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事参军厅,冯正言公事房中,老许正坐在在冯正言下手细细禀说着什么。

坐在书案后的冯正言静静而听,听许章说完。沉吟许久之后,他才开始发问,一个问题连着一个问题。且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细。

“看来这还不足以动其根本!嗯,这两天上衙你依旧如常便可,只是要盯紧些范铭,先把有他具名签章地文卷送来我这儿,更重要的是一旦发现他有什么越举的举动,即刻前来报我”,冯正言地手指轻轻的叩击着书案。发出若合节奏的清脆响声。这响声里自有一份成竹在胸的气度,“话说上面也该有动静了,估摸着也快了”。

“是!”,老许答应一声后,却并未就走,眼巴巴的看着冯正言。

“放心吧,只要这件事办地好了,本官自不会亏待于你”,冯正言起身到了屋子中间,伸手拍了拍许章地肩膀,“昨个儿汴京传回来的消息你想必也知道,府衙将有大变,这市易务主事的位置,你这次算是抓住机会喽”。

“全仗司录大人提携”,许章脸上起了一层潮红,那本就不是很直的腰也弯的更厉害了,以便冯正言望着他的时候能够更舒服些,“他日属下若真能做到那位子上,必定重谢大人”。

“好说,好说……”。

……

在转往内衙的途中,范铭‘巧合’的遇到开拆司的老林押司,两人相互寒暄了一阵,老林从范铭这儿交换到了一些‘心得’之后,心满意足的走了。

望着老林押司的背影,范铭想想也觉得好笑,自打进市易务以来,平常这些同僚一个个的态度都非常有意思的处在两个极端,要不就是嘻哈迎奉,要不就是眼神儿中透着隐约的恨意,这倒不是说真的恨他,而是一种包含着羡慕嫉妒的不屑。

要不说这官场还真是个熔炉,只要一进去,要不就百炼成钢,要不就成渣。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这事,还是办正事要紧。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李通判竟然不在,到下面州县巡视去了,这让范铭失望之余,心中的担忧愈发加深了。

满怀着心事回到了自己的公事房,却是再也没心思办公,浑浑噩噩的坐到了散衙的那一刻,在快要走去州院的那一刻,他又蓦然想起今天晚上说好了要给王稼轩接风洗尘,不由一拍脑袋,暗骂自己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定力了,这事情都还只是在猜测中呢,有什么可怕的!别没逮着耗子,反把猫给吓神经了。

这么一想到范铭也就索性放开了心思,赶忙转身会州院中叫上了王稼轩,两人叫了个马车往熙春楼而去。

一路上王稼轩不停的给范铭介绍这熙春楼的好处来,“大哥,你是不知道,那新出的花魁琴词双绝,这两天应天府的风流文士们都疯了,呼呼的往熙春楼跑,从没这么热闹过。”

范铭不由嗤然一笑,“你说的那所谓风流文士,该不会是和你一样吧?”

“嘿嘿,差不多

,都差不多!”王稼轩嘿嘿一笑,自顾着吹牛道:“要论应天府哪家酒楼的菜最好吃,那是太和楼没错,但要论哪家酒楼最新奇,最有意思,那就莫过于熙春楼了。”

“哦!”范铭笑了笑,“如何个有意思法?”

见范铭来了兴趣,王稼轩顿时就精神了起来,“大哥,你不知道,最近熙春楼来了不少的新妓家,更是添了不少的新鲜玩法,例如猜谜夺花,叠字摘叶,传花击鼓等游戏,好玩得紧。”

范铭一时恍然,这难怪王稼轩会迷上这这里,正是青春躁动的年纪,喜欢新鲜,加上平日里也没什么人陪他玩,这一有了个专门陪人玩乐的地方,再加上陪他玩的人也都是些靓丽女子又哪能不被吸引。

不一会儿的功夫,范铭就随着就来到的熙春楼,和王稼轩描述的相同,这里果然和太和楼的庄重大气不同,显得典雅而又别致,看来这熙春楼的老板也是花了不小的一番心思。

“大哥,我们先吃饭,吃饱喝足了,待天色一黑便就有好玩的了。”王稼轩显得异常的兴奋,和以前的那个有些蛮气的小胖子隐约有了很大的变化,也可以看错是从一个少年到青年的转变过程之中。

“嗯!”范铭点了点头,随着王稼轩的脚步往内堂走去,一路上走来有徐娘、龟奴同王稼轩打着招呼,显然这小子对这里已经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既来之,则安之。

