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范铭有些发愣,他想不到王福东提出的竟然是这个条件,这完全不符合逻辑,怔怔道:“王叔,你的意思是……?”

王福东淡淡一笑,“那小兔崽子从不在我面前提过别人,但唯独两人,一个是沈文伦一个是你,而你他足足提了三次。我王福东其他本事不值一提,但唯独这看人准,你和一般人不同。”

说到这里又轻叹了口气,“每个人在一生中都会遇到贵人,我活到近四十岁才有这么一根独苗,自己儿子是块什么材料我最清楚,本来是打算让他将就着就这么活着,就算将这份家业败了也就算了,但从你出现之后,我就知道或许这小子可能是遇到贵人了,你就是他的贵人。”

范铭还从来没被人如此看重过,连他自己都有些尴尬,“王叔,你说笑了,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的。”

“怎么,我这个请求你不答应么?”

范铭摇了摇头,“稼轩是我同窗,也是平常要好的朋友之一,就算王叔你不说我也会尽我的能力帮他,我只是在想王叔你这个条件是不是太随意了些。”

“哈哈……不随意,不随即,就算是那我的全副身家去换我都愿意,”王福东放声一笑,推开书房门,“酒宴差不多已经好了,我们边吃边聊。”

见王福东高兴,范铭也就不好再说什么,能够这么容易就争取到王福东这么一个强力伙伴是他开始想都不敢想的,接下来就是要去和王知县商量如何实施的问题,相信王知县也肯定在等机会,等某个爆发点的到来。

在宴席上,王福东愈发高兴,硬是拉着范铭认了个干亲,顺带着还给了范铭两片金叶子,说是给晚辈的随礼,也算是将干亲的关系定了下来,其中也少不得提起王知县,酒酣耳热之际王福东还拍胸脯表示要给他撑腰,为他在县府站稳脚跟。

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时辰,范铭酒量好,最终反倒是王福东醉了过去,范铭也正好起身告辞,这趟的收获足够了!

解决了这件心头大事,范铭觉得格外的畅快,范铭走出王家大宅的时候感觉耳边都带着风。

王稼轩死活要送范铭,范铭也知道这小子不愿待在家中,也就遂了他的意,“送我成,那就不坐车,走路去,消食儿!”

“行。”王稼轩乐得在外面多待一会儿,走了几百步,王稼轩见走出了他家大门的视线范围之内,便问道,“我爹刚才跟你说啥了?”

“没说啥,就谈了些宿州织造的事。”

“哦!”王稼轩也是个没心性的人,心中的担忧一消除,便天南海北的跟范铭瞎扯了起来,范铭也乐得跟他搭茬解闷。范铭见识广,说到最后都是反而是王稼轩在听居多了,“老范,我越来越佩服你了,你说你学问好,见识广,这老天爷还真是不公平,幸好你还不如我生得俊美,要不然我可真什么不是了……”

胖子的嘟哝让范铭不禁莞尔,一见前方快到县学附近了,便对他道:“我去找孙学正说点事,你先回去吧,或许晚上会去找你。”

“真的?”

范铭点了点头,如果不出所料的话,今天晚上将是一个改变楚丘县府势力格局的一晚,这一天或许也是改变一些人命运的晚上,而这个改变的关键人物是他,一个一年前还是在乡村中为一家人吃饭问题而苦苦挣扎的穷小子。

王稼轩离去后,范铭径直去了孙学正之处,先是将王福东支持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听得孙学正自然是喜形于色,孙学正是王知县在楚丘的唯一臂助,自然是知道全盘计划的,而且他一向对范铭都颇有好感,视范铭为亲出的学生。

到这个时候孙学正也就不在和范铭有所隐瞒,将如今的整个形势一一都说了出来,事情果然如同范铭所想的一般,这次的盐祸之争,王知县早已是和上面通了气,但上面的意思却是不到民变绝不干涉,这也就是说王知县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来解决这个事情。

