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莫惜容这妇人都在一种淡淡的娇羞中度过,时而有有些紧张,时而有欣喜得有些局促不安,让范铭看得都有些发笑,但也没去刻意撩拨她,人生往往就是在这样的状态下是最幸福的,这样的时刻若是破坏了可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趁着妇人招呼香雪东摸摸西摸摸,准备回去的节礼同其他物什时,范铭踏进了一侧的书房中,一个月没有进来,里面依旧是清亮素洁,还隐隐有一股檀香的味道,看来香雪这妮子还是天天来打扫过了。

随手拿起桌面上的一本未合的书,一看,却是上次依旧未习完的《礼记正义》,《礼记正义》选用东汉郑玄的《礼记注》。《礼记注》内容详实,素为儒士所重,许多人为其疏义。

至唐初,尚存有皇侃、熊安生二家。唐修《礼记正义》,以皇侃的义疏为主要底本,以熊安生的本子补其不足之处,至如今,五经正义虽不是科考正选,但范铭研习经义以来还就真未按照正统的来,受现代教育的他自然是认为不论哪家之言,只要是能够成一家之说,便可拿来吸收综合,所谓海纳百川也。

正当他准备坐下好好看书之际,莫惜容又从外面跑了进来,“范郎,你说我要不要同你一起回去啊?”

“不用,你在家好好待着,我一个人去就行了,又不是太远,一天半会儿的也就回来了。”

“哦!”妇人低低的应了声,站在一旁不说话。

正读了一行字,发现没了声音,抬头一看妇人脸上明显的带着落寞,又道:“你若不怕累,便一起去吧!”

“真的!”妇人方才的落寞瞬间消散不见,脸上红润润的,像个孩子一般。

范铭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今天晚上又别想看书了,“算了,歇息吧,明天我还得去县学看看,落下这么久的功课,怕是连字都写不得了。”

这下更是遂了妇人的意,乐滋滋的挽着范铭的手臂走出了书房,直接往早已铺陈好的卧房而去……

第二天一早,范铭醒了过来,发现莫惜容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就连香雪也不见了踪影,一问门房老福头才知道两人都去铺子里了,心下一笑,也就没再想它。

胡乱的吃过早食,范铭夹起书布包,沿着这熟悉的街道往县学的方向走去。

县学那熟悉的屋檐飞棱渐渐的在眼中清晰了起来,范铭的心愈发的平静了起来。

方一走进县学,立即吸引了不少的目光,也难怪,自打上次斗学之后,他便成了县学学子中的名人,如今沈文伦一走,县学各斋中更是群龙无首,也只有范铭能够‘一统群豪’了。

因此消失了好一段日子的范铭一出现便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惊呼,仿佛看到了什么稀奇事物一般。

范铭倒是不以为意,能够重新感受到这莘莘学子的奋发之气,这已经是最大的享受了,直到进入本斋的明学斋教舍之后,终于是有人来跟他打招呼了,不是别人,正是同他一起来县学的两个同乡:陈如实

和冯山。

两人一开始见到范铭进来,还有点发愣,半晌之后见范铭正对着他们微笑才终究是回过神来。

两人冲上来一把搂住了范铭的肩膀,陈如实鬼头鬼脑的往四周瞧了瞧,一脸严肃的问道:“老范,这段时间你上那儿去了?听说你在衙门的公职被县丞大人给撤了,有没有这回事?”

范铭寻思着卜县丞明面上是放他的假,其实也跟免了他的差事没什么区别,这事情差不多过了一个月,也不知道传成啥样,这衙门里的弯弯道道也没必要跟这些小屁孩解释得太清楚,说起来这本来就是个打短工的差事,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点了点头道:“是有这么回事。”

“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让县丞大人碍眼的事?”

范铭想了想,又再次点了点头,“差不多吧!”

闻言,陈如实顿时叹了一口气,一副老大人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指着范铭唉声叹气道:“你啊,你啊,这么好的一次机会就这么给白白丢了,你说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珍惜呢。”

“你这小子,充什么老大人。”范铭笑着顺手在陈如实的后脖颈来了一下,“放心吧,没甚大事,不就是丢了差事么,将来还不都是要往功名这条路上走?”

“你倒想得开!”陈如实忍不住瞥了范铭一眼,同冯山两人纳闷了起来,仿佛是他们自己丢了衙门的差事一般。

“呵呵,不说这个。”范铭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县学中有什么新鲜事么?”

