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顿时疑惑不已,眉头微微皱起,这范铭的家世他也稍稍的打听过,家境贫寒,并不是什么富庶人家,这次送十贯钱的束脩,为何要送如此重的礼,难道他也知道了县尊大人要从县学中选贤任人之事?

想了想随即摇了摇头,轻叹一声,“人心浮华,罢了,就算我不说,看县尊大人的意思也是要将这人用上一用,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罢!”

然而此时走在路上的范铭绝对不会想到那普通的笔墨盒中会有十贯的交钞,若是他知道那里面夹了十贯的交钞或许绝对没有如此的大方,早就自己拿出来去还香雪的私房了。

回家的路上范铭在县城里再转了转,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民生情况,虽然还只是到县城中待了没到两日,但凭着自己的眼光他看得出来楚丘县是个富庶县,起码人们的衣着打扮上比起清河乡来说明显的高出一个档次,最起码怎么看都像是‘城里人’了,反倒是自己虽说做了一套‘好’衣服,在这里根本就算不得什么,看来莫惜容在县城选择开一家布庄是个正确的选择。

一时又想起今天来的时候笔墨店掌柜跟他提起的那件事来,若这吴掌柜说的是真的话,那这新任的知县的麻烦恐怕不小,或许能不能安稳的度过这三年的任期都说不好,按照大宋的官制,知县每任都是三年,每年都有一次政绩考核,这楚丘县不是农业大县,人口也不算是很多,靠的只是商业上的赋税,一旦三年考核达不到标准就要降职,这段时日王知县恐怕是要在这件事上伤不少的脑筋,从那平静的小山村到这人烟繁茂的县城,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大的惊奇,但事实上内心还是有所悸动,若是能抓住这个机会在知县大人的面前表现表现,说不定能够进入官场试试水,记得印象中王安石改革中在选拔人才上隐约有这么一条,选官要提倡有吏员经验者,再说了,做吏员与仕途丝毫没有冲突,或许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也不一定。

想要这里范铭不由一阵自嘲,上面的事又何尝轮到他来操心了,还是踏踏实实的把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好再说,眼下初入县学,正是打基础的时候,基础不打牢靠,就算是有一万个机会摆在自己的面前都可能把握不住。

不但是学业上的基础,还有经济上的基础,科考需要本钱,做官更需要本钱,没有钱就不能维持所谓的上流社会的身份地位,没有钱就不能上下打点,就不能维持一个信息的通畅,这是他前世在祖辈和父辈身上积累的经验,在如今这个时代尤为**,套用一句非常俗套的话: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个江湖就是所谓的社会关系学,这个道理范铭是懂得,毕竟是经历过后世那种糜腐社会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相比起来,这个时代的文人还带有一些

所谓的傲骨与君子节气。

范铭不由的有有点担心起自己的香水生意来,过段时日即便是能够研制出来,这销售运送的问题还是要解决,自己是不可能抽出时间来,陈/良的能力在本地或许还行,一旦到了应天府恐怕能力就跟不上了,难道要借用别家商号的力量,范铭摇了摇头,这是绝对不容考虑的,这完全等于是将自己卖身了,还不如限量的单卖来得划算。

回到家中,刚一进门,就看到香雪在内院门口站着,仿佛是专门在迎着他的到来,范铭笑道:“你倒是算好了我要回来了啊,这么准时。”

香雪笑吟吟的迎了上去,脸上充满着幸福的红润,“少爷,我可不是专门在等你,我是在等夫人呢。”

范铭顿时感到奇怪,“你家夫人要来了么,他不是说要等交接完了才过来吗,清河这么一大摊子这才两天就交接完了?”

香雪嘻嘻一笑,“不是那个夫人,是另外一个夫人。”

“另外一个夫人?”范铭更加的疑惑了起来,“谁啊?”

