十几年的皇帝,就是这件事情最憋屈!皇族兄弟反朕,一个个憋足了劲儿想要朕的命,朕却不能杀他们,这不算什么。朕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活得生不如死。可罗同江算什么玩意儿?想当初他也只是一个落魄之人,金河决堤他的家眷都被大水淹死,他连口饭都没有!是朕!救了他的命,信任他,重用他!朕活了这些年还从没有对哪个臣子如此以诚相待过!可他是怎么做的?!”

韩芊侧转了身子抬头枕在云硕的肩窝里,伸手抚上他的胸口,低声说道:“可是,他罗同江并不是一个人。河工上每天都有数万的银子在流通,他罗同江就算是一块白布,丢进去也会染上颜色。还有,治河工程刚接近尾声,陛下就要查处他,那叫朝中的大臣们怎么想?他们会不会骂陛下卸磨杀驴呢?”

云硕冷声一笑,反问:“那又怎么样?朕就算是卸磨杀驴,也是因为这头驴在拉磨的时候偷吃了!”

韩芊听了这话,一时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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