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升初三的期考刚过去不久,学校就让他们联名签署了“自愿补习申请书”,整个初二升初三的年级都搬到了音中去暑假补习。音中在二中后面,要绕过黄泉路,走安息路往公墓方向。以前许无忧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早上赶早去上课的时候经过二中大门总能看见凄清的街道上缓缓驶来丧车,纸钱满天飞,锣鼓喧天,哀乐嘶鸣。后来才知道,二中建校之初,这里原来还是块坟地,二中大门正对着的那条路就叫黄泉路,环绕二中右侧的这条伸向公墓的路就是安息路了,Y县的部分死人就埋葬在公墓。

今天天气不好,下着小雨,许无忧撑着伞,黄色的雨鞋踩了一脚泥泞,正在阶梯上揩拭,李誉从背后叫住了她,她回身才发现他都没有带伞,两只手里都拎着一碗打包好了的粉。

“无忧,给我打会儿伞,我没手了!”李誉几步就跑到她身边,大半个身子钻进伞里,骂了句天气。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高出她一个半头了,她要把伞举得很高才能迁就因他和她的身高差而带来的不便。

“这是给关关带的早饭?”

“啊,嗯。”李誉低着头驼着背,尽力把两碗粉放进伞的范围内。

“她最近胃不好,早上想吃些暖的,包子带了去就冷了。”他又解释到。

“哦。”许无忧把伞又往他那边再偏了一点,让他不用那么费力。

“这样不行,你看,你肩膀都淋湿了,来,你拿着粉,我来打伞。”李誉把粉递给她,接过她的伞,把她环在臂膀内,完全确保了她不会再淋到雨,而他的两碗粉也安全了。两人没什么话说,都步调统一安安静静的走着。忽然不知道是谁在他们后面撞了他们一下,无忧拎着的其中一碗粉猛的一摇晃,汤都洒了出去,沿着裤腿流进雨鞋里面。

“长没长眼睛啊!”李誉朝那匆匆忙忙往前奔的人吼道,正处在变声期的他这一吼,不但没有任何威力,反而很搞笑。许无拎起那碗粉忧惆怅的看向李誉。

“都洒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扔了呗。”

“我是说,关关的早饭没了怎么办。”

“怎么会没了,不是还有一碗好的么,把那碗给她不就行了。”

“那你呢?你还没吃早饭吧?”

“哦,我没事。”

“音中可没有小卖部让你买东西充饥。”许无忧看了眼四周,因为下雨没有什么卖早点的摊位,从书包两侧掏出了一盒鲜奶和一包手指饼给李誉。

“你不喝旺达改和光明啦?”李誉看着鲜奶盒上的光明乳业问。

“姐不喝旺达好多年了~”许无忧摆摆手,小心翼翼的拎着那仅剩的一碗粉,李誉止步扯住她的衣袖。

“你的脚没事么?刚刚看汤都洒进去了。”他担心的看着她裤管上暗色的一块油渍。

“啊,没事儿~刚刚洒进去的时候有点烫,现在不烫了,就是······味道有点儿大。”说着不适的动了动自己的脚。

李誉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到了音中的教室,本来还死气沉沉趴在桌上的程关瞥见了刚进门的李誉,嗔骂:“怎么才来啊,都快饿死了!”看见李誉身后的许无忧微微变了脸色,笑着跟她问好。

“无忧,你也没带伞啊?”

“不是她没带,是我没带。”李誉把手里拿着的伞递还给无忧,从她手里拿过粉放到程关的座位上。

“快吃,不然等会就凉了。”

许无忧坐回座位,同桌唐宋皱着眉,吸了吸鼻子看向她的脚。

“许无忧你今天掉潲水桶里去了?咦,真难闻。”

“行了,你就忍忍吧,反正也就四节课,我还要忍受鼻子和脚的双重折磨!”许无忧白了她一眼,拿出英语书来开始记单词,以免等会儿被MISS宋抽上去默写写不出。一上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了,她走出教室的时候,看见程关和李誉两个都没带伞的人,往后看了一眼,赵小刚像是刚睡醒,从她进教室就看见他在睡,放学了才醒,他桌角挂着一格子伞。她走过去把伞递给程关和李誉。

“喏,给你们,我和小刚共伞。”

“谢谢无忧,你真是圣母!”程关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拥抱。

“是是,我当然是圣母,你不知道我的英文名就叫玛利亚吗。”许无忧走回教室,看着还一脸惺忪的赵小刚。

“醒了?”

