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天,范铭乘着这空档在家中好生修养了一日,在香雪这丫头有意无意的逗弄之下张婉儿更加的娇羞不堪,不过这倒是让范铭恢复了先前大方的心态,陪着张婉儿置办了不少的物什,询问了清河乡以及陈良家中的一些事情,气氛变得融洽了起来。

办完正事,范铭再让香雪陪着张婉儿在城中逛了逛了,买些女儿家用的东西,自己则抽出空来以前学习的课业温习一遍,张婉儿还要在县城中待上一两日,有香雪照应着范铭也就定下心来,虽说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但还算是个半吊子,比起哪些从小就沉浸在书海中的学子来说还是不如,若是不温习下恐怕将来会到县学中丢脸。

……

时间过得飞快,到县学中已经过去半个月了,张婉儿回到了清河乡,范铭也开始习惯了新的生活,不过看张婉儿临走时那不舍的眼神,他的心中颇有些愧疚,但日子还得过,他心里想的是眼下自己还是不名一文有什么资格来谈其他的事。

不得不说县学的生涯比起以前龚老夫子的授学要正规了许多,但却也显得更为死板,采取的教学方式都是典型的填鸭式,鲜有龚老夫子那种因材施教的方式,这让范铭有些不习惯。

这天范铭依旧是规规矩矩的在县学中从课,今天讲的是十三经中的《孝经》,自古儒家以孝为先,首先学习《孝经》必然有他的道理所在,然而其中的理解却是让他有点隔阂,在后世之时他也曾经学过此经,但记得当时是爷爷给他讲解的,同现在县学中的教谕所授的含义有着截然不同的解释。

对于头脑中原本就固有的东西推翻重新建立起另外一套理解体系,这种事情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更别说范铭这个在后世全新思想体系中成长起来的新时代青年了。

在这种特殊的情形下,范铭原本有些许放松的心态反而更加的紧张了起来,他几乎是没有任何歇息的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全新的学习当中。

跟后世的教学制度有些类似,县学的一节课是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从一早辰时初一直上到午时正,但中间可没有什么课间休息,有偶尔的间歇是给众学子方便的时间,时间非常的短,如果不跑快点可能都要挨戒训。

唯一的好处就是下午不用上学,给众人一个缓和与自我回味的时间,同时也可以趁着这个时间与同窗交流或者询问教谕,不得不说的是期间孙学正有几次都来专门的看过他几次,询问他学业的状况,这无形中让他在县学中的地位提高了不少,就连隔壁审问斋的哪些大户子弟都有些畏首畏脚的,平日见到其他从乡里来的学子之时眼睛上漂,目无一切,见到范铭之时反倒是皮笑肉不笑的打打招呼,对于这一切范铭也懒得搭理,经历过真刀真枪的‘战争’,对于这种小屁孩的游戏他还真没放在眼里。

午学散学,范铭温习了一下方才直学教授的内容,起身准备回家,蓦然发现今天

的炉亭当中还绝大部分的人没有走,而且还都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听言语中显得极为兴奋。

见陈如实和冯山也在其中一小垛,好奇之下便靠了过去,一听之下便了解了个大概,原来县学初兴,每个斋还不曾选出斋长,按照惯例这差不多也该是选出斋长的日子了,这斋长也就是班长,对于范铭来说可没有丝毫的吸引力,摇了摇头转身要走,陈如实赶忙一把拉住了他,“你走什么。”

“不走做什么?”范铭反问道。

陈如实有些哭笑不得,“你可知这斋长意味着什么?”

范铭摇了摇头,心中想的是不就是一个班长么,在后世的时候他当了整整十年,从小学二年级开始就当班长,一直当到大学毕业,早当够了,若是到这里来还要当那可真是叫骨头痒了。

陈如实小心的将范铭拉到一旁,耐心的给他解释起这斋长的重要性来,“要知道斋长掌权责,可按斋规分五等处罚犯规学子,每个月记录本斋学生品行学艺,最后再送给学谕考核,再逐次交给学录、学正、教授考核,你可知有多少人在盯着这个位置么,最主要的是斋长最可能会得到学正大人的引荐上州学的机会。”

