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怕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万职级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了起来,只是看着的人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一切范铭都看在眼中,虽然还不是很清楚他们到底所议何事,但这脉络却逐渐的清晰了起来,市易务新立,目的就是为了打压垄断,这应天府的商界就要重新洗牌,就肯定是要借用这些吏员的关系和权力,这也就是为什么如今坐在这里的几乎囊括了所有市、商、税曹司的吏员。

而吏员们也要生活,要养家,光靠那点微薄的不可能支撑如今光鲜亮丽的生活,理所当然的也要在权力范围之内捞点好处,可谓互惠互利,至于市易务中这万职级为何选中了自己,范铭却还没有想明白。

“咳咳……”那吏员被万职级的眼光扫到,顿时心中一悸,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解释:“我只是说万事还是要小心为上。”

万职级点了点头,再扫了一眼下面众人,见众人再无异议,便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吃些酒菜垫垫肚子,今晚再一醉方休,据说今晚太和楼的花魁‘小飞燕’琴操姑娘将会一展身姿,好眼福啊,诸位!”

“琴操姑娘!”

一说到女人,气氛顿时就轻松了不少。唐宋以来,男女交际,多为狎妓,文士邀宠娈女,已经在当时成为一种流行的风尚。提到女人就不得不说起词来,承平百年,士大夫耽于玩乐,官府酒宴公务时,由官妓陪侍,斟酒,唱曲,这就需要新曲新词,供官妓在歌宴舞榭上娱宾遣兴。

可以说,词这一体裁为士大夫所好,由俚俗一变为高雅,发展到顶峰,成为北宋文学的标志,也与妓女们与士子文人们的唱和及传播是有很大关联的。郑振铎在《插图本中国文学史》中指出,“词乃是文人学士的最喜用之文体,词乃是与文人学士相依傍的歌妓舞女的最爱唱的歌曲。”

同时,妓女的诗词也深为当时狎妓的文人所倾倒,乃为相互传唱,流传很广。而一般良家女子之诗词反倒很少流传。恐怕这与妓女的思想较少束缚、接触文人名士既多且广不无关系。

赵宋承李唐遗风,公务聚餐、友人欢宴,皆有歌妓舞女助兴,盛况不减。所以,达官贵人之家,都蓄养家姬,或由官府教坊或由专业人士进行训练,只为酬酢宾客时娱宾遣兴之用,即一般文士亦会量力置妓,用以清歌妙舞、宴集欢娱。此所谓“红妆侑酒,侍奉有度”也。而这些歌妓的专业水平,也不是那些在“勾栏瓦舍”里进行大众表演者所能比拟的,可以说她们是专家级水平了。

即便是没有自家蓄养歌儿舞女,士大夫们的正常公务之中也是离不开妓女的。按照律令官员们不可出入民间妓院,但好在宋政府给他们准备了官妓,也就是营妓。苏轼有一首《菩萨蛮》就写的是当时杭州习俗:新任郡守陈襄到任,营妓(官妓)出境而迎的情景,“绣帘高卷倾城出,灯前潋滟横波绿。

皓齿发清歌,清辞入翠娥。”

像此时范铭一众吏员号称名义上的公务聚餐当然也少不得要随大流一番,只见万职级对着外面招了招手,当即引来的一个体态丰腴的徐娘,只见那徐娘满面笑容的跑到万职级的身旁,“大人,召唤奴家有何吩咐?”

“上酒菜。”万职级又顿了顿,道:“另外,将那一水的江南小娘给叫上来。”

“是,大人!”徐娘乐颠颠的又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一阵清新的丝弦声响起,随之飘飘而来一众十数位曼妙的烟歌女子,个个都是姿态万千的上等货,就连范铭这等见过了大世面的人都不由的心中暗叹这太和楼不愧为应天府顶级的酒楼,这要放在后世就是一个天上人间那!

“来来来,姑娘们,好生服侍诸位大人吃酒,可别堕了咱太和楼的名声。”徐娘一边移着碎步,一边用那眼波扫着这在座众人的脸色,对这批小娘的素质她还是十分有自信的,要知道这可是经过东京教坊司大家亲自训练出来的,光是她们身上的衣着的就花了不下数百贯的银钱,看到在座众人眼中流露出的那不可抑制的欲望,徐娘脸上的笑意愈发的弄浓了,“如烟,快到万大人的身旁来,紫月,你到李大人这儿来。”

在徐娘熟练的安置之下,在座的吏员人人身旁都都陪伴了一两个小娘,范铭也不例外,不过唯一有些区别的是安排在他身旁的这个妓家看上去有些拘谨与生涩,只见身旁的万职级对他使了个男人间的眼色,凑过来放低了声音道:“老弟,这可是我特意为你挑的,真正的清倌人,就连到酒楼中都是第一次,方由教坊司送来不久,听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不精通,能不能……哪个,咳咳,就看你的本事了!”

