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证据

李隆基皱起了眉头,有些为难道:“萧卿,有什么委屈,你起来说话,朕自然会替你做主。”

王鉷迫不及待道:“寿昌县侯上街被刺,确实是我们京兆尹衙门工作的失误。某已经下令追查凶手,定会还寿昌县侯一个公道。但寿昌县侯说是刺客是长安尉贾季邻所指使,某已经问过他了,绝无此事。”

李林甫也道:“寿昌县侯有话就直说啊,你若是有证据证明刺客确实是长安尉贾季邻所指使,我们也绝不会姑息。但若是没有证据,也不能冤枉好人不是?”

人形附和器陈希烈道:“然也,有什么证据就拿出来啊。”

萧去病抬起头,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一脸悲戚向李隆基呈情,语气中满是失望和委屈,本来想学安禄山声泪俱下的,但实在学不来:“陛下容禀,臣本布衣,一直跟着师父在深山中修道,奉师命下山辅助陛下,这才踏足于尘世之中。

臣涉世未深,不知人心险恶,只知道立功受赏。河中之战,臣一人毙敌两千多人,军中司马皆记录在案。家师托梦言葛逻禄将叛,臣千里送信,单人独骑冲破数万军阵,负创一百多处,九死一生……孤臣孤身一人来到长安,只知赤心报国,从未与任何人结怨。却不知道是何缘由竟得罪了朝中大臣,竟至于要派人取臣性命。

陛下因臣赤心报国宠信臣,臣亦惟愿粉身以报陛下。然这为朝中大臣所不容,欲加害于臣,孤臣惶恐,愿辞去一切恩典以保全性命。若陛下不允,孤臣只有避祸深山,潜心修道而已。”

李隆基听着萧去病娓娓诉说自己下山以来的经历,想起他在河中浴血拼杀,单人独骑冲千里报信,如此孤忠,如此赤胆又立下如此功劳,最重要还为自己带来如此多的好处,这几天又传授自己太极拳让自己年轻了上十岁。这样的人才,这样的功臣和忠臣,得到自己的宠信难道不应该吗?

想到这些李隆基也有些动情,这个时候就觉得刺杀萧去病的人简直罪不可赦。无论王鉷李林甫等人怎么分辨,萧去病被刺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想来想去,跟萧去病有矛盾也只有王鉷了,这个时候,李隆基已经有六七分相信此事与王鉷有关了。

那边的王鉷气的肺都要气炸了,他的弟弟虽然不靠谱,但他相信贾季邻不会欺骗他。这件事绝对不是贾季邻或者王焊邢縡他们做的,这个萧去病说得动情,但却是避重就轻,还是没有说出一点证据,他想冤枉老子!

王鉷恨得牙痒痒,如果怒火可以杀人,他此刻已经将萧去病杀死七八遍了。但他他相信贾季邻他们没有用啊,看到李隆基被萧去病的情绪所感染,有些动情了。王鉷吓得也赶紧跪了下来,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一脸悲愤地道:

“寿昌县侯忠心报国,却被奸人刺杀,确实可恨!然此事确实与臣无关,寿昌县侯派人禀报陛下言之凿凿说长安尉贾季邻派人行刺于他,刚才呈情又口口声声朝中大臣容不下他。这朝中大臣说的可是某?”

他顿了顿,诅咒发誓道:“皇天在上,陛下明鉴,臣绝对没有容不下寿昌县侯,更没有派贾季邻害他。寿昌县侯冤枉臣,臣敢发誓,寿昌县侯被刺之事若是与臣有关,天噬之!天噬之!”

王鉷越说越委屈,越说越悲愤,他从小吏做起,靠着构陷别人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后才以搜刮百姓的本事获得皇帝的宠信,从此平步青云。从来都是他冤枉别人,没想到现在却被别人冤枉,情急委屈之下,他竟然哭了起来。

李林甫现在也对萧去病恨得牙根痒痒,虽然现在王鉷和他的弟弟儿子三个人嚣张跋扈,风头甚至超过自己。但两人毕竟有共同的利益,两人配合就可一手遮天,王鉷要是倒了谁来压制杨国忠?

李林甫也长揖到地,言辞恳切道:“陛下,王大夫都指天为誓,想必跟此事无关,许是寿昌县侯误会了王大夫!王大夫一向忠心耿耿,勤勉办事,多有功劳,陛下不得不察。”

古人向来重视誓言,李林甫的意思很明白王鉷都发誓了,此事就绝对不会与他有关。再说了萧去病在河中立下功劳,王鉷为皇帝你每年进献那么的钱财进你的私库难道就不是功劳了?