“啊,醒了。”赵小刚起身,看着面前的许无忧。

“你怎么还没走?”

“我在等你啊。”许无忧指了指他桌角的那把伞。

“你没带伞?”赵小刚拿起伞往外走,她走在他旁边。

“唉,算是吧,你的伞够大吧?”

“我说你可能要失望了,我这伞烂了,我今早出门出的急,随手拿了把,后来一路打着这伞才知道这是把烂伞。”他笑着举了举手中的伞。

“烂到什么程度?”许无忧撑开那把伞,两根伞骨已经夭折了,一撑开伞的一半就塌陷下来,她无奈的看向他。

“你早上就是打着这伞一路走来的?英雄!膜拜之。”

“嘁,我一个人没什么问题啊,可问题是还要加一个你,这恐怕就不行。”

“啊,说的也是。”许无忧点点头,拿着伞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他说:“那你就不要打伞了,我一个人用正合适。”

赵小刚:“······”

最终两人还是共着一把破伞一路狂奔回家。赵小刚回到家的时候,刚一开门,屋里传来的熏人的酒气让他拧紧眉头,走到客厅果然看见酒鬼老爸躺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酒瓶,喝红了眼的他看着被淋得狼狈的赵小刚,慢吞吞问:“你出门没拿伞?”

“拿了。”赵小刚把伞挂回钩子上,脱下身上的湿衣服往洗衣机里丢。

“带了伞还淋得这样湿,你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一天湿几套衣服,大少爷你等谁给你洗?你妈跑了,老子可没那闲工夫给你洗。”

“妈妈还在的时候你也没有给我洗过衣服。”

“嘭”的一声,一个酒瓶直直砸向赵小刚的脑门,暗红色的**顺着额头快覆盖了他的眼睛,他也只是抬起衣袖擦了擦。

“不如下次再用力些?”

“你!好!好得很!”赵小刚的爸爸终于起身,撞开他,甩了门就走进雨里,他僵直的站在那里,手紧紧握成拳头,分不清脸上是血是泪。

下午上课,许无忧不停的往后扭脖子,唐宋问她在看什么,她说:“你没发现?小刚整个下午都没有来!”

“哦,这有什么,他不是经常不来么?再说,他来了也没有听课,还不如在家好好休息。”

“应该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他不会不来的,他若是真不想来上课,从第一天就不会来的。还有几分钟下课?”

唐宋看了看手表,说:“还有四分钟。”许无忧点点头,提前收拾好了书包,一下课就往外跑,气喘吁吁的跑到了赵小刚的家,在他家门口敲了半天门不见他来开门,又跑到窗户边上一跳一跳企图看到里面的情况,忽然听见里面有咳嗽声,把煤炉子搬到墙根处,爬上去推开窗户,探头进去,果然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赵小刚,只看到他的背影,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小刚,赵小刚,开开门,我是无忧!小刚,你听得到吗?小刚!”

赵小刚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叫他名字,转过身来看向窗户,这一眼把许无忧吓得从煤炉子上摔了下去。他现在的满脸血痕狰狞可怖,像是漫画里炼狱中的修罗。马上,她从惊恐中回神,又爬上煤炉子,远处站着的李誉喊住她。

“许无忧,你干嘛呢?”

“李誉,你快过来帮我,小刚他流血了!”