虽然是有范铭上次带回来的盐引,但若是楚丘的这些商家都统一作对的话,依旧是不可能形势不明,如今能够拉到王福东这个强援,就算卜县丞有亳州贺家为助,也有抗衡之力了。

当下也孙学正就不再迟疑,派了心腹到县衙去递信,约定申时末上门拜访。

正事说完,孙学正又问了些范铭课业上的问题,又拉了些家常,这时间瞬间便到了申时中,两人开始套了马车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之所以选在这歌时刻,是因为这个时刻正是县衙中散班的时刻,卜县丞同谢主簿在这个时辰应当早已不在衙门中,如今正是要保持低调的时刻,凡事不需要那么的张扬。

等两人到了县衙,就直接进入了王知县的书房,王知县仿佛是等候了许久了一般,早已是站在了门口,一见孙学正同范铭的到来,便满脸兴奋的迎了上去,“至明,范铭,你们来了。”

“大人。”孙学正同王知县是至交,只是稍稍抬了抬手,行的是同辈之礼,而范铭则执的是弟子之礼。

“快进来。”王知县显然心情大好,一把拉过两人的手,拉到房中。

没等坐定,王知县就咨询起范铭同王福东商议的细节来,说来也怪,只要一谈正事,范铭心里开始带着稍微的畏怯全都消散不见,真正的说起来范铭对于王知县的认识还只是停留在仅限的几次见面中,谈不上什么深交,但能够感觉得出来王知县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及至听到王福东说他让范铭照顾他家的那个胖儿子,以至于认了干亲时,王知县虽然嘴上说着‘胡闹’,但看脸上的笑容却是欣慰,甚至忍不住拍起了大腿。

事情果然如同范铭所料,眼下虽然盐祸还没有正式爆发,但前两日王知县只是试探性的投入了三百贯的青白盐到市场就立即消弭不

见,这事情隐约已经到了快要爆发的边缘,这下终于到了扳回一城的时刻了。

“范铭,这次你又立了大功了。”王知县兴奋的站了起来,又转向孙学正道:“至明,你替我亲自走一趟,今晚我要在飘香楼宴请王福东。”

孙学正微笑着点头,许久未曾看到知县如此的开怀了,“好,我马上就去。”转身往外走去,经过范铭身边之时,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露出欣慰的眼神。

孙学正一走,王知县的注意力自然又回到了范铭的身上,这一刻他又不由的重新审视起范铭来,虽然一开始就对这个乡村里出来的学子充满好感,但却从没发现这个范铭还是这么一个有能力而且有运气的人,最重要的是他的年纪不过弱冠。

“真是一员福将!”。孙学正心里对范铭的这个评价甚高,而且隐含着几分期许。正是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对范铭的各个方面都有所了解之后,孙学正的想法已跟陈/良相似,这要是好好栽培一下绝对是一大助力。“不错,前途无量!”

“大人,如今可算要扳回一城了。”

“嗯,也该扳回一城了。”王知县依旧在自己的思维当中,蓦然醒来,“对了,晚上的宴请你也一起来吧!”

范铭想了想,道:“大人,我还是不去了吧,我在的话或许有些话不便说出来。”

王知县沉吟稍许,点了点头,“嗯,你不去也好,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消息,或许过两日你便可以回衙门述职了。”

“大人,那我先回去了!”

范铭行了个礼之后,躬身退出了房间,王知县拈须而笑的同时,心里也对范铭暗暗点头,自己当日毕竟没看错人哪,这个范铭不仅学业上有天赋且肯下苦功。而且脑好使,做人又通脱,最难得的是他这份不委琐地气度。

也真是怪哉,此人在那么个小山村里长大,但不拘是当日见着见自己时还是独自去外府接触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时,丝毫没有乡下年轻人的拘谨,话说地好。又会活络气氛,看来是要好好栽培一下了,自己在楚丘没有根基,这范铭绝对是将来的一大助力。

这个范铭呀,的确是有前途!

范铭自然不知道一脸和煦笑容的王知县的心里所想,但白天了结了两件大事,再加上成亲的事也差不多快要实现,心中不由的一声感慨。

近两年前刚穿越来时,还在愁饭都吃不饱,第一次进城想要在城里落脚,却无从下手,当时最大的期望就是能在城里能够找一份糊口的活,好歹挣一份钱填补家里地存粮窟窿,谁知就是这么个卑微地希望都没达成。

那时候地他走出县城时是怎样的尴尬和郁闷,又何曾想过在一年多后他就以读书士子的身份同知县大人相谈甚欢?

人生无常,一千后如此,一千前的大宋,依然是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