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轻松的日子,时间过得仿佛就愈发的快,转眼间就到了八月,在过两天就是八月初六,这天是范铭早就定好的良辰吉日,成亲的事宜也早就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再加上有陈/良这个老地头主持操办,因此一起也显得不是那么的仓促。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范铭办的事不可谓不多,先是处理楚丘的产业事宜,再是办理从衙门退职的手续,再来就县学,办完这些事,最主要的还是要同王福东商量着如何在应天府打开局面的事宜,先不说资本的问题,若是真想要在应天府立足,人脉、货源、销路这三样一样都不能少,至于货源范铭倒是有办法解决,他还是打算经营布绢、丝绸买卖的老本行,这货源就交由转给莫宝明经营的楚丘的铺子来解决,至于人脉则需要到应天府之后用钱去砸开,如今最关键的则落到了这个销路的问题上。

应天府已经是一个基本成熟的市场,各大传统行业早已经是被各大商行把持,要想进去分一杯羹不是那么容易的,若只是弄个铺面小打小闹,虽然也可以维持下去,但估计连本钱都赚不回来。

王福东家主要经营的行当是在粮食跟漆器什物,这块的利润虽大,但风险更高,竞争力更强,若是没有强有力的后台也别想在应天府立下足,不过王福东的态度让范铭增加了稍稍的一些底气,若是能够两家联合在一起,这把握性也要大上不少。

除了这些大事,让范铭着急上火的莫过于应对那些场面上的事了,他成亲的事是早就定好的,要去应天书院进学消息一传出来,这下范铭的那所宅子可就热闹了,不经时的有各地乡绅过来拜字不说,还有许多的七大姑八大婶的带着自家的娃娃过来串门子,也都想跟着占占贵气,说不定将来自己家中也能出个进士,范秦氏一开始还十分高兴,依着乡下的规矩一个个的招待,后来来得人多了也就觉得有些烦了。还好这些日子有两个姐姐帮着在家里忙上忙下的。

时下婚礼程序讲究“六礼”。即:纳亲(提亲)、问名(问对方生辰八字)、纳吉(定亲)、钠征(送彩礼)、请期(确定婚期后先告知女方,征得同意)、迎亲(娶媳妇)。因地域差别,各地又大有不同,但实质大同小异。在碛口一带,自古流传下来大致有七个程序:提亲、相亲、定亲、送钱、娶亲、成亲、拜亲。

由于莫惜容娘家太远,而张婉儿则没有娘家,这前面的几道程序也就相当于走了个过场,但迎亲的过程却是怎么也省不得,同陈/良过后范铭做了个变通将陈/良家作为了两女的娘家,这迎亲就从清河乡开始迎起,虽然远了点,但小二十里的距离也不会太辛苦。

新婚的之际,家中原本的一些家什也有些旧了,但要买新的范铭又有些浪费,这时候王稼轩倒是帮了大忙,他家开漆器行,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回家跟王福东一说,王福东二话不说便让王稼轩从铺子里送来一

套崭新的家具借给范铭成亲使用,而且置办下送来的东西既实用又透着些雅气,等将他置办下送来的家伙什儿都放好之后。这院儿重新修缮过地屋子俨然有了几分乡绅家的气派。

要说王稼轩在这些事情上还真是灵醒,除了这些家具之外,他还特特儿的送了几个针脚好的裁衣绣娘过来,带着上好的绸缎料子就地给范铭一家上下重新量尺寸的置办衣裳,连带着守顺和陆白良都有份。

范铭本来说要给钱,王稼轩死活不收,说是这也就是几十贯钱的事,“这花的都是我自己地私房。我家里可没掏一个铜子儿,咋?大哥就不收我的礼钱了?”。

要说当初还有些看不起这个小胖子,这些日子下来范铭心里确乎是把王稼轩当作了自己的朋友,也就不再跟他客气,“行,等你成亲的时候我再给你贴补回来”。

就这样忙忙叨叨的,连带着看书都没一点心思,第二天,早早起身的范铭换上吉服后便带着一套锣鼓喜庆班子敲敲打打的往清河乡而去,原本按时俗娶亲俗称“引嫊子”,一般分“大引”、“小引”两种。大引:男方备四抬花轿两乘,新郎坐轿亲迎,同去引客三人(多为新郎的叔、舅或姐夫、表哥等);女方则需派送客四人(送客辈分与引客相似),称之为“三引四送”。娶亲队伍有一班或两班八音队开道助兴。