两人废了好大力才把赵小刚他们家门给踢踹开,即使是刚刚被吓着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许无忧在近距离看到满脸是血的赵小刚时还是不忍直视,架着赵小刚出门打了个的士就去了县人民医院,两个小孩身上也没有带多少钱,又联系不到小刚的爸爸,情急之下李誉就在医院的公用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给他妈妈,让她带钱马上到人民医院来。

李誉妈妈奔来时明显被吓得不轻,头发蓬松散乱,一边狂奔一边抓着旁边的护士问“我是李誉的妈妈,我们家李誉呢?”坐在休息椅上的李誉喊了声“妈”才把她的魂叫回来,拽着他前前后后检查了几遍才静下心来听李誉说清楚事情。许无忧在一旁不说话,只尴尬的等李誉妈妈看向她时才问了声好。李誉妈妈去交了钱,护士带着赵小刚去缝针。医生说伤口不大,只要缝七针不用打麻药。

“那怎么着行呢,就这样缝针不疼吗?”李誉妈妈企图说服医生给赵小刚打麻药,医生鄙视的看着她,语气不佳的说:“你以为麻药是什么好东西啊动不动就要我给他使,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啊?你们现在的家长真是,有个小病小痛就大惊小怪的很,就他这情况搁革命年代,那就是往头上抹点香灰就了事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啊,这都二十一世纪了你还跟我提革命年代,这社会在发展,人民生活水平在提高,有麻药还用香灰的话,要你们这些医生做什么?”李誉妈妈被这医生的话给刺激到了,没忍住回了他几句,医生停下手里的活计,看向她还准备争论些什么。许无忧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赵小刚额头上已经消过毒的伤口,轻声叫到:“叔叔,你先给小刚缝针吧,他现在很疼。”医生瞥了她一眼,生生把话咽了下去,转过身去给赵小刚缝针。李誉妈妈轻哼了句“现在的医生都什么素质。”医生手抖了抖,赵小刚被牵扯到了伤口,疼的忍不住哼了声,李誉马上遏止了妈妈的喋喋不休。

出了医院,医生嘱咐一月后就可以来拆线了,李誉妈妈把赵小刚和许无忧送回赵小刚家就带着李誉回家了。许无忧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守在赵小刚身边。

“你头上怎么搞的?”

“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撞门板上了。”赵小刚把被子往身上扯了一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九点多了,转而看向没打算走的她。

“你还不走,等会儿你妈又要河东狮吼了。”

许无忧的妈妈总是喜欢站在自家阳台上利用她的大嗓门喊在外面玩的许无忧回家吃饭,如果每次他们没有离开的太远,就在附近玩的话,总能听见她妈妈的叫声。每次这个时候,他们就会笑她说:“许无忧,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她知道他们背地里都说她妈妈这是河东狮吼功,她好像锻炼出了心灵感应,就算去的远了,别人都没听见,她却好像也能听见她妈妈的声音。

“好啦,那我先走了,赵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他最好永远别回来。”赵小刚用被子蒙住头,恨恨地说了一句。许无忧想纠正他,不该这样说自己的爸爸,但看着地上的酒瓶碎渣和他现在的态度,不难想出事情的经过,现在他是病人,不能跟他讲道理,只好替他关好门,自己回家去了。

第二天看赵小刚没有来上课,许无忧帮他跟班主任请了假,中午放学去赵小刚家看他,门从外面落了锁,看样子是出去了,脚步沉重的回家时却在自家楼下看到了蹲在墙角的赵小刚。看他那样子像是一晚上没睡,眼睛都肿了,她跑过去搀扶起他,他的个子比她大很多,现在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依附在她身上让她有些吃不消。

“无忧,我爸他昨晚一直没有回来,现在也没回来。”赵小刚失魂落魄的说。

“小刚,你别担心,说不定叔叔只是有事去了忘记通知你了。”她拍拍他的背安慰他。

“你说,他会不会真的永远不回来了?”