一说起县学中的情况,两人便兴奋了起来,“知道么,县学又要变革了,明经科彻底废除,新设明法科,听说将来还要重设算科、律科、武科呢!”

“哦,有这回事?”范铭一听便来了兴趣,变法一事现在是越来越清晰了起来,如今终于是深入到县学中了,“那就是只存一门进士科了么?”

“嗯,差不多是如此,听说今年还要新招收学子,也不知会有何新花样。”陈如实耸了耸鼻子,“不管他,咱们学好就行了,将来还不是要看科考一朝及第?”

范铭心中清明,也不好再说什么,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走,上课去。”

一种沁人铭心的磬声之下,县学上午的课又一次开始。

那充满韵律的经义赋颂在范铭听来犹如仙乐一般,环视周围,同窗还是原来的同窗,夫子还是原先的夫子,然而心境却不是原来的心境,许久没有上学,此时又多了一种特别的感受。

相比起后世填鸭式的教育,或许这才是真正的教、学之道,有张有弛方为正道,子曰:因材施教,这里面就有着很大的道理,因材施教必定有着适合各自的学习方法,而这学习方法才是最重要的,也是一生受用无穷的。

“范铭,你许久未曾上学,怕是功课落下不少,我来考究考究你。”发须皆白的夫子的声音响起,那声音中充满儒家浩然之气,“《礼记--儒行》中提到‘儒有上不臣天子,下不事诸侯;慎静而尚宽,强毅以与

人,博学以知服;近文章,砥厉廉隅;虽分国如锱铢,不臣不仕。其规为有如此者’。”

说到这里夫子顿了顿,眼目一转,“下句是何解?”

范铭沉思片刻,朗朗而出,“儒有合志同方,营道同术:并立则乐,相下不厌;久不相见,闻流言不信;其行本方立义,同而进,不同而退。其交友有如此者。”

“何解?”

“儒者,彼此之间志同道合,施行共退之法也想通,彼此地位相当时相处快乐,地位悬殊时谦虚相待而不厌烦。若是长久不见,听到有关朋友的流言也不轻信。大意即是儒者行为本于道而为忠于道,志气相投则一同前进,志向不同就自行离去。我等读书人的交友之道也当如此。”

“君子可党乎?”

“不可!”

“为何?”

“小人党而聚之,为的是彼此借力,君子党而聚之,为的是道,道之所存,清明乃现。学问之中夹杂着世俗利益之争,便也就失去了道的本意,君子性存高远,还是群而不党得好。”

夫子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也不知道该夸奖范铭,还是该责骂范铭,时下朋党争论剧烈,然而党群派越演越烈,不说朝堂之上早已是党群林立,各地文人士子更是追风学样,清流的力量远远不如,这个范铭还真‘读书’的好苗子。

对范铭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不错,看来这些日子你还没有荒废课业,继续保持。”

“是,夫子。”

正在范铭同夫子对答之时,在教舍之外的一双耳朵正在听着里面的对答,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即转身而去,若是范铭见到这人的话必定会大吃一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谢主簿手下的一名僚属,方才无意中在县学的门口看到范铭进来,想起大人的嘱咐,心念一动之下便跟了进来,听到了这番对话,要赶紧回去禀报大人,想必对大人有用。

一上午的课仿佛瞬间便过去了,范铭本想请陈如实同冯山两人到家中请教一下这一个月的课业,但一想家中还一大堆的事,还有女眷也不方便,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边走边在脑中回忆一上午所学,出了县学所在的一条街,范铭蓦然发现一驾马车停在了路当中,从里面探出了硕大的脑袋,“嘿嘿,老范,你可真不够意思,回来了也不通知我。”

范铭笑了,“王稼轩,我昨天可是天黑了才到的楚丘,到哪儿找你去?再说了,找你能有啥好处。”

“你看,你看,不够意思了不是,亏咱们还是兄弟!”

“打住,我从小到大都没听我爹说过还有你这么个兄弟,除非你有兴趣改姓范。”范铭一边后退两步,一边打趣着王稼轩,对这胖子他倒是越来越喜欢了起来,虽然做正事不咋地,但人倒是不坏,处事也随和。

“呵呵,瞧你说的,我倒是想啊,那我爹还不打断我腿。”王稼轩哈哈一笑,一招手,“上来,咱们去喝一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