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之前隆重操办的派对,这次的晚餐自然简约很多。

主要就是陆泱泱身为程太太,展现厨艺。所以程宅稍微打扫和布置一下就可以了。

当陆泱泱破天荒主动敲开程润哲的门,看到他正在换衣服时,脸刷地红了,转过身提着手里的两件裙子刚准备离开,就听到身后幽幽响起,“我你有哪里没看过的吗?”

“……”陆泱泱只好转身,盯着自己的脚尖说道,“我来,是想问你穿哪一件比较好。”

今天的晚餐,她作为程太太出席,而这个身份的举手投足自然是要先问过程润哲的。程润哲走到她面前,穿衬衫的动作慢得要死,好像真的是因为专心致志比较她手里两件裙子的关系。陆泱泱的视线落在他精壮的腰间,没来由地想起派对那晚在酒店床榻的……

“算了,我觉得还是你自己身上的比较好。”半晌,程润哲推开提供选择的两条裙子,手指轻勾她身上的t恤,淡淡道。

陆泱泱抬头,他丝毫没有开玩笑地补充道,“这是家宴,你自己穿得舒服比较重要。”

他……难得这么贴心。

陆泱泱心头一暖,点点头。

“好了,出去吧。”程润哲越过她,她的手却挡在他胸口,隔着单薄布料,程润哲温热的胸膛让她的手心发烫,他垂下头,鼻翼的呼吸挑逗地吐在她的脸庞。见招拆招,陆泱泱索性俯过身去,就在他以为她要吻他时,轻轻地低下头,伸手把他扣错的扣子给解开,“你扣子扣错了。”

暧昧的气氛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变得尴尬,程润哲貌似很享受地哑然失笑,“是吗。”

陆泱泱分辨不清他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涨红了脸。

“好了,现在可以出去了”

陆泱泱不会知道程润哲在背后伸出的双臂因为她走的太快而扑了个空。

如果说莫柔是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那陆泱泱看到杜孟之,不得不说差点把下巴都错愕掉了。

杜孟之西装革履捧着花从车上下来,站在门口迎接的陆泱泱看着他一步步走来,眼睛瞪得老大,“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上次在病房她和他不欢而散,杜孟之再次出现在面前,陆泱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杜孟之显然也没办法很坦然地面对她,这几天他到处唱K,聚友,可脑海里总是浮现她背对他的身影,她说的话,如果不是这次程润哲请他来吃饭,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该怎么面对陆泱泱。

他别过头去把手里的花塞到她怀里,生硬道,“我……程先生邀请的我,你不知道吗?”

程润哲邀请的杜孟之?

陆泱泱怔怔,她不敢相信地回身去看程润哲,他像是没看到一样地走过来伸出手,“欢迎。”

他们两个?

陆泱泱懵了,她的简单头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程润哲会这么做。

这时莫柔紧跟着也到了,她今天一身果绿色半透明及膝长裙,脚踩粉色鱼嘴高跟鞋,两个很出挑的颜色被她的气质很好地协调在一起,犹如仙女下凡,又带着人间少女的俏皮,一头大波浪长发被她放在胸前,漂亮到不行。她看到程润哲和陆泱泱站在一起,眼底闪过浅浅的失落,转而微笑点头,“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怎么会。”程润哲侧身,“请。”

陆泱泱看向一旁的杜孟之,也侧过身去。

两位尊贵的客人都到了,陆泱泱看向程润哲,程润哲倒是大方地说道,“我们后花园最近从芬兰移植过来的紫色玫瑰,带莫柔去看看吧。挺好看的。”

“哦,好……”陆泱泱带着莫柔去到后花园,十分不放心地回头看着留在客厅的那两个男人看了又看。

“你别担心了。”莫柔牵过陆泱泱的手,冰冷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走吧,我们去看玫瑰花。”

后花园里遍地的紫色玫瑰,连陆泱泱都看呆了,程润哲就像是一个魔术师,总是会不动声色地做出一些惊人之举,傲娇又任性。这一遍地的紫色海洋随风轻摆,摇曳生姿,莫柔轻抚长发,脸泛苦涩的笑,“你可知道紫色的玫瑰代表什么?”