范铭一边打量这熙春楼的摆设,一边观察着来往的人群,他倒不是怕碰见熟人,如今他也算是对这个时代的交际方式有了一定的了解,吃酒狎妓是一种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而是一种礼节,当然,这里的狎妓却并不是嫖妓,而基本上是玩乐为主,只有哪种低等的妓家才会陪睡交易。

相对来说这酒楼有点像后世的夜总会,这里的妓家通常只是陪酒居多,而朝廷鼓励这种行为,也特地通过培育官妓来促进酒水的消费,可以说是一个双赢的举措。

他观察到来这里的人年龄层相对于太和楼来说要年轻一个档次,多是些年轻文士和富贵公子,而且看得出来这些人的出手也往往比较大方,加上消费花样也要比太和楼要多上不少,以此熙春楼虽然要比太和楼规模要小,但这盈利能力上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自己也弄一家这样的酒楼如何?

这个想法一出,连范铭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过仔细一想还真是有很大的**力,凭借后世的一些经营理念,以及脑子里的一些新鲜点子,不怕没有生意,但真正要弄起来想必也不会那么简单。

“大哥,今日咱们算是来着了,花魁阮阮今日要亲临秀水阁,琴词双绝献艺……”

“你说谁?”没等王稼轩说完,范铭蓦的一震,一把拉住王稼轩的手臂,表情惊诧不已。

“花魁……阮阮啊,大哥你……怎么了。”王稼轩看着范铭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范铭也注意到

自己有些失态,尴尬的笑了笑,松开王稼轩的手臂道:“没事,听得像一个熟人。”

听到这个名字,范铭头脑中就立刻浮现出一张娇艳而又稍显青涩的脸来,这个阮阮不就是先前去太和楼聚会那一次碰到的那个小娘么,想不到如今在这熙春楼里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当初他也只是看这小女子身世崎岖,心生恻隐,不愿意看到这么一朵花就这样衰败了下去,才好心编织了一个‘美丽的谎言’,以给她生存下去的动力,想不到这么短短的时间她还真成了花魁。

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怀着隐约的一丝期待,范铭随着王稼轩落座到了二楼靠窗的一间雅房,不一会儿的功夫,随着一阵清新的丝弦声响起,这熙春楼的徐娘就带着几名身姿曼妙的烟歌女子前来,脸上带着媚惑的笑意,对王稼轩道:“两位大官人今儿得幸敝楼,可得尽兴啊,您看这几个姑娘还满意!”

王稼轩随即凑过来问范铭,“大哥,你看如何,就让她们唱几个小曲,陪咱们喝喝酒如何?”

范铭此时心思不在这儿,只是摆了摆手,表示答应,随即又将视线重新放到了楼下大堂中央的一个舞台上,有舞台倒是不奇怪,有宋以来,出现了杂剧的形式,而且已经有不少的戏班也采用了专用舞台这种形式,不过让他感到震惊和一丝欣喜的是这个舞台还连着一个附属的延伸T型台。

这个小女子还果真用了自己给她的建议!

见范铭有些心不在焉,王稼轩又凑过来笑嘻嘻道:“你看这台子如何,据说也是那阮阮姑娘想出来的折,每逢歌舞演绎之时就在这个台上,着实方便了不少的我等风流士子的‘观摩临描’。”

王稼轩一边说还一边摇头晃脑的,那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畅意,范铭隐约觉得这种表情好像在非常熟悉,仿佛就像后世那些揣着照相机满世界偷拍裙底风光的猥琐男,摇了摇头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来,“稼轩,你们这些个风流士子里有没有应天书院的学子?”

“有,怎么会没有!”王稼轩夸张的张了张臂膀,“多得很,要说风流,我王稼轩拍马也比不上这些人,我先前还以为这些人都斯斯文文的,却不想这些个登徒子一个个看上去道貌岸然,私底下好色得紧,啧啧,专往姑娘们的胸前盯着,口水都挡不住,这些学子还真不是个东西。”

听王稼轩越说越不像话了,范铭脸上不觉有些发热,怎么说他也是应天书院的一员,这么一骂连他也给骂进去了,赶忙转移话题道:“你没见过沈文伦吧!”

“那倒是没见过。”王稼轩这才回醒过来范铭也是应天书院的学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沈文伦这小子我知道,虽然我看不惯他,但他的风骨还是有的,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不像其他的贵胄子弟,道貌岸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