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这怎么行!”没等范铭反应过来莫惜容便喊了出来,“宿州本就是产棉之地,如何还能买到哪儿去,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听妇人这么一说范铭心中也稍稍一沉,也想起曾听别人说过宿州是远近闻名的产棉之地,但因为这些年由于各地连年丰收,生棉堆积成仓,也就没了销路,更别说是要将这批生棉卖到宿州了,看来这次还真是要准备给自己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没等他回答,一旁的墨宝明哈哈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调侃的味道,“范公子,这可是个好差事啊,只要一转手就出去了,而且还有得赚不少,这些就当作是我莫家的嫁妆了吧,哈哈哈……”

“不行,这时我不答应。”眼见着范铭吃亏,莫惜容这时表现得出乎意料的强硬,言语中隐约带着怒气,“想想这些年我为莫家整整卖身十年,十年那,如今还要我糟践我一辈子么?”

说着说着莫惜容的胸脯激动得上下起伏,想着这些年的委屈更是禁不住的哭了出来,嘤嘤的哭道:“当年若不是我嫁与曹家,能换来莫家的今日么?”

莫惜容的话一说完,整个内堂顿时安静了下来,就连原先有些飞扬跋扈的莫宝明都不由的感觉到脸上热辣辣的,想想这些年莫家的发达确实是有些过意不去,然而嘴里嘟囔着,“又没说不让你嫁,我们这不也是为你好么。”

“为我好?”莫惜容此刻全然抛去了平日的矜持,“若是为我好还能如此的为难我们?”

莫母更是抽泣了起来,对莫惜容招手,“儿啊,你受委屈了,到娘这儿来。”又转向莫登贤,眼泪婆娑的求情道:“老爷,这次就依了女儿罢,这些年为咱们莫家牺牲的够多了。”

想想这些年的委屈,莫惜容忍不住趴倒莫母的怀中大哭了起来,整个正堂的气氛变得异常的尴尬起来,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莫登贤只是眉头微微一皱,最终又恢复到了那冷峻的面孔,摆了摆手道:“不用说了,若是这等小事都不能办好,还有何资格做我莫家的女婿。”

莫惜容一听猛然站了起来,眼中含着泪,“父亲,你怎如此狠心。”蓦然间妇人仿佛瞬间浑身没了力气,眼见着就要瘫软了下来,范铭赶忙上前一把抄起她的腰肢,将她搀了起来,小声的在她耳边附语道:“不要紧,有我在。”

两人的视线空中交融,妇人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甜甜一笑,“范郎,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嗯,不怕!”范铭感受着妇人眼中传来的深切情意,也同时在这一刻明白了她心中埋藏的苦楚,这么久了他还从来没有主动的问起过她从前的事情,妇人也仿佛在刻意的回避这个话题,将这些深深的埋在心底,这禁锢她的根本就是这个封建大家族,或许是因为这个社会现状所置,他能够做的就是以后更加的珍惜她,哪怕是冒着‘逆流’的风险。

“咳咳……”见两人的情意动作实在是有些不雅,莫登贤终于是忍不住咳嗽了两声,“范公子若是为难,我莫家也就不在挽留你,女儿,你在外这么久,也该享享清福了

,这次就留在家中不要走了吧!”

“爹爹,你是要我死么!”

见妇人泪如泉涌,范铭的心更是一阵揪痛,将妇人揽入怀中,踏前一步,朗声道:“我想比起这个考验来说,有一个条件会更让你们满意。”

“哦!”莫登贤眼睛一睁,“什么条件。”

“香布的配方,可行?”

“阿铭!”一听到这依在他怀中的莫惜容身子一颤,“不可,这可是咱家铺子的安身之本!”

“无妨!”范铭对妇人温柔的笑了笑,“放心吧,都交给我我处理。”安抚好怀中的妇人,范铭抬起头望着面前莫家众人,“这个配方算是我压箱底的宝贝,但比起惜容来说却算不得什么,若是还嫌不够的话,我可以将楚丘的铺子一起转到莫家的名下,如何?”

范铭的话音一落,不但莫宝明同其他莫家众人的睁大了眼睛,就连莫登贤那仿佛千年不变的脸上都有了不小的松动,依照他们这么多年的行商经验,当然明白这个配方的价值所在,若是有了这个配方,或许莫家也就有了第二次腾飞的机会,莫家就不仅仅限于这京东西路的三府之地了,或许自家商号能进军汴京城也说不定。

“这个条件嘛!”莫宝明摸了摸下把上不多的几根胡须,故作镇定的说道:“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范铭冷然一笑,“且考虑考虑罢,不过时间要快,或许我会马上改变主意,而且这个配方不是白给你的,我也有条件。”

“你且说说你的条件。”莫登贤终究是忍不住开口了。

“时机尚未成熟,等适当的时候我会跟你们说的。”

范铭的‘倨傲’让莫登贤没由来的一阵恼怒,身为宋州数一数二的商贾世家,就算是见到知府大人都要给几分面子,今日却被一个毛头小子不放在眼里,这简直是反了,猛然起身,冷哼一声,“如此,那也就不必再谈了,来人,送客!”