李林甫说得有理有据,又提起了王鉷的好处,一下说道李隆基心坎里去了。李隆基点点头,表示李林甫说的有道理。

陈希烈附和道:“老臣附议,王大夫绝对不会做出如此之事,老臣敢做担保!”

“陛下,臣有话说!”杨国忠不干了,大声道:“臣觉得寿昌县侯说得有理。他初到长安从未与人结怨,哪里来的仇家呢?臣想来想去,只有一件事,定是河中移民的差事陛下交给了寿昌县侯,引得王大夫不快。或许王大夫确实没有下令长安尉贾季邻去刺杀寿昌县侯,说不定是王大方平时在下属面前多有怨言,长安尉贾季邻听到后自作主张欲行刺寿昌县侯以取悦王大夫也未可知!这一切其实没有什么难的,把贾季邻叫来审问一番,事情自然就清楚了。”

李隆基心想确实有道理,他还是相信王鉷的,但他不相信贾季邻。也许正如杨国忠所说是贾季邻自作主张也未可知。

李隆基正要开口,王鉷一下吓坏了,什么都顾不得了,大声申辩道:“臣敢替贾季邻担保,此事绝不是他所为。若此事真是贾季邻所为,臣愿与他同罪。”

王鉷倒是不担心这件事,只是贾季邻为他做下太多的阴私之事。若是不小心被问出其他事来,自己也完了。

他顿了下,转头对着萧去病道:“寿昌县侯口口声声说刺客是贾季邻所指使,某就想问,你到底有何证据?难道就靠你空口白牙就想污蔑好人不成?”

李林甫道:“是啊,说话可得有证据!”

陈希烈道:“然也,无凭无据怎可冤枉好人!”

李隆基道:“萧卿,你若是有证据就说出来,若真是那贾季邻所为,朕自当为你做主。”

萧去病道:“臣没有证据!”

王鉷放心了,他诘问道:“那你怎敢空口白牙就冤枉好人?某听说,你在西市还阻拦长安尉贾季邻正常办公来着,还要杀了他!你这算不算恃宠而骄?”

李林甫笑了,心想这家伙还真是愣,无凭无据就敢告御状。他趁热打铁道:“寿昌县侯真是太不应该了!纵然是受了委屈,又岂可随意攀咬,还告到陛下这里,打扰陛下圣心。而且你这个告状的,竟然还让陛下等这么久,年轻人行事,当真荒唐。某看,你还要历练啊。”

陈希烈帮腔道:“请陛下饶恕寿昌县侯被刺之后,心乱如麻,头脑发昏,言辞无状。”

杨国忠张了几次嘴,最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那个叹气啊,这家伙还真是二愣子。这下可把自己害苦了,没吃到羊肉却惹了一身骚。

李隆基也有些不悦,没有证据你向朕告状,这不是拿朕寻开心吗?而且还让朕等这么久。年轻人做事还就是有些轻浮啊!

此时他又觉得有些不耐烦了,看萧去病也有些不顺眼了,要不是念在萧去病的功劳和教自己打拳上,几乎就要斥责一番,然后不再宠信了。

李隆基摆了摆手,然后就准备起身而去,然后叫高力士把萧去病叫过来私下抚慰敲打一番,以观后效此事就算作罢。

高力士有些失望,他觉得相比李林甫杨国忠等四个大臣来说,萧去病对朝政对国事要有益得多。但没想到萧去病做事却是这么不够沉稳,这样怎么能够在朝中立足呢!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李林甫和王鉷他们害死。

就在这时,萧去病却不等李隆基起身,十分坚定道:“陛下,臣请自辩!”

李隆基愣住了,你没证据还自辩什么?王鉷紧张了,他还有什么撒手锏?李林甫一脸怀疑,这事还能有转折?陈希烈心想,我是看戏的,杨国忠期待了,还有什么赶紧说啊!

见李隆基微愣住,高力士道:“阿郎,寿昌县侯如此说,想必是有隐情,可否容他细说?”

李隆基点点头:“萧卿你细细说来。嗯,先站起来说话!”

萧去病站了起来,环视众人道:“臣认为行刺之事必定与长安尉贾季邻有关。此事虽无证据,然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证据。”

杨国忠道:“寿昌县侯此话何意?”

萧去病笑着问道:“请问中丞,你是男是女?”

杨国忠有些想笑,但还是配合道:“自然是男的。”

“你有何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