范铭心中恍然,原来这斋长位置还是个要害部门,听起来好像是个支应人的活,但实际上却是个‘肥差’,平时可以在县学中‘耀武扬威’不说,最重要的是能够获得学正大人的青睐,要知道这学正大人一般都是一方学士,能够同学正打好关系,将来或许就能让学正大人作为引荐人上州学,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不过这样的事情他不敢想,虽说甄试的时候偶然间帮孙学正解了围,但束脩之事恐怕又将他彻底的得罪了,再加上自己这穷出身也不指望能有其他什么发展,只盼着将来能够在科考上一举通过也就祖上积德了,边想着范铭边轻叹了口气。

见范铭没有丝毫的动情,陈如实显得有些急了,“怎么,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不信么,我家中在县府有产业,也相当于半个县城人,这些都清楚的很。”

“我相信,我相信!”范铭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只是在想这是件大事,还轮不到咱们,或许早已经被人预定好了也不一定呢。”

“谁敢,要说审问斋和慎思斋我不知道,但咱们明学斋谁要敢擅任斋长,我可是头一个不答应,冯山,你说是不是!”陈如实对着一旁的冯山努了努,冯山忙不迭的点头,也跟着说道:“对,要才学、品德兼优之人才行。”

说到这里冯山缩了缩脖子,小心的说道:“我没那么大的野心,假如你们两那个做了斋长的话,我只求做个斋谕就可以了(也是从学生中选出的职事名,可以理解为现在的副班长,辅助斋长)”。

“瞧你那出息!”陈如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转向范铭道:“范铭,你在咱们清河乡可是颇有声望,要是你来选,我陈如实头一个就支持你。”

“对,对,范铭你来选,我

也支持你!”冯山也起哄道。

“我来选?”范铭让陈如实的话吓了一跳,“这如何使得,我何德何能。”

陈如实嗤然道:“连城东王家的那二楞子都想要分一杯羹,我们又为什么不能。”一边说着一边朝不远处正在高谈阔论的一个学子努嘴,这胖子正是那天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寒家子弟的胖子王稼轩,看他那志气满满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把握不小。

范铭皱了皱眉头,“此事……恐怕现在谈为时过早吧,也没听学正大人说过啊!”

“不早了,早有风声传了出来,怕是就这两天就要选了,若是等学正大人说出来就晚了。”陈如实说话间愈发的急促了起来。

范铭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算了,这事我就不掺和了,我家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得为生计担忧,哪儿来的精力去弄这些,再说了,还不知道怎么个章程,若是凭家中名望,我可是什么都没有,还是你们去罢,我一定支持。”

陈如实轻叹了口气,道:“唉,也只好如此了,或许这两天就有个章程出来了,应该不外乎斗学比试之类的。”

“斗学比试?”

“对啊,斗学!”陈如实点了点头,给范铭解释道:“在我等文士中历来就有斗学一说,诗赋、经义、字画、杂科之类,有才者居之,昔日苏大学士高中进士之时一篇《刑赏忠厚之至论》于大殿之中舌战群儒,是何等风光,我辈虽无苏大学士风采,但胆气上却不能落于之后。”

范铭心中淡然一笑,突然想到那天的那个狂士沈文伦来,便问道:“那个沈文伦此次可要参加斗学比试?”

“沈文伦当然参加!”一说起沈文伦,陈如实的兴致立即高涨了起来,“要说这沈文伦还真是狂得不行,听说这沈文伦不但要争那慎思斋的斋长,还要同时挑战审问斋与我明学斋,说谁若是想当斋长就先来过他这一关,若是连他都赢不了就没资格,他还要要自封为都斋长,要我明学斋与审问斋都听他的节制,说的好听是要同窗联谊、共赏经赋,他也不想想谁愿意同他共赏。”

范铭不禁哑然,这少年意气从某种角度看来还却是挺有趣,或许自己的心态着实是跟不上他们的脚步了,见陈如实脸上依旧有些不忿,便劝道:“那不是更好,任他们去闹一阵,我们在一旁来看好戏,难得有这么热闹的场面,这在乡里可看不到。”

陈如实依旧有些不服气,但想想这沈文伦平日的名声和才学只能是将心中的那股欲望给压了下来,轻叹了一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只盼有人能出来杀杀他的锐气。”

范铭望了望周围群情激奋的众学子,笑了笑说道:“也不一定,就算咱们答应,这百位学子中肯定有不少人心中不忿,或许明日就有好戏可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