“爹!”“老爷!”

见事情愈发不可收拾,莫母、莫惜容两人惊慌的叫出声来,范铭却没有半点发慌,只是在冷冷的打量着所在众人脸上的表情,有惊诧、有不解、也有同情,这些都在范铭的所料之中,唯一与众不同的表情出现在乐轻影的脸上,这个女人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其中置身事外,范铭皱了皱眉头,脑袋中冒出一个主意,淡然一笑,对这女人道:“乐姑娘,这个配方,你可有兴趣?”

乐轻影眼睛一亮,“范公子为何有此一想,这配方怕是价值不菲吧,我一个小女子又如何承受得起,你同姐姐的婚事就这样放弃了么?”

范铭笑了笑,“我相信我这个配方的价值足够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范铭若有所指的话中含义让乐轻影那漂亮脸蛋上的笑容愈发浓郁了起来,那闪烁的眼神往莫登贤的方向望了一眼,整个正堂中一时间陷入了怪异的沉寂当中,每个人的心里都在衡量着一些什么。

注意到女人脸上表情的变化,范铭心中愈发认定这个女人的背景不一般,从开始莫登贤对这个女人不

一般的态度来看,她的背后应当是个不一般的势力,与其同莫登贤这个老顽固谈条件,倒不如旁敲侧击,虽然他从来没有过将清香露的配方流出去的意思……

听到这里,刚才一直没敢插话的莫宝明一阵慌然,指着范铭骂道:“黄口小儿,你当这里是你家么,由得你随意挑拨,今天还就把话挑明白了,我妹妹还就不嫁给你!”

闻言,正在一旁抽泣的妇人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站了起来,目光中充满了坚毅,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咬牙道:“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我也就把话挑明了,若是你们不让我嫁,那我便卖身为贱籍,就算是为奴为婢作阿铭的小妾也要跟他一辈子。”

“嘶~!”在座的莫家人顿时倒抽了几口凉气,心想这妇人是不是疯了,这人卖身贱籍还能活么,这不是在作贱自己么?

范铭心中却是颇为感动,一个女人能够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还有什么不能够值得自己来终身守候的,要知道卖身贱籍这一辈子就相当于没有了任何社会保障,没了人生自由,甚至可以随意任人买卖,虽然他是绝对不会做这种丧失人格的事情。

“女儿,你这是疯了么?”莫母在楞了一阵之后终于的哑着喉咙喊了出来,听的人心都碜得慌,其他人这时也纷纷‘醒’了过来,嘈杂声顿起,有指责、有不屑,还有嘲讽,然而面对这种混乱的场面,这莫家之主莫登贤却依旧纹丝不动,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毫无一点变化。

范铭在心中一声叹气,果真是冷血啊!

面对这混乱的场面,范铭再也看不下去,心中盘算着是不是拉着妇人回去,一旁的熟悉的女声响起,“姨父,棒打鸳鸯,有失天和,不若就成全了姐姐吧。”

有了个台阶下,莫登贤脸上的表情明显缓和了不少,镇定的正了正衣裳,“咳咳,老夫也不是个不通情达理之人,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而且两人年岁相差不少,若是不知道品性就随便嫁了,将来吃亏的还是女儿。”

听莫登贤这么一说,范铭的心中的怒意倒是消了不少,毕竟这老头的心中还是有父爱这个东西存在的,想想为了今后莫惜容好不由轻叹一声,“好吧,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别说去宿州,这三府之地我还都要跑上一跑。”

“好,痛快。”莫登贤眼中光芒一闪,站了起来,“我要的是往日市价的三成收购宿州三大织造厂的存货量,有多少收多少,最好是将已经在那些布帛商手中的一同买过来,本金到时候我给你用盐钞做抵,若是不够你先自己想办法了。”

莫登贤的话音一落,脑中的思绪便转动了起来,这莫家果然是财大气粗的大盐商啊,随随便便就拿出大把盐钞做抵,虽然不明白这莫登贤是要做什么,但能够确定的一点为商者是无利不起早!

不过转眼一想这生意还是可以做一做的,他来宋州本来的目的就是要打打盐钞的主意,这下从莫家的这个‘无理’要求之下,盐钞的获得反倒是名正言顺了,不如赌一把吧!

但宿州可是陈家的地盘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