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花酒的时间最是容易过,在同阮阮聊天的过程中,范铭了解了不少有关官妓的现时情况之余,还发现这小女子竟然还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女,而不仅仅只是学过那么简单,在诗词歌赋上的造诣甚至让他这个‘正统’的读书人都为之汗颜。

“落花飘雨两相随,君谊坦**诚予取。”

望着阮阮略显纤瘦的背影,范铭口中默默的念着这句阮阮最后留下的一句词,心中暗自感叹不已,这阮阮只恨生错了女儿身,若是放到一个男儿身,绝对又是一个诗赋大才,只可惜啊……

他曾经也专门了解过这种官妓制度,这也是历代传流的娼妓制度,到唐宋间尤甚。大部分都是罚没家产的官员或者战俘的妻女。如南宋时妓女出身的女将军梁红玉,父亲在征伐方腊时贻误战机而被杀头,而她也被迫当了营妓。

可以说,有宋以来,官妓的一个主要来源是犯者的妻女,妓女是政治的产物。妓女的产生,除了给人以肉/欲之娱之外,还有一个就是对学术文化的发展起到了间接的作用。

从春秋战国时期的“稷下学”派与管仲设的“女闾七百”的关系,到唐宋诗词与妓女的唱和,都可以看到妓女的身影。而且,前面说了,这些妓女多是戴罪的妻女,她们多出身官宦之家,能识文断字,诵词解诗。

到了现时,官妓已然演化成了另外一种作用,那就是为官吏们合法的社交场合交际时的润滑剂,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犹如现代公关小姐,她们不仅仅色美,还要才艺、辞令、见识、智慧皆惫。能在官僚与官僚之间穿梭游弋,就必须具备相应的素质。虽然她们不属于哪一个官吏,但她们还是会像一般妓女物色夫婿,为自己“从良”而选择物色着可以倚靠的“大树”,以落脚栖之。

这让人想起了前唐薛涛,她随父亲至蜀中公干,父亲客死蜀中后,无以为生,遂沦落为妓女。因“辩慧工诗”,为节度使韦皋召令侍酒赋诗,被许以“女校书”。前后十一位节度使,皆以诗受知,称为诗妓,著有《洪度集》一卷,皆诗。

不过,象像薛涛那样的,能在剑南节度使韦皋的府上来去自如,名为妓,实际上是高级幕僚的官妓,在后世是没有了。她是中国真正以才识“参政”的民间女子,而且是以妓女的身份。这就让人不得不感叹大唐的包容大度的胸怀!所以我们甚至可以说,中国古代的妓女是一种能够利用她们的公关手段从政的较特殊人群。

而阮阮恰恰就是这其中的一员……

……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觉得这间隔厅中到处散发着酒香与胭脂花粉的味道时,这场花酒宴会终于是结束了,连带着残余的酒菜同这一水的小娘一

同撤了下去。

“老弟,如何,这个小娘还满意么?”

正当他发愣之时,蓦然被身后一人拍了拍肩膀,回头一看,却是万职级,一扫周围情形,一众同僚也都站起来身正相互说笑着,相对于一众同僚的放浪,范铭一个人也不好太过特立独行,哈哈一笑,道:“非常不错,很有味道。”

“那就好。”万职级笑了笑,促狭道:“看来我眼光不错,老弟是纯粹的读书人,平常的胭脂俗粉肯定看不上眼,这种带些书卷气质的清倌人肯定喜欢,这回我看的没错,哈哈……”

“有劳万大哥费心了。”

“那今晚就不用回去了,老哥我请客,就留在太和楼春宵一晚,如何?”

“呵呵,不了。”范铭摆了摆手,“女人要慢慢玩才够滋味,若是一次就玩够了也就没意思了。”

“老弟果然风流!”万职级使了个男人才懂的眼神,道:“走,老弟,该办正事了。”

终于来了,范铭心中一阵振奋,也终于可以见识见识这衙门中公人是如何操作同大商贾之间的关系了,这不用说对他在市易务中的行事有帮助,就是对将来也是有巨大的帮助。

一众人移步到后堂花厅中,此时这花厅中俨然已经是来回穿梭了不少人,空气中的花粉味弥漫浓郁却不呛人,看来这里也是经过了一番精心布置,看来好戏就要正式上演了。

“老弟,今晚咱们可有眼福了,这花魁琴操姑娘平常可不轻易出来献艺,今次是四大商行行首花了大价钱请得出来的。”

范铭暗自摇头,对着花魁什么的他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些花魁也就是这些吃饱了撑着的人选出来的一个娱乐项目,这些花魁也未必就真的长得貌如天仙,“万大哥,这几个商行行首怎么还没见人呢?”

