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回到家中,范铭连洗漱都省了就直接往**一躺,满脑子想的是今天聚会的事情,这一天得到的信息实在是太多,多到让他有些不能消化,四大商行、沈大人、华原郡王府、建安郡公府等等,这实在是有些超乎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

想来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刀笔吏,又何德何能,能够卷入这大宋上流阶层的纠葛之中,眼下看似无限风光,但他却知道这当中藏着多少的暗流,一不小心或许就会被冲得粉身碎骨。

不得不谨慎那!

从到应天府的那一刻开始,到进府衙,再到迁调入市易务,这一步步走来仿佛都异常的顺畅,好似全部都早已安排好了一般,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的有意安排?

范铭将这段日子当中的经过都在脑中回溯了一遍,最终没有发现什么超乎常理之事,嗤然一笑,暗笑自己太过神经过敏了,若是单单是因为他个人的‘吏干之才’,按理来说他还不至于有让人如此精心安置的资格,或许这一切只不过是老天爷对于先前自己一步步艰难走来的一种补偿吧!

从怀中掏出那张二百贯的交钞,范铭不由的笑了,莫道这做官舒坦,这从吏的待遇也不错嘛,到底是府衙,比当初县衙的待遇好了可不止一倍,这一张手就是两百贯入怀,难怪许多人削尖了脑袋往衙门里钻,不过一想到今后手中的权责之大,他的心又凝重了起来。

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范铭在这一刻深深的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虽说他上面还有判司顶着,判司上面还有录事参军,再上面还有知府大人,但市易务是新曹司,也就意味着有许多的机会,但更多的却是挑战。

先不说这新曹司的平常事务,就是那定价的权责,在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曹司,若是一个不平衡,还指不定要出什么乱子。

只要你一个不小心,下面肯定有不少人就会跟着下绊子、落井下石,这个位置现在还是晃得很,不过现如今市易务还没有正式开始运作,他所要考虑的是要尽快的熟悉市易务的各项事宜,以不变应万变,这才是他的处世之道。

皇孙权贵又如何,商贾巨擘又如何,我自走我无畏大道!

想通这一切,范铭当下心中畅快不少,当晚在书房看了会儿书,再同妇人说了会儿话之后便就睡下了。

……

第二天是一个月三次的正常休务(旬假制:每月即每月的初十日、二十日、三十日或二十九日(小月)休假。),范铭足足的睡了个懒觉,这些天入衙门以来,神经始终都绷得紧紧的,就连课业上都没放什么心思,借着这个旬假他打算带着带着全家去城外的白马寺进香,求个平安,顺便再看一看那已然没落的隋堤。

一路上同莫惜容同张婉儿俩人说着一些笑话,行至半路,透过窗口的缝隙,在驾着马车路过

隋堤之时,范铭让小七停了下来,一揭马车莲蓬,这潮湿的江风便就带着一股子冬日的寒气扑面而来,范铭将身上的风氅裹了裹紧后翻身下马。

此刻的隋堤比之前些日子显得愈发的苍凉,那柳烟之景也只剩下了那光秃秃的树干,上面只有数只老鸦在呱呱的不停呱噪着,自打前些日子看过隋堤的景象之后,一个念头始终就缠绕在他的脑海中,事实上这也是范铭这次特意出来的目的之一。

印象中汴河就是在这个时代逐渐没落下来的,而隋堤作为汴河的一个重要埠头也随之荒废了下去,历史上汴河是有着大动脉的重要作用,在前唐统治的近300年间发挥出来的。唐建都长安,但大批军需物资仍由江淮地区供给,这些物资都要由汴河运送至黄河,再转入永济渠。天宝以后,河北藩镇割据,唐王朝“赋取所资,漕运所出,军国大计,仰于江淮”。

至于后来,由于发运司使运粮的漕船更改了从唐代以来行之有效的转般法(根据运河不同季节的流量、水势及漕船特点,加以分段运输)改为直达运输,增加了漕运船只的损失,加大了运输成本,以至于使汴河的运输量大大减少。

