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接过香雪递来的茶碗大口的喝了口茶之后,范铭问春桃道:“大姐,大姐夫呢,怎么没来?不是给口信说让都来的么?”

一听这个春桃颇有些不好意思,“家里不是还有活么,总得有人照应着,我让他等年关再过来。”

范铭点了点头,“也好,三姐呢,他们咋还没过来,是不是没收到口信啊?”

“收到了,我来的时候还去过你三姐家呢,不过兴许也要到年关才过来,我这不是怕咱娘记挂着么,就带着这两个小崽子先过来了。”春桃性情泼辣,这一放开了心中的顾虑,顿时就变得大方了起来,“嗨,小弟,你是不知道,你三姐啊性子柔顺得很,家里啥事都得你三姐夫做主,自己都没个主意。”

“过来才好,娘一直都念叨着两个小外孙,现在可好了。”

一阵欢笑之后,范铭让香雪好好招呼大姐和两个孩子,自己准备去洗漱一番,范秦氏仿佛也有些累了,就顺便送老太太回去。

顺手将手里的一盒点心打开,拿出一块送到范秦氏的嘴边,一边问道:“娘,这是正宗的大名府花糕,好吃不?”

“好吃”,这段时间连番的喜事,范秦氏脸上笑的份外甜,“这孩子,一点都不会过日子。行了,娘自己来,你要再这么喂,让两个小外孙看见笑话”。

“李婶,这个是给你的,让你屋里的和几个丫头也尝尝”,匣子里总共四包点心,范铭取出一包丢给了正在一旁做事的李婶后,挽着范秦氏往里边走去,“儿子孝顺娘天经地义,这是身教”。

“这孩子,浑说啥呢”,嘴里虽是嗔怪,但范秦氏眉眼间地欢喜浓的都要溢出来,“五郎,今儿看你比往日气色好多了,是有啥好事啊?”。

“呵呵,被您看出来了”,范铭开怀一笑,“你儿子可能又要升职了。”

“真的?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步步高升,我老范家也终于出息了一个了”,范秦氏接过范铭递来的点心果子放进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着,充满了甜意,“今个儿晚上,娘给你亲自下面小黄鱼面吃”。

母子俩说笑着到了内院儿,范秦氏老远的就喊,“婉儿,快出来,尝尝这点心果子,是大名府师傅的手艺,可香!你赶紧下来尝尝”。

回到房间之后,范秦氏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正色对范铭道:“儿子,话既然赶到这儿了,媳妇儿又不在,你两位姐姐地事儿咱们也正好说道说道”。

提过茶瓯帮范秦氏倒上水之后,范铭也坐了下来,“娘,你有啥事就说”。

看着范铭道:“不是当娘地偏心,你如今你有了出息,娘寻思着看你能不能拉两个姐姐一把。你大姐两个孩子,这个儿子她们两口子也有心让他上学堂念书,将来也好让你给拉拔一把,只是这花费……至于你三姐,至今也还没个子嗣,那就得在这银钱方面给你三姐夫一些帮贴,咱家实在是亏欠陆家太多了”。

说到这里,范秦氏一脸的懊悔。

“嗯,这事我心中有数”,范铭沉吟着想了想之后,点头道:“这样吧,年后就让大姐夫去车行,跟大师傅学掌鞭,我跟应天府的几个大商还有些交情,塞个人进去不成问题,等将来学得好了,我就另外开个车行来交给他来掌管,至于三姐夫嘛……我还得好好想想”。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范铭是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若是直接给他们钱,只能是坐吃山空,将来若是要成了习惯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再加上他早有计划要做点买卖支撑家里的经济,也需要人手。

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他现在缺钱了,楚老夫人寿辰,他算是倾尽了家资,不但将前些日子积攒的钱货都砸了进去,还借了王稼轩一千五百贯,若是再不想办法弄点钱,这今后一家大小可就真要喝西北风去了。

但是按时下的要求,官员是不能直接经商的。一来朝廷有要求,再则虽然进来商贾地位大为提高,但还算是贱业,要想在官场混直接插手此事确实影响不好。

范铭如今还是吏员,算不上官儿。所以勉强还能含糊过去。但老这样含糊这也不是个事儿,而今既然有守顺在,还有陆白良,且先试上他一段时间,若是人真可靠地话,不妨来个名份上的转移,如此以来也是处理这事的一个好办法。

这不是范铭一时头脑发热,而是他早就在考虑的问题。

当晚,范铭跟莫惜容说了守顺的事儿,‘顺便’提了自家财政空虚的问题,让他意外的是莫惜容闻说之后,丝毫没有一点担心的意思,只是腻在范铭怀里扭来扭去道:“阿铭你尽自做主就是了,钱多钱少还不是一样过日子么”。

“你这句话我就更放心了”,范铭的手时紧时慢的在莫惜容身上滑动着。

刚刚恩爱过后,莫惜容身上的泅红都没褪尽,此时趴在范铭身上真是连根小指都不愿动,良久之后,她猛然想起件事来,勉强支起身子道:“阿铭,若不然我去求我爹爹,找他借些钱把铺子先开起来?”