陆泱泱望向她,心里暗暗嫉妒和失落,因为他的眼神里蕴藏的是记忆世界,只有她和程润哲,谁都插不进去。三年前她携手程润哲进入礼堂,可始终觉得拿到他心的人并不是自己。

陆泱泱垂眉摇头,这些花花草草她一概不懂,她只知道这一片紫色很美,仅此而已。

“我听说在芬兰这种紫色的玫瑰极其珍贵,培养一株都需要三个月的时间,他们给它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童话。”

“如果有一个男人愿意送你紫色玫瑰,你不要拒绝,因为那个人是可以陪你走过一生的人。”莫柔看向陆泱泱,她在巴黎时曾经有法国男人追她追的疯狂,一下了场就会收到他的九百九十九朵玫瑰,那些玫瑰鲜艳如血,就像他掩藏不住的求爱欲望。她总是笑笑推脱,没人知道她不喜欢红玫瑰,她想要的早在很早以前,被心爱的男人送过了。

“你懂得可真多。”陆泱泱拉过椅子坐下,给她倒了杯花茶,“不像我,只知道打拳。”

莫柔拿起茶杯,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客厅,透过玻璃窗,能够看到程润哲和杜孟之相对而坐,倒着红酒。“杜孟之他喜欢你。”

陆泱泱收回视线,眼睛乱眨,“那些都是传闻。”

“而你也不讨厌他吧。”莫柔继续说道。

“谁说我不讨厌他,我可讨厌他了。”话一出口,陆泱泱知道自己是掉进了莫柔的陷阱。也是,她这么拙劣的隐藏怎么能瞒得过冰雪聪明的莫柔。“我只是把他当朋友。”

其实那天在病房,她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后就后悔了,当初杜翔飞是因为外遇才弄得家庭破碎,杜孟之长大后虽原谅了父亲,可并和他一起生活,自己的时尚品牌做的小有起色后就更抗拒杜翔飞要找他回去接班的念头。那个录音笔也绝对不会是他们两个合谋。她只是把气撒在了他的身上而已。

客厅里。

程润哲脸色阴冷地看向杜孟之,完全没有方才的礼貌笑容。他摊开手掌,说道,“你说的我已经照做了,拿来。”

杜孟之浅浅一笑,“录音笔吗?今天我是来吃饭的,可没带在身上。更何况你答应我的事今天只是做到一个开头,往后还得看你的表现。”

程润哲微眯眼眸,压迫性的眼角像两把利刃戳向杜孟之,“你这是什么意思?”

“放心,只要你真的做到了和我公平竞争。就算录音笔我不还给你,也不会给陆泱泱听的。”杜孟之拿起酒杯晃了晃,成色极好的红酒**过透明的杯壁,浅薄的红盖不住他一闪即逝的算计。

没错,这场晚餐他不请自来。

当他把录音笔放在程润哲面前时,望着程润哲紧张的神色,他就知道看似不可打破的结界为自己开出了一条路来。

程润哲并不知道这录音陆泱泱早已听过。

看着某人无计可施却隐隐不能发作的样子,杜孟之畅快地放下红酒,看向落地窗外,“什么时候可以吃晚餐了,我有点饿了。”

此时陆泱泱的目光正好对上杜孟之。她收回视线,只觉和莫柔两个人独自待着也是浑身不自在,索性起身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准备了。”

“陆泱泱。”莫柔喊住她,“我还喜欢着润哲。”

“……”半晌,陆泱泱轻若游丝地叹气,“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如果那个录音笔里将来有可能出现的女人是别人,她还宁愿是莫柔。

两人回到客厅,陆泱泱迈步进厨房,系起围裙,看到莫柔要进来帮忙,别扭地将她拒在门外,“你是客人,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莫柔,我们去那边坐。上次去泰国出差买了几瓶上等的熏香,我想可以送给你。”程润哲看了一眼死死站在门口的杜孟之,眼角低垂,轻握过莫柔的手腕。

杜孟之望到陆泱泱似乎不曾听到一般地开始准备工作,将头发高高束起,洗手,从冰箱里拿食材。他倚着门框,说道,“真的不需要我帮忙?”

“不用。”陆泱泱走过来要关门,看杜孟之没有要走开的意思,没好气地瞪眼,“你这是逼我揍你吗?”

“你敢吗?”杜孟之朝后努了努嘴,耍贱地扬眉,“我可是客人。”

“如果你不怕油烟味熏了你高贵的衣服,就站在这里吧。”惹不起她总躲得起,退居厨房,专心做菜。

“好。”杜孟之痞痞的笑容淡淡隐退,眼下一沉,陆泱泱,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利用录音笔威胁了程润哲,你会不会恨我?看不起我?可是你知道吗,可以就这么挨着你,哪怕你的眉眼依旧生冷,哪怕只是我一厢情愿,我都想拿出所有来奋力一搏。

几道中式菜肴,没有是了之前的水准,还多添了几分惊喜。

陆泱泱指着中间的叫花鸡介绍这是她最拿手的一道菜,去掉了祖传的工艺,可依然能做出那种淳朴地道的香味来。这可是父亲给她的秘方。“你们可以尝尝看。”

很香,香得很突兀。

躺在荷花叶里的肉鸡,十分出挑地坐落在从意大利空运过来的玻璃餐桌上,如果说其他的中餐还有那么点调调,它完全就是一副“我的风格我做主”的高调。

一片沉默中,杜孟之先鼓掌开口,“够霸气!”