再加上汴河河床逐年增高,航行大段搁浅,漕运颇受阻碍。

冬日里的隋堤码头倍显凄凉,除了泊着的三五只小船外,水面上安安静静的一无所有,真是可惜了这么好一个吞吐便利的深水埠。

范铭之所以对这隋堤如此关注的原因倒不是因为这‘隋堤柳烟’的美妙景色,而是看到了他的潜在的商业魅力,虽说如今漕运逐渐没落了下去,但作为风月娱情的之地却是有他独特的优势所在,其一,这隋堤柳烟身为永州八景之一,历来就是一处人潮簇拥之地,加上临江而立,无数风雅之人竞相再此夜游,若是能够在这地方发掘出一些项目来,这些人可都是潜在的豪客。

其二,此处作为行馆休憩之地早已盛行,许多的权贵巨富亦都在此处设有行馆,据说就连汴京官家都在这附近设有行宫,若是能将这块地区好好的规划一番,不愁不能成为应天城之外的一处烟花胜地。

当然,要说他没有一点的私心是假的,作为曾经的赋税大户,如今隋堤荒废已久,在使院中时他就听接管此处的同僚提起过,而且无不叹息,若是自己能够将隋堤‘废物利用’起来,也可以为自己的吏干考核簿上添上一笔。

而且一旦这个设想成立,也可以带动应天府相关产业的发展,最起码这漕运也会相对的兴盛起来,为一些下层百姓提供一些谋生的活计,也算是为百姓谋了些福祉。

思绪当空,略带着湿气的寒风吹得他愈发的清醒了起来,蓦然发现莫惜容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站到了他的身旁,范铭心中不由得掠过一丝暖意,张手将妇人涌入怀中,疼惜的说道:“你怎么下来了,不是让你待在车里么,外面冷,当心着凉。”

人嫣然频笑,满眼的幸福,“阿铭,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你看这片地如何?”

“这片地?”妇人有些诧异的打量了这隋堤四周一番,眼中一片疑惑,“若是前些年这隋堤倒是一片好地,船来船往,好不热闹,不过如今……”

妇人虽然没有说完,但范铭已经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轻然一笑,望着前方已然败落下来的埠头,用手一指那长长的堤岸,道:“走,到那边看看。”

妇人被范铭的举动搞糊涂了,大冬天巴巴的往江边跑,还有些不知所谓,官人今日好生怪异?

败落的隋堤上已然有了一种萧瑟的悲意,偶然有三两只孤帆还在河道上穿行着,这却愈发显得这河道的没落,沿岸一路前行,妇人有些担心会踩到岸旁滑溜的苔藓,不过但让她奇怪的是自家男人却是不仅没有半点不耐,反倒是脸上满布着微微的笑容。

“阿铭今日是怎么了?”。妇人心下正嘀咕地时候,便见前面走着的范铭停住了脚步,“惜容,你说若是将东京龙津桥、朱雀门外街巷迁到此处来,你看如何?”。

“啊!”妇人一时反应不过来,嗔道,“阿铭,你说啥呢。”

“我想将此处买下来,你看如何?”

莫惜容不由噗嗤一笑,“官人,咱家可没那么多钱,就算是有这么多钱,这儿买来有何用。”见范铭脸上神色不像是开玩笑,又正色道,“这隋堤前些年还是颇为兴盛,这几年却是没落了下来,虽说这低价也便宜了,但买来也只能是赔本的买卖。”

范铭摇了摇头,“我不买,我让人来买。”

妇人眼中的疑惑愈发深了,“官人,你越说得我越糊涂了。”莫惜容摸了摸范铭的额头,“阿铭,你这是咋的了,怎么尽说些胡话。”

“哈哈!”范铭将妇人的那一双有些冰冷的柔荑握在手中,指着这一片水域大声道:“若是能将此处重现当初的繁华景象,那是何等的盛举啊!”

虽然不明白范铭心中所想,但望着自家男人意气风发的模样,妇人这一刻不禁有些痴了,即便是凭空妄想又如何,天底下又有几个男人能有如此气度,想想当初自己那不顾一切的癫狂,如今妇人都不免有些羞意。

见妇人发呆的模样,范铭抬手在远处的河道两岸一指,“你看这两边堤岸高筑,当初也不知花费了多少的人力和财力,才能建得如此模样,若是就这样任凭它败落下去不免有些可惜了。”

妇人仿佛有些抓到自家男人的心思,“官人莫不是想做些替衙门功在千秋的利国幸事?”

“功在千秋倒是谈不上,却是可以为百姓某些福祉。”范铭转身指向的应天城,“此处距府城不过数里之遥,然却有如荒野,若是能够将府城中的一些商贾巨富引集至此,我就不相信不能将此处建成一个小东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