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来的很快,本来许无忧是打算像往常一样继续兼职的,可一个电话急忙将她召回。许妈妈致电许无忧,说如果今年大年三十看不到她的影子,就再也不要出现在家里任何人的面前。这看上去像是一道急召,事实上却是一道赦令,她原谅了她,愿意接受她的回归,反言之,如果她不把握好这次的机会,那个家,她大概是真的回不去了。狠心拒绝了高薪兼职,抽身前往Y县。

妈妈给的限定是年三十前,许无忧不敢早一天到,害怕早一天面对审问和指责,等真的到了家门时,从楼下就闻到的家里的那股饭菜的香味,放下箱子就坐在楼梯间的阶梯上哭成了泪人儿,这一年多来连哭都得隐忍的委屈全部倾*来,一发不可收拾。恍惚间听见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在她抬起头的同时,像是有感应一般,楼道的灯亮了。哭肿了的眼镜没有直接被灯光刺伤是因为还有一个黑影笼罩在了她的头顶,此刻正挡去了那直直而下的灯光。

“都快到家门口了还一个人在这儿哭,是在等我呢?”许世一轻松的叹了口气,刚刚在楼下的时候就隐隐约约听见楼道传来的哭声,这大晚上的听着怪瘆人的,可转念一想,听说那丫头被下了最后通牒,今天得回来,再看看这情形,也只能是她了。

许世一站在许无忧的前面,按了门铃,许爸爸几乎是下一秒就开了门,在第一眼看到是许世一的时候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一闪而过,但看到他身后那拖着箱子的小小身影时,顿时眼镜上蒙上了一层水雾,用快要哭出来的语调笑着说:“就等你们呢,快进屋。”

刚踏进室内,厨房里就传来许妈妈的高呼:“是不是她回来啦?”说话间人已经拿着锅铲走出了厨房,激动的朝他们这里走来,许无忧下意识的躲到了许世一的身后,觉得妈妈是准备用手里拿的那把锅铲一锅铲铲死她。在听到妈妈的那一句:“你走的时候我明明把你喂的那样肥壮,为什么现在瘦的只剩一把骨头了?“之后禁不住冲上前去抱住妈妈的大腿痛哭流涕。

“妈妈,你原谅我吧,看在我瘦成只剩一把骨头的份上。”

“我原谅你,我把你养肥了我再打!”

“好了好了,孩子才刚回来呢,别吓着她了,无忧啊,你妈妈给你炖了你最爱吃的山鸡,刚刚那味儿可香了,我想抓一块吃你妈妈碰都不让我碰一下,还限我离开那鸡五米之外。”

“妈妈~”许无忧无耻的往妈妈身上亲昵的蹭了蹭,被妈妈一巴掌拍开了,指着桌上的洗好的水果喊他们过去先吃着,还有一个汤就可以吃饭了。许世一和许无忧跟着许爸爸坐到沙发上,屋里开了暖气,许无忧伸出爪子想要抓一块鸭肉吃,被爸爸用筷子打了下手背,笑骂了句:“没规矩!”许无忧眨巴眨巴眼睛,也没顾着把手收回,抓了一块没有骨头的鸭肉委委屈屈的递给许世一。

“师父,您先请用。”

“······”许世一看着许无忧,明显这孩子还没反省过来许爸爸刚刚所说的没规矩究竟是指的什么,用筷子将那块鸭肉连同她那只蹄子一并推向她面前。

“师父不饿,你先吃吧。”心里腹诽,小样儿,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那点花花肠子,拿了块鸭屁股唬我呢!

等到最后一个汤上来的时候,许妈妈也坐上了桌,四个人和和气气的才有了家的气氛。春晚已经开始了,吃得肚子撑成球状的许无忧走到阳台看着窗外陆陆续续升空的烟花,忽然发现角落里那个纸箱子挺奇怪的,翻检了一下不由吸了一口冷气。

“爸爸妈妈,你们这是要炸了这栋楼吗?准备了这么多火药在家?”

听见呼喊的许爸爸走过来,看了看摸着后脑勺笑说:“这是你妈妈给你买的烟花爆竹,你以前不是就爱玩这个吗?”