范铭苦笑着摇了摇头,想不到原先臆想中的公务聚会或者商行大会变成了享乐大会,看来这古来的‘公私不分家’一说还真是事实啊!

迟疑片刻,范铭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万兄,这不会误了正事吧……”

“放心吧,眼下还早,也不是谈事的时候,先吃饱喝足了,玩够了自然会有人来找咱们,你就好生享用吧!”万职级拍了拍范铭的肩膀,径自转身同其他吏员举杯相邀去了。

望着一众吏员的‘放浪形骸’,范铭也不好故作清高,独树一帜,这时勾栏酒肆作为人际交往的重要场所,范铭原没这心思,只是既然到了这样的场子他也不能太死板。特别是看到与平常要死不活模样,而如今却生龙活虎的老林押司,范铭更是心中摇头,也只得借打量本间花厅的摆设来打发时间。

这是本间酒楼中最大地一间花厅,房间里本就点着三炉香,再加上一群莺莺燕燕妓家身上地香粉味道,整个房内简直就是脂香四溢,还好房间里面摆放着六个大冰盆子,否则真要热的没法子呆人了。

此刻他身边坐着的这个妓家与他年龄差相仿,能被万职级交口称

赞的,这妓家的容貌自然是不错地,身子也颇为匀称,只是那略显生涩的表情或许让来此的客人不满,不过这却刚好符了范铭的意,或许也这也跟范铭心中还是的那丝洁癖有关系,清倌人到底是比其他妓家要来得干净。

“官人请酒!”,妓家避过范铭的手捧着酒盏送到了他嘴边,整个身子也随着捧酒的动作偎进了范铭的怀里,不过那略微僵直的身子却暴露了她此刻还有些紧张。

范铭温柔的将她从自己怀中扶正,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妾名阮阮。”

“阮阮?好名字”,范铭顺手接过阮阮的手的酒盏一饮而尽,又想起了当初在宿州,如今在汴梁的唐安安,她也算得上他在这个时代的唯一一个红颜知己,也不知如今的状况怎样,将来到汴京少不得要去见她一面。

“听说你还是第一次?”

一听范铭问到这个,阮阮的眼眸中不自觉的掠过一丝悲伤,其中却又包含一些愤然与不屈,虽然一瞬即逝,但这女子心中的伤痛却还是被范铭看敏感的抓到,每个妓家都有一份自己凄惨的身世,对这些可怜的女人范铭除了怜悯之外,更多的是同情。

不过阮阮看起来是心地坚强之人,那股悲伤很快又消失不见,回复到那笑颜盈盈的姿态,以教坊司中**的姿态捧着酒盏的手顺势就缠上了男人的脖子,“阮阮初入尘世,体验不足,请公子怜惜。”。

眼瞅着范铭又要伸手来接酒盏,妓家当即娇嗔不依,她这身上一摇愈发的紧贴着范铭身上分不开了。那神态倒是愈发的媚了起来。

范铭依旧是笑着将阮阮用柔劲扶正,“你且别乱动,稍会儿还有正事,陪我说说话就行了。”

“官人可是嫌弃奴家服侍不好?”

“不是,没你的事。”范铭笑了笑,坐直了身子,“我问你,听说你还精通诗词歌赋,莫非这教坊司除了教导你们乐舞之外,还教诗词歌赋?”

阮阮仿佛也感觉到范铭毫无玩戏之心,也便不再弄娇,点头道:“是的,官人,不过主要还是乐舞之道,不过这诗词歌赋却是奴家出身前在家中学的。”

“哦。”范铭又重新打量了阮阮一番,蓦然发现阮阮在那一层淡妆之下的娇美容颜竟然还带着一丝隐约的书卷气,范铭不由对阮阮的身世起了兴趣,“跟我说说你的事好吗?”

阮阮摇了摇头,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奴家一介贱身,尽是些污糟事,怕是污了官人的耳朵。”

“无妨,就当听书,你且说来听听。”

或许是范铭那清澈的笑容是让她最终放下了心中的防卫,阮阮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哀怨了起来,“若是公子不怕污了耳朵,阮阮就说给公子听听。”

范铭笑着点了点头,默默的望着她,等待着这女子轻启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