程润哲手托下巴,手指来回在眉心,看上去他有点烦恼,以为这顿晚餐不会出错,但他后悔自己低估了这世界上有一种不可控概率叫做陆泱泱。他看向不知道该如何动手紧紧握着刀叉抿唇的莫柔,哭笑不得。

陆泱泱看了看这些不动的家伙,皱眉,“为什么不吃?”

杜孟之起身弯腰,扒过一根鸡腿放到鼻下,用力一闻,“恩,真的很香。”

陆泱泱看到程润哲拿过刀将鸡切下一半然后再用刀叉将它一块一块分割好,放到盘子上,推到莫柔面前,“尝尝看,虽然看上去不怎么上档次。”

“……”陆泱泱瞪向程润哲,缓缓坐下,看到杜孟之把鸡腿递过来,“喏,给你吃的。”

程润哲的余光死死地拽着陆泱泱,陆泱泱的视线落在莫柔温柔的眼眸上,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鸡腿,咧开一个甜甜美美的笑容,“谢谢。”

杜孟之微微一愣,随之信心百倍,他吃得欢快,像是这顿只因天上有,人间难得吃一餐。

程润哲和莫柔慢条斯理地用刀叉,将中餐活脱脱地吃成了西餐的架势。陆泱泱咬牙切齿地扒着饭,杜孟之筷子里的菜就没停过往她碗里夹。

一顿晚餐,吃得是各怀心事。

饭罢,程润哲看着莫柔和杜孟之,握过陆泱泱的手,“今天夫人献丑了,不知两位用餐是否愉快。”

“怎么会,没想到陆……程太太的手艺这么好。”莫柔用纸巾擦拭嘴角,看向陆泱泱,温润如水的神情看不清真实的心思。

“我吃的很开心。”杜孟之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眼角带笑地看着陆泱泱,“泱泱,辛苦了。”

陆泱泱试图从程润哲的大手下挪回自己的手,这时突然餐桌上方的灯掉了下来,只听一声“小心”,一个黑影扑过来压在自己身上的同时,手背上一空。

璀璨明亮的灯光瞬间坠入黑暗,灯泡和玻璃相互碰撞击碎的声音怦然炸开,又很快平静。陆泱泱瞪大眼睛,越过杜孟之的肩,看到桌上一片狼藉,而程润哲护在莫柔身上,背被飞出来的碎片给划伤了,流着血。

一切来得太突然,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杜孟之看向陆泱泱,强忍背上的伤,关切地打量她上下,“你没事吧?”

“没事……”陆泱泱宁愿希望自己有事,或许程润哲就不会扔下她奔向莫柔。她感觉自己冷的不是手背,而是心。

“你没事就好。”杜孟之起身,低吟了一声。

“怎么了?你受伤了吗?”陆泱泱看到他起身起得龇牙咧嘴,翻过他的背来看,因为她坐在正前方,离灯最近,所以杜孟之扑过来受的伤比程润哲多。

他的脖子,背都被碎片化伤了。

管家闻讯赶来,看到这幅场景吓呆了,赶紧拿来药箱。

陆泱泱抚杜孟之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打开医药箱,让他把衣服脱下来。

这当着自家夫君的面让一个男人脱衣服,好像不太好吧,即使杜孟之很乐意这样的事,可他还是委婉地朝陆泱泱表达了一下自己的顾忌,陆泱泱豪气万丈地挪开他的衣服,“没事,我家润哲是不会计较这些的。”

一旁的程润哲像是没听到一样地拿过莫柔手里的药膏,“我自己来。”

“这吊灯好好地怎么会松了的呢?少爷,我真是罪该万死……”管家絮絮叨叨,愧疚难安。

陆泱泱给杜孟之包扎伤口下手就没轻过,“可能是天意吧。”

可能是天意让她看清程润哲有多不在乎自己。

“谢谢你,杜孟之!”

说这话时,陆泱泱看到程润哲不紧不慢地上楼去,鼻子一酸,很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