“哦,为了在警察来我家搜查之前,我先去和许哥哥毁灭证据。”许无忧哀求着在她房里玩电脑的许世一一起把那一箱子烟花爆竹搬下了楼,看着小区房子还挺密集的,不适宜施展,只好又跑到江边开阔地带。这里比G市冷得多,刚刚出门的时候太匆忙,她只披了一件毛衣外套穿着虎头拖鞋就出来了,现在江风冷冷的从她毛衣的间隙侵入她体内,带来蚀骨的寒冷。

“阿嚏!”许无忧打了个喷嚏,随即一件羽绒服就罩在了她身上,里面还留有许世一温热的体温,她搓了搓手,偏头感动的看着里面只有一件单薄的毛衣的许世一,那眨眼的暖阳橙色顿时让她也觉得这风也没那么冷了,因为有个太阳就在身边。两人在江边把整整一箱的能够燃放的烟花爆竹都给解决了,等到要回去的时候,许世一一把揪住了在前面蹦跶蹦跶的许无忧,把她身上他的外套又剥了下来自己穿上,像个猥琐大叔一样骂了句:“妈的,冻死老子了!”弓着身子把她丢在身后,哆哆嗦嗦的往前走去。

许无忧没搞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愣了几秒,被刺骨的寒风一吹,顿时清醒了,几步就跟了上去,边走边鄙视的腹诽某人。回到家里很快就暖和了,妈妈给准备了洗脚水,里面泡了老姜,让刚从外面回来的她和他泡泡脚。晚上分配床位的时候,许无忧不可避免的跟妈妈睡在主卧,可怜的许爸爸被赶去了客卧,而许世一公然睡在了许无忧都很少涉足的华丽丽的闺房。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的许无忧静静的躺在**,等待着妈妈暴风疾雨的降临。等了许久也不见妈妈出声,用手轻轻拍了拍妈妈的后背。

“做什么?”

“哦,妈妈,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么?”

“你这是在讨打么?”

“呃,没有,你这不声不响的我有点儿怕。”

“你要怕当初就不会不声不响的走了,要是我不喊你回来你是不是还不回来?”

“没,我只是,不敢回来。”

“下次你要再敢演这么一出离家出走我就打断你的腿看你怎么走!”

“······”

没有发生想象中的激烈的场面,这样温馨舒适的氛围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只是放假了回家的孩子一样。可饶是这样,许无忧也还是睡不着,睁着眼听着妈妈渐渐平稳的呼吸声,肩膀微微**着,小声抽泣又怕把枕边的人吵醒,偷偷掀开被子赤脚走到客厅,缩在沙发上抱着头无声哭泣,哭了一会儿累了,感觉有些呼吸不畅,抬头睁开眼看着像幽灵一样出现在她身前的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她的许世一。

“呀,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呸呸呸!童言无忌。你这么晚不睡跑到这里来吓人?”许无忧抽出一张抽纸擦眼泪。

“刚刚我还以为你家进了一只夜猫子搁客厅这儿**呢~”许世一坐到她旁边的沙发上,两人都没有开灯的意思,静静的在黑暗中适应着光线,适应着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

“我睡不着,你呢?”许无忧先开口。

“你那床太软了,我不习惯。”许世一皱眉,他本来就有择床的习惯,偏偏还要寄宿在许无忧家,还要睡她那让他充满阴影的少女气息的房间,软软的床垫和厚实的垫棉絮都让他很不适应,而导致他失眠的最重要的因素是许无忧蹑手蹑脚的经过他的房间来到客厅偷偷哭泣,那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哭声像是有人在用尖锐的爪子在他心墙上挠墙,他不得不走出来看看,黑暗中那个默默哭泣的女孩,在那些孤独的日日夜夜里是不是也都是这样哭着熬完黑夜?

他忽然有些后悔,后悔不应该推波助澜的把顾易推向她的身边。那天,顾易找不到她给他打电话询问,说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才知道他险些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就算我不杀伯仁,但伯仁也因为而死。他一直看好顾易这孩子,只是不知道在他的心里种下的仇恨的种子,他以为顾易接近她的目的要么就是他嘱咐的那样,要么就是自己被她吸引,可却没有考虑到那一层面上去。她成长的道路他不能一直相随,但也总希望她是幸福的,结果偏偏让他目睹了她的不幸。

自那以后,他明知这孩子对他的依赖却只能纵容下去。对于她的过去他无力回天,对于她的未来,他细心指引,这种父兄的感情尽管让他自己觉得很变态,但也不得不按部就班的进行,处于拿不起又放不下的境地。

“哦哦,是挺软的,我妈妈知道你要睡那里又加了一层棉絮垫在了下面。”

“你哭完了么?”

“啊?”

“你哭完了就回去睡觉,沙发让我。”许世一用脚踹了踹缩在沙发**的许无忧,抱着抱枕鸠占鹊巢的躺到了沙发上,许无忧在一旁嘴角抽搐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万一明早儿我爸妈发现你睡在这里怎么办?”

“我就说我梦游了~”

“······”

许无忧穿着许世一的拖鞋走回自己的闺房抱了**厚厚的羽绒被又回到沙发旁,把被子往蜷缩着的许世一身上摊开,看他像只卷心虫一样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给他塞好被角,拖鞋脱掉整整齐齐摆放在沙发下,自己又赤着脚回主卧的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