小引:新郎不亲自迎娶,由姐夫或表哥等同辈长者代之,无八音队与花轿,穷苦人家多选“小引”。但事实上,多数人碍于脸面,多介于“大引、小引”间,自谓“不大不小”。一般多为备花轿一乘,引客二人,八音队或无或一班,新郎与引客或骑驴或骑马(多为骑驴)。

如今范铭也算是有身份的人,当然采用的是纯正的‘大引’,引客三人则是两个姐夫,范铭没心思猜度理会这些,只是照着陈.良的吩咐由着他们摆弄,刚一出了院门,锣鼓班子就再次叮哐大作地敲响起来,引得路人纷纷围看。

范铭身量颇高,长相也本就不赖,今朝又仔细梳洗打理过,再有华丽地吉服一衬,端坐在马上的他愈发就显得高大俊朗,引得围观地路人不断点点称赞。

迎亲队伍上了正街之后,也不知是那家店铺的老板心存巴结,就地在店门前的燃了一大堆爆竹,整个东街都热闹了起来,谁不知道这条街上出了个要去应天书院的秀才,再加上这年头别的也没什么喜庆的时候,借着人家娶亲的喜气也跟着放炮乐和。赶上这样的事儿谁不要凑凑热闹,再说烧顿爆竹又能使费多少?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有一家捧,自然千家捧。范家在这条街上的名声本就好,自第一堆爆竹之后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正街从街头到街尾都响起了爆竹声声,这波子来的急,持续的时间又长,一时之间小小的郧溪城尽数淹没在了连串儿的噼啪乱响声里,外面闹出了这么大动静,就是性子再沉实的人在家里也呆不

住了,纷纷赶出来趁热闹。

拜那些爆竹所赐,几乎满城人都被炸出来往正街赶去,往日安静的楚丘县城在这个上午实是热闹的够呛,尤其是以范铭为首的迎亲队伍经过的正街更是人头涌动,喧闹的不堪,人群中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见着眼前这景象,忍不住咂舌叹道这可是几十年不遇的热闹,往日里就是除夕,上元也没眼下的动静儿大。

一眨眼的功夫,娶亲队伍就到了清河乡,正当辰时末,属于吉时,这清河乡本也是相熟的人家,有陈.良的亲自操办,也俨然成了过年一般的喜庆日子,两个新娘子早已经是里里外外要换上了新装,盘了头。等着迎亲队伍到来,而陈.良家的婆娘也憬然如娘家人一般招待新女婿一行,也依照时俗开始给出嫁女送饭,前后共送十次,种类不能重复,意喻十全十美。

娶亲走时,新娘要换上大红绸棉衣棉裤,盛夏亦然,意喻红红火火,活得厚成。出门时,由伴娘搀扶,其他同辈提拿陪嫁物品送行;男方引客则拿出准备好的红包(包有数量不等的钱币)相赠女方送行者。在新娘上轿前,娘家人要陪送一块新褥子折叠在花轿里,让女儿坐上(意喻娘家人永远是女儿的厚墩,谐音:后盾),当女儿上轿时,才由嫂子或姐们提着新鞋让新娘换鞋(意喻离别娘家水土)。

照着流程一路走来,虽是什么都没干范铭都有些感觉吃不消,这还是因着他如今身份不一般,也没人真感依着时俗来刁难他,要不然光是新娘子门口的那几个婆姨就别想应对过去。

总算是将两位美娇.娘请上了花轿,范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到了自己家中或许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吧!

……

听着外边儿如炒豆一般的爆竹声,喜轿里头披大红盖头地莫惜容再也忍不住了。轻轻掀起盖头布的她悄悄的将车窗帘子挑起了一线往外看去,烟火缭绕,人山人海!很难想象小小地楚丘城里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也因此。眼前这人头涌动,挤挤嘈嘈的景象给了莫惜容以巨大的震撼。

这那里是什么小家小户的娶亲,这赶得上过年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是值得一辈子回味和珍藏的最美好记忆,而眼前的热闹场景就是实实在在的体面,尤其是在看到路人指指点点评论范铭时街道边人群中无数未出阁的女儿家向她地马车投来艳羡妒忌的目光时,莫惜容虽然还没喝婚酒,但人已经醉了。浓浓的醉了。

过往的婚姻经历一一浮上心头,在那样凄惶背景的映衬下,眼前的一切就愈发显的醉人,就在这一刻,莫惜容憋在心里十多年的那口郁气终于彻彻底底的吐了出来,吐的干干净净,吐地意气风发。

虽说是同另外一个女人一起嫁入范家,就不说范铭平日里的好,单是他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婚亲节仗,这分明是正妻之礼啊,以自己这么一个二婚的身份,这一切也就得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