“别胡说!叔叔,叔叔一定会回来的,你还没有吃饭对不对?走,你先到我家去,我家中饭应该已经做好了。”

事实却没有像许无忧说的那样,赵小刚的爸爸没有回来,如赵小刚说的那样,他永远都回不来了。警察接到电话到河边找到了赵小刚爸爸的尸体,验尸报告说他是酒精中毒后失足跌进河里窒息死的。许无忧的妈妈陪着赵小刚去警察局确认了是他爸爸的尸首,当时他就哭晕在了她妈妈的怀里。学校很快就赵小刚爸爸这件事召开了会议,因为他爸爸只是二中的职工,并且不算合约职工,这种情况下赵小刚只能被送回奶奶家,但他的奶奶自己都是拿政府低保生活的人,不符合监护人条件,也就是说,他只能被送去孤儿院。

听到这事,许无忧哭着求了爸爸妈妈好久,让他们一定要把赵小刚接到自己家。两个大人瞒着许无忧在家里商议了许久,收养条件他们不符合,只能是在生活上对他多加照拂,又无法跟女儿解释清楚这里面的利害关系,怕她过早看清这些人情世故,伤害她那颗纯真的玻璃心。

赵小刚爸爸的丧事操办得很简单,单位补发的钱用来办丧礼,包括火化下葬和刻碑一条龙丧葬服务。购买的意外保险赔偿也以赵小刚的名义在银行开了户,这个钱由暂理监护人赵小刚的奶奶代为管理。整个暑假赵小刚都没有再出现在许无忧他们的世界里,许无忧问妈妈和爸爸赵小刚去了哪里,他们只说是暂时回了他奶奶处理他爸爸的后事。怀着这样巨大的阴霾度过了暑假,迎来初三,赵小刚也终于恢复正常上课。

班主任在他来之前已经跟班里同学就他爸爸的事故做了个简单说明,希望大家不要刺激他,以后要多关爱他,而大家看他的眼光却总带着怜悯和同情,有时候怜悯和同情比冷漠疏淡更可怕。这些使赵小刚变得更加沉默,行为举止较之以前更加离经叛道,时常逃课跟一群小混混们出去打游戏,上课公然抵抗老师,不听老师的管制。现在许无忧连见他一面的时间都少,更别说仔细规劝了,每次想要叫住他说说话,他一下课就一溜烟跑没人了。那天她和唐宋,程关她们几个经过一个网吧,在门口听见里面有人喊赵小刚的名字,唐宋和程关都劝她不要多管闲事,她却说“小刚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算闲事”。

冲进网吧找到人的时候,他正在跟人打游戏,明明看见了她走到了他身后也不转身,依旧顶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一顿敲敲打打,最后好像是输了游戏,使劲一敲键盘,恨不得砸了它一样,引起周围纷纷侧目。

“你怎么还不走?下午不要上课了吗?”他问。

“那你呢,你怎么不走?你不用上课吗。”

“我上不上课都无所谓,你不同。许无忧,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我跟你真的不同。”他的这话把她气得不轻,头也不回的就走出网吧,跑到以前几个人的秘密基地哭了好久,直到李誉找到她跟她说赵小刚回教室了才跟李誉一起回去,而这之前,她已经哭掉了两节课,老师下午上课时还问了她怎么缺课了。唐宋说她肚子不舒服,程关却说她跑去网吧找赵小刚了。因为是同时回答的老师,而口吻却不一致,这其中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李誉去网吧找到了赵小刚,两人在网吧外打了一架,鼻青脸肿的赵小刚先回了教室,随后,李誉就领着哭红了鼻子的许无忧回教室。

从那之后,赵小刚安分了一段时日,只是也不怎么听课,但基本上是回到了从前的模样,没有再跟老师对着干了,只要他一忤逆老师,许无忧总是第一个就站出来挡在他前面,矛盾的双方一见着是她都不好再针锋相对。大家也算过得相安无事,可最近却因为一场“谁是卧底”的风波捣乱了原本平静的日子。