“不行,我是男人。”,范铭坏笑着手中一紧,莫惜容哼出声来。

随着这一声娇哼,她整个人又爬了下来,口中迷离道:“阿铭你别一个人扛着,我爹爹说过了要支持你到科考及第的!”。

“他说归他说,人情这个东西能不欠就不欠,再说了,你男人还不到这份上,若是连这点办法都没有,将来到汴梁还怎么混”,说到汴梁,范铭自然的就想起了唐安安,也不知她如今过地好不好?想到这里,他倒有些意兴阑珊了,“你身子重,也该累了,睡吧”。

……

这些天府衙的空气有些压抑得不行,秦大人在衙门里一连折腾了几天之后,终于‘心满意足’的从州衙撤离返回汴京,许章等涉及弊案的一众人等就安置在州衙后边儿的牢狱,等着最终的处断结果,看来,他们这个年注定是要在牢里

过了。

而就在秦大人回京的第二天,知府楚大人就适时的从下面州县回来了,迅速的稳定州院大局,借势整肃吏治,市易务也正式从各曹中调来了五名吏员,坐实了‘实权油水部门’的架构,范铭如今可算是正儿八经的主事,再也不是光杆一条了。

新调任过来五名吏员都是各曹的新人,也是从下面州县调任上来的,最让范铭惊讶的是这其中竟然有他的老朋友,开拆司的张福顺,也是他来州院之后的唯一朋友,从这可见楚大人的心思。

若说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话,那最出乎他意料的是冯正言竟然受到了楚大人的庇佑,直接上书御史台为冯正言洗清干系,而且还让下面的几名令吏具名,以示清正,这不由让范铭有些傻眼。

可谓上意不可揣摩啊!

不过仔细一想,这也不是太难理解,他也曾经看过不少君佐之道的书,所谓制衡之策,在于中庸,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叫又打又拉,冯正言本身并没有什么致命的过失,也有便于驱使的价值,何不顺势雪中送炭?

对于他范铭来说,主事之位或许是李通判在其中的主要推动,但没有楚大人的同意是不可能通过的,能不能坐稳这个位置,还得看有没有这个能力和魄力,这是机会也是考验。

其间范铭去了牢狱一次,目的自然是为看老许,毕竟有过同僚同案之谊,说起来这事情本来也不会牵扯到他,因为冯正言的关系而把他推下水,近五十岁的许章在范铭面前哭的唏哩哗啦的,嘴里哭嚎着也不知道在说些啥,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范铭的心里总也有些过意不去。

尽管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但衙门还是衙门,应天府府衙早晚的钟声依旧准时响起,但衙门出了弊案这么一档子事之后,州院中也就再也没了工作的气氛,好在年关将近,州衙里也都是些常务性收尾的工作,并没有什么需要会商的大事儿,否则的话,就凭如今州衙这气氛,还真是啥大事也干不成。

一天一天,日子就这么在表面的平静下过去了,腊八一过,辰光就飞一样的赶到了二十三的小年儿。至此,衙门里的人虽然还是日日都来,但心思早就跑了。家里扫扬尘,备年货,得有多少事儿要忙啊。

范家也不例外,赶到快要年关的时候,大姐夫守顺和三姐两口子也都赶了过来,家里热腾腾的甚是热闹,这是范铭成亲以及到应天府之后的第一个大年,莫惜容歇了两天后便带着香雪兴致勃勃的准备起了年货,大姐、三姐也没闲着,带着几个丫环们打扫屋子,只把整个宅子的犄角旮旯都仔仔细细的收拾了一遍。

过年了,对于家势正蒸蒸日上的范家来说,上上下下当真是人人高兴,人人欢喜,范铭也尽情的投入了这样的气氛中,享受着家庭的温馨与温暖。

等这个年一过之后,上层的争斗也该尘埃落定了,最主要的是应天府新任通判也该定下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