香雪故作神秘的眨了眨眼睛,“你猜猜?”范铭摇了摇头,香雪小心的凑到了他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就是陈家的女儿,少爷你的婉儿。”

这句话顿时在范铭的心中响了一个炸雷,惊得他差点蹦了起来,这是他心中一直在逃避的事情,甚至跟陈/良借口说要安稳下来再把张婉儿接过来也纯粹是在拖延时间,虽然心中明知道这是件迟早都要解决的问题,脸色变了变,眉头一皱,肃然问道:“这是你家夫人安排的?”

香雪见范铭的脸色有点吓人,身子有点往后缩了缩,点了点头,“爷,你的脸色好吓人,是香雪做错了什么吗?”

见香雪害怕的模样像只受伤的小鹿一般,范铭的心不由一软,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拍了拍她的脸颊,“不管你的事,她是一个人来的么,说了什么时候到?”

“今早有人送信过来,夫人在说会让人将婉儿夫人送过来小住一些时日,让我陪同为陈家买些家用,让我好生伺候着。”香雪还‘慑’于范铭的余威,显得有些怯生生的。

范铭一听张婉儿是来为陈家买些家用,心中的那块石头也就放了下来,知道有些错怪了莫惜容,对香雪的态度也有些过分,轻轻的拉过香雪的小手,柔声道:“香雪,对不起,我刚失态了。”

香雪连摇了摇头,依偎在范铭的怀中,颇为忧虑的说道:“阿铭,今后你还会像以前一般对我好么?”

“会的,肯定会的。”范铭心中**过一波暖流,认真的点了点头道:“不论我范铭今后到什么样的地步,都会带着香雪的。”

半晌,似乎灶房那边传来响动,

香雪像只小鹿一般从范铭的怀中蹦了开来,“估摸着陈家女儿也快要到了,我去外面看看。”

“好!”范铭点了点头,想起这些天的功课也落下不少,是时候该补上来了,“我去书房看会书,人到了就叫声我。”

回到书房中,他却是久久平静不下来,这两天有太多的信息等着他去消化,也有太多的事情等待着他去做,所有的事情都毫无预兆的发生,让他有点手足无措,失去了那种万事都在掌控中的感觉,让他非常的不舒服,更是都无从下手,他也知道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都要归结到本身实力太弱、没有丝毫屏障的原因,或许这都要通过时间来弥补。

翻了翻书架,范铭感到一阵莫名的惊喜,对莫惜容这妇人更是又爱又恨了起来,原先以为这书架上也就是一些普通的入门类书籍,却没想到上面经史子集、释义注解,甚至各类杂科书籍都一应俱全,这可给他提供了大大的方便,估计就算是孙学正家中的藏书都不如这里的丰富吧,想了想也难怪,莫惜容家中殷厚,商贾之人必定还是要学些学问,懂得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的含义,多收集一些书籍是情理中的事,只是不知道这些书是不是专门从应天府弄来的,也还多亏了这妇人的一片心了。

随意的看了看一些杂科书籍,其中发现一本《太平御览》目鉴,《太平御览》是一本类书,是宋初李防等人奉宋太宗之命辑录。全书一千卷,分五十五部、四千五百五十八子目。引书浩博,达一千六百九十余种。引书较完整,多整篇整段抄录,并注明出处。心中不由感慨不已,什么时候能够一览这本巨著的话也就意味着在这个社会上出头了。

感叹一阵之后范铭把视线重新转移到龚老夫子交代的功课上来,毕竟儒学才是正道,其他的只能是工具,或许这也是一种市侩,但也可以说是一种入乡随俗。

第一时间范铭翻开了《尔雅》,和《说文》一样,这也是一本词典类型的释问专著,也我国最早的释问专著,也是世界上第一部成体系的词典。此书是西汉初年的学者们编辑周秦至汉诸书的旧文递相增益而成。全书计十九篇。累计各篇条目共二干零九十一条,释词语四千三百多个。看词典是他后世养成的一个习惯,就像李世民以镜喻人一般,词典是能够以鉴自身的一个工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一阵喧闹的车马声,他知道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心中暗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推开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