知道班干部们平时汇报情况时候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班主任好像在班里安插了除了班干部之外的卧底,每天班主任都会收到关于班里的秘密情报。一时之间,人人惶恐不安。继唐宋,夏阳和许无忧等人相继中招,因为上课说小话,骂脏话等小道情报遭人上报,被老师们喊到办公室里训斥,并将许无忧等上课讲话的同学按照班规给位置后移后,大家开始猜测这“内鬼”究竟是谁。许无忧也被列在被怀疑的名单之中,因为忌惮赵小刚而没好直接找茬,而其他被怀疑的人就比较糟糕了,比如潘文妮。

许无忧下午放学跟潘文妮一起准备去买新文具,结果路上碰见两个女生不由分说的拖走潘文妮,她拉住其中一人的手问:“你们要干什么?”那人扫了她一眼,把她推开说:“不关你的事,你走开。”她却不依,跟着她们走到了菜市场堆积烂菜叶的地方,那里面还站了三个女生,头发都染成五颜六色的,打扮的很太妹的样子。

“不是叫你就带潘文妮来吗,你把她也带来做什么?”其中一个女生问刚刚带走潘文妮的女生。潘文妮挣脱了两人的束缚,站到许无忧身前。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潘文妮问。

“有人叫我们教训一下你,那个谁,你也是一班的吧,你不知道你们班出了奸细么?潘文妮就是那个奸细。”

“无忧你不要乱说,我不是什么奸细,姜媛你有病吧,以前在二班的时候我记得我得罪过你,你找人放学堵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就是找个借口想打架。”

“我是很看不惯你,现在还有人比我更看不惯你,所以你这种人就是该打。”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这是我们一班的事,怎么要你们来插手?”许无忧站到和潘文妮并肩的位置,看着刚刚那个说话很凶的女生。

“她是谁啊,他妈的好吵!别跟她们罗里吧嗦,动手,等会儿人多了就麻烦了。”领头的先抬脚往潘文妮的肚子上踹了一脚,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许无忧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讲道理已经来不及了,赶紧蹲下身去查看潘文妮的情况,谁知脑后的马尾遭人狠狠一拽,疼得她眼泪立马涌了出来,被人用力一推,后背撞到了石台子上,手臂擦过水泥蹭出了几条血印,火辣辣的疼。再看看潘文妮,情况更糟糕,几人拳脚相向,集中对付她一个人,还给她嘴里塞烂香蕉皮。她冲进人堆里又让人给拽出来,看她不死心还要往里冲,干干脆脆的在她脸上扇了两耳光,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心一横,大喊着冲进去胡乱挥舞着手臂和脚,不知道是被她这杂乱无章的拳脚功夫给震慑到了还是她的样子给吓到了,几个人骂了几句就走了,留下她们两个人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

“卧底真的不是你?”

“真的不是我,你信我。”

“那她们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她们神经病!那个姜媛,六班的姜媛你认识吧?她男朋友喜欢我,我又不喜欢她男朋友,她早就看我不顺了,哎,你没事吧?”潘文妮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头发上还挂着香蕉皮,许无忧替她把香蕉皮取下来。

“她们可真恶毒,怎么能往人嘴里塞香蕉皮呢!”

“嘁,你是不知道,她们以前还往人嘴里塞过卫生巾呢,还是用过的。”

“啊?怎么会这样。”许无忧一直以为这些只会出现在小说里,结果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

“算了,不跟你说这些了,免得吓到你。不过你刚刚还挺······生猛的。”

“是吧~嘿嘿,我刚刚那是发疯了,我平时不这样的。”

两人到许无忧认识的一个医生哥哥开的诊所去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许无忧放下衣袖,内心忐忑的回了家,早早就睡下了以免被爸爸妈妈发现。第二天上学去,赵小刚守在教室门口,见到她来了就抓着她的手臂,正好碰到了她的伤口,她疼的立马交出了声,赵小刚一惊,撸起她的衣袖,见到那几条印子眼睛瞪得老大。

“谁干的?”

“没什么大碍了,医生都说过几天就好了,我们楼梯间那只猫最近**期,昨天被我撞见了她跟别的夜猫的好事,一怒之下就抓了我几爪。”

“许无忧,我只知道姜媛参与了,还有谁?”