“呵呵,老弟,你性子也太急了点,等那琴操大家出来的时候就是谈正事的时候了!”

“这也行?”范铭有些腹诽,虽然先前在宿州之时早已经经历过几次这样的聚会,诚然这样很爽,但他还总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谈公事方式,不过这次本就没他什么事,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么一想范铭索性安下心来。

坐下不久,还未等说上几句话,随着一阵丝弦乐鼓声响起,众人一阵喧闹,所谓的花牌堂会开始了,整个堂会的流程有点像后世的拍卖会,中央的高台上已经是站上了一个姿色艳丽的风韵妇人,而她的身后已经蒙上了厚实的帘子,就好像唱戏的幕布一般,让人的好奇心愈发的重了起来。

而台下走马灯一般摆上了鲜果八珍,陆续来了些许显贵富商,当然少不得周围还陪着还陪着几个小娘,听身旁几员同僚介绍有的甚至

几个自家的爱妾歌姬。

这个范铭倒是不是十分奇怪,时下有不少权贵都有私养家妓及互赠小妾的习俗,只当是寻常礼物,而且也是时下的一种流行风潮,虽然说这种风潮很是让他反感。

“万职级!”从厅外走进一个方面大耳之人,远远的就抱拳就径直朝范铭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诸位大人,陈丙戌有礼了。”

“陈东主,客气了!”

随着万职级的起身相迎回礼,一众吏员也随着起身,范铭也是跟着站了起来,饶有兴趣的打量这面前之人,单看这人的打扮就知道此人非富则贵,一身从上到下无不是精雕细琢,虽然不知道具体价值,但他敢打赌这身上的任何一件小物件都起码超过三百贯,又联想到先前提起的应天府四大商行陈、赵、钱、蔡四家,这人想必就是陈家行首无疑了。

“陈东主,我来给你介绍介绍,这几位都是熟人了,陈东主自是认识。”万职级笑着抬手指了指老林押司等一众老吏员,再一侧身将范铭引了出来,“这位是市易务范职级,方调任到市易务不久,这市易大权可就在他的一手掌握之中那。”

“哦!”陈丙戌眼睛一亮,市易务成立之事他已经是早已知晓,这也正是他此次来的目的所在,因此看范铭的眼光不由的谨慎了起来,抱拳道:“范职级,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年轻有为,还望今后多多关照!”

范铭看得出来万职级是在有意提点什么,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着什么猫腻,但范铭还是大方一笑,抱拳还礼,“陈东主,抬举了!”

俩人的话虽然就仅仅两句,但却仿佛是已经经历了万千回合的交锋,彼此心中已经有底,在热情的同范铭打过招呼之后,陈丙戌又同老林押司其他曹司的几位吏员热络攀谈了起来,看这热络情形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交识了,不得不承认这陈丙戌到底是见过世面的大商豪,不卑不亢、进退有度,实不是一般的商贾可比,难怪可以做到行首的位置上来。

再同范铭亲近的搭讪两句之后,陈丙戌又再分别同一众吏员调侃了几句,便就抬手告辞,“诸位,今日定要尽欢,吃、玩,尽管吩咐,稍候还有一份薄礼,还请笑纳,陈某少陪!”

万职级首先抬手相辞,“陈东主还请自便!”

正在陈丙戌同众人一一告辞之际,万职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此间公务已经结束,你且随意玩耍,不必顾及花费,稍晚我自会去寻你。”

“嗯……?”望着陈丙戌阔然而去的背影,范铭愈发有些糊涂起来,却恍然间又仿佛抓到些了什么,这次来难道还真就是一次纯粹的公务聚餐而已?

不至于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