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迟辰夫抬头,还未回应,门被推开一道缝儿,叶佳茗探头进来,眨了眨眼睛。

“迟总,我可以进来吗?”

他轻笑,“我可以不让你进来吗?”

“不可以!”

她娇笑着推开门,刚走进去两步,又扭头把门给锁上了,一边说:“你要是不让我进来,我就去跟我未来婆婆告状,说你不要我了,到时候有你好看。”

迟辰夫微微皱眉,揉了揉眉心,虽然她是开玩笑的口气,可他不怎么喜欢这个玩笑。

如果他放弃跟叶佳茗的联姻,宋子涵绝对是第一个跳出来指责他的,所以这话听起来反倒像是一种方式巧妙的施压。

叶佳茗绕过桌子,到他跟前,很主动地去拉他的手。

“最近工作很忙?”她问。

“还好。”

“可你最近都没有给我打电话,也不来看我,这几天你还是住在雅苑那边?”

“嗯。”

“辰夫……”

他的手被她攥住的紧紧的,他困惑:“怎么了?”

“……我们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出自己的想法,“我想像从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那样,每天都能见到你,都能跟你说话……”

尾音拖了很长,像是在等待他一个回复。

迟辰夫怔住,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我尽量。”

这些天,韩念笙的出现已经完全地打乱了他的心绪,加上公司的事情,他几乎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个女朋友,现在听到叶佳茗略有些抱怨的话语,他也觉得自己是冷落了她。

叶佳茗总觉得他这话里有些敷衍的意思,有些不耐,“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搬过去住吗?”

他一愣。

她补充一句:“我是说,雅苑那边,你不是经常都住在那里吗?”

“不行。”他不假思索地就回答了这么一句,看见她的表情,又解释:“那里距离市区太远,你出门不方便。”

“我有司机,也可以开车,有什么不方便?”

他蹙眉,情急之下找出的借口,真是经不起推敲。

那个房子一直维持着苏黎在的时候的状况,除了他和一直负责打扫的田禾之外,就没有别的人进去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不想让别人去。

好像别人去了,就会破坏掉什么。

“……总之,那里不行,”他站起身来,低头看着她,“我会在市里给你买房子。”

叶佳茗浑身僵硬,早就听梁泽说过雅苑是迟辰夫跟苏黎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原本她还不在意,可现在看到迟辰夫这样的反应,真是由不得她放心。

她低头,声音瞬间低了好几度:“为什么不让我去?”

他抿唇,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听话。”

这根本就不是个解释。

她一把甩开了他的手,想转身离开,又被他拉了回来,“别闹。”

她仰脸看了他几秒,突然就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辰夫……我觉得你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你,好像有很多秘密,离我好远……好像,我随时都要失去你……”

他身体有一瞬的僵直,轻叹了一声,在她肩头拍拍,“为什么总是胡思乱想?”

她在他怀中抬头,“是你不让我安心。”

距离近,她说话间的吐息轻轻拂过他的唇角,这是个暧昧无比的姿势,她正看着他,含情脉脉,这目光却让他如坐针毡。

感情像是一种消耗品,在叶佳茗去法国的时候,他还爱着她,不管不顾地去追,受了伤失了明,听不见她音讯的日子也曾无比难熬,可是熬过去了,他却觉得重拾那份心意如此艰难。

办公室静的可怕,她看见他眼底的纠结和犹豫,心一横,一把抓紧了他的衣襟,就吻上他的唇。

一秒,两秒,三秒。

他只是惊讶,却没有回应,慢慢地,推开了她。

气氛刹那就变得尴尬无比,他犹豫了一下,“佳茗,给我时间……”

他还没说完,叶佳茗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门被一把摔上,发出很大的声响,这一次,他忘了拉住她,也全然没有想要追的欲望,只觉得无比疲惫。

……

假日皇冠酒店的套房内,Kingsize的大**,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伸了个懒腰,翻个身,大片阳光从窗帘的间隙里面投进来,洒在男人肌理分明的胸膛,和清秀好看的眉目上,他眯着眼睛,伸手挡了一下阳光。

旁边躺着的女人拉住他的手,“薛舜,你受伤了。”

他定睛一看,掌心四五道道细小的伤口,血已经结痂。

“怎么搞的?”女人翻身起床,用浴巾裹了自己*的身体,“你该不是遇上有什么特殊嗜好的金主了吧?”

“顾姐,谁能有你特殊?”他嘴角一弯,看着她找到房间里的应急医药箱,拿了些碘伏棉签出来,细细给他涂。

冰凉,刺痛,他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疼啊?”她抬头看看他,“你忍忍,就过去了。”

“……她一定比我更疼……”

薛舜眉头没尾地冒出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女人涂好扔掉了棉签。

“没什么。”他一把拉开被子,开始利索地套衣服,“顾姐,我去医院看个朋友。”

“这么急?我还没给你钱呢。”

“打我卡上,你又不是没我卡号。”他套好衣服,下床,动作像个小孩子,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下。

女人忍俊不禁,“我上次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了没有?”

“什么事?”薛舜在洗手间洗漱,问话口齿不清。

女人跟到了洗手间门口:“包养你这件事,我知道别人也提过同样的要求,钱我可以加倍……”

他擦了一把脸,不由分说往出走,出门之前才回头,笑的略带些邪气:“没人能包养我,我是我自己的。”

“可你不都出来卖了吗?”

“对,”他点头,“可有些东西我永远不卖。”

……

薛舜到医院已经是午后了。

外面下着雨,他也没打伞,索性是淋雨习惯了,在医院门前水果店买了些韩念笙最爱吃的草莓,进了住院部一路滴滴答答抖着外套上的水,靠近韩念笙的病房,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不过是些平常的嘘寒问暖,他站在门口,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看进去,来探望她的人居然是梁泽。

他后退了几步,靠在旁边的墙壁上,吁出一口气来,扯了扯身上的衣服。

湿漉漉的,沾在身上,难受。

装着草莓的袋子被他一路裹在外套里面拿过来的,还是干燥的,他把袋子放在了旁边的长椅上,没留神放好,袋子一滑,几颗草莓掉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好远。

他郁闷地弯身去捡,一颗一颗,捡到最远的那颗,抬头看见一个约莫五六岁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正看着他。

准确地说,看着他手中的草莓。

小女孩直勾勾盯着那红艳艳的草莓,眼眸像是带了水,他忍不住笑了,把草莓举到她眼前:“想要?”

她重重点点头。

他想,小孩真好,可以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欲望,无需掩饰。

他说:“给你。”

小女孩眉开眼笑地接过草莓,他又把整个袋子拿了过来,“这些,都给你。”

小女孩吓了一跳,瞪大眼睛,“叔叔,那你拿什么送给你要看的病人啊?”

薛舜抹了一把鬓角流下来的雨水,沉声道:“她现在不需要这些,我可能要送她别的东西了。”

“送什么呢?”

他蹲下身来,眼眸沉静,若有所思:“她此刻最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