“真的,真的没事了,小刚你别去惹事了。”

“你不说我去问他们。”

“哎,小刚!”

就知道阻止不了赵小刚,他不仅把人给找着了,还把人给打了。姜媛妈妈第二天就找了办公室,指着姜媛被打肿了的右脸说是学校不给她个交代,她就去告他们。班主任为难的劝解她,希望不要把这事闹大,最好能私底下和解。她说“和解也可以,你把那个打人的小孩叫出来,我也打他一顿消气了就私了了。”班主任说:“你是大人,是文明人,怎么能这么野蛮呢,小孩子打架是不应该,认真道个歉就是了。”最后还是把许无忧叫到了办公室,在门口的时候班主任一再强调态度要好,这事不能让赵小刚来,不然只会越闹越大,人家家长都找到学校来了。许无忧点点头,走进办公室,看着气势汹汹的学生家长。

“就是你打我女儿的?”

“我没有动手打她,可是她先动手打了我,我手上现在还有证据呢。”她卷起自己衣袖,把还残留的罪证摆出来让她们看见,姜媛立马急了,冲上前去吼道:“我没想打她,是她自己多事非要闯进来,仗着有赵小刚在身后为她撑腰,喊他来我们班打我,我们班的同学都看见了!”

“许无忧,是你喊赵小刚去打人的?”班主任一脸惋惜的看着她,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如果承认,那这错误主要是她,如果不承认,赵小刚一定要被记大过,再记大过他大概就要被开除了。

“许无忧,是还是不是?”

“不关她的事。”赵小刚冲进了办公室,看了眼缩在她妈妈后面的姜媛,再看了眼她妈妈,最后面向班主任。

“是我看不惯她才去打了她的。”

“你这个兔崽子!”姜媛妈妈一气之下伸手要掌掴赵小刚,被他伸手拦住,挣脱不得,看到站在一旁傻了的许无忧,闲着的那只手反手一甩,重重的一巴掌落在她脸上。许无忧没有反应过来,生生挨了这一掌,半边脸肿了起来。赵小刚目眦欲裂,扬手想扇一巴掌回去,被办公室里几个老师止住了,双方不可开交的吵了起来,因为许无忧挨了哪一掌,整个局面呈现一边倒,老师们底气开始足了起来,不再怕这个学生家长去找谁说理了。许无忧觉得这一掌挨得还挺值,伸手拖住了怒不可遏的赵小刚。

“赵小刚,放手,你想被开除吗!”班主任恫吓他,他全然不顾,怒声吼了回去:“开除就开除,老子不稀罕!”

“好!那你就收拾东西,现在就可以走了。”

“这样最好!老子早不想读书了。”他一甩手,踢倒了一旁的椅子,食指指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姜媛。

“你给我记着,还敢再惹她,老子下回就不是扇巴掌这么简单了。”踹了一脚门,把躲在墙角看戏的学生都给吓了一跳,李誉过来拦住他。

“干什么,回去!”李誉严肃的说,看见许无忧追出来,两人一起拉住了要走的赵小刚,许无忧怎么也没想到情势骤变,紧紧拽住他的胳膊。

“赵小刚你跟我回去,别再闹了,至少把初三读完!”

“许无忧你给我听好,以后不是自己的事你少管,再回去反正也是等死,我要走了,我去广东找我妈妈,她给我打过电话,她说她在那里。”

“小刚。”许无忧怔怔松了手,赵小刚摆脱了李誉的桎梏,一阵风一样的就消失在走廊尽头。最后,他也没回来办理退学手续,他的书桌被她和李誉清理了一下就被移到教室最后的那个角落放杂物了,她甚至没能好好跟他道别。经常看着他的书桌出神,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出现在教室的后门对她喊:“喂,许无忧,发什么呆呢!”然后就趴在那书桌上睡觉。可,赵小刚没有再回来,也没有再跟她和李誉联系,人间蒸发了一样,那少年的远去,让她经历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