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默,繁星无数,唯泰和殿外的广场集结了五万禁卫军,整齐的队伍晃着无数毕剥燃烧的火把,他们列队守在泰和殿门前,阻止蔚凌然等人进入。

蔚凌然在她的三千护卫下微笑走来,走过广场,走近大殿门口,一路平静落落,近至五万禁卫军前,她微微侧首望了望更远的方向,宫门那里有凤初式带来的八万大军遥相护持。

三千护卫正待他们的大珞王一声令下,便将凤轩这个肮脏的皇宫杀个血流遍地。

然而这刻有悠长的传报声唱来。

“请蔚王与两位殿下入殿……”

蔚凌然抿了抿唇,目光讥诮一抬,嘴角便是嘲讽一抹淡笑,这时候还摆什么谱,你请与不请,这殿我们都要进去,区别只在于是踏踏实实走干净的路还是踩着尸身铺就的路进去而已。

她头一昂,脚下丝毫不停顿,迈开大步便跨过去,五万禁卫军默默如海浪般分出一条整齐却不宽的道让他们通过。

蔚凌然平静踏上白玉阶前,略作停顿,周身罡气外放,殿外五万整齐的禁卫军立刻传来无数哎哟的跌倒呻吟声。

她冷冷一笑,直接气势如虹跨入大殿。

三重大殿,长廊反复回旋,灯火闪烁朦胧如纱,四人脚步清晰踩在明镜似的地面上,发出霍霍之声悠长绵远。

蔚凌然直入最后一重大殿,掀开垂地重帘,在最后一层幽幽摇晃的纱幕前停住。

这座大殿所有灯光的起源,都在于那里。

纱幕后,隐约映出一卧一坐的人影,看样子是一男一女,似乎正在低声耳语,看着甚是亲热的样子。

听见外面的脚步声顿止,里面传出淡淡笑声,道,“你们来啦。”

听她熟稔随意自在的语气,好像已经等了他们多时,蔚凌然几人就如远来的客人一样,而她是候客已久的热情主人。

当然,这道声音也是熟悉得很!

蔚凌然微微笑起,声音居然也清淡温和,“有你在,我怎么舍得不来呢!”

里面依然是那人的声音温婉地笑道,“那便进来吧!”

蔚凌然一把挑起帘子,里面的人抬头望来,淡淡带着怜悯的轻笑着。

八公主凤淳净!

蔚凌然轻笑,视线飘向榻上半眯着眼打量着她似乎挺享受的老家伙,笑意温软的问,“哦,原来你还活着呀!”

榻上的老家伙仍旧半眯着眼,不动声色打量着她,半晌低低叹息一声,却是不语一字。

“你有的是时间跟他叙旧!”凤淳净轻笑,“不过得先换个地,大概得到下面去。”她眼皮往地面瞟了瞟。

蔚凌然仍旧笑眯眯,道,“哦,下地狱呀,那是你该去的地方,放心,看在你是我妹妹份上,我绝不和你争!”

“算了,我们还是少做那些市井泼妇才做的事,谈谈正事吧?”

“我们能有什么正事好谈呢?”蔚凌然笑晏晏望着她。

“正事么?”凤淳净也在笑,“就是把你怀里的某个东西给我,在某件东西上面盖上个章就行了。”

“哦?给某个东西盖章!”蔚凌然在装傻,眼神水光潋滟的看过来,“尊敬的女皇陛下,你现在不是应该一手握着权杖一手握着玉玺吗?怎么会需要和我这个外人要什么东西盖章呢?”

“还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姐姐将东西偷出宫去的!”凤淳净叹了口气,又笑,“玉玺嘛,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偷也没有用,蔚王你说是不是?”

“谁说偷着占着没用的?”蔚凌然笑眯眯的接口,慢吞吞从怀里掏出那个司实给她的锦包,“当然有用得很啊!起码我现在想毁它就毁它。”她将锦包放在掌心里轻轻一握,玉玺瞬间化为粉末,簌簌落地。

看着地面那一堆玉粉,一直也在笑的凤淳净终于微微变了脸色,“你……果然是疯子,毁传国玉玺这种事也只有你干得出。”

“是吗?多谢夸奖!”蔚凌然很谦虚的笑了笑,“亏得毁了这传国玉玺,不然继续看着你令人作呕的笑容和你说话,真是生不如死。”

“哼,和你说话我觉得一样浪费时间。”凤淳净脸色陡变之后,一脸寒意,“现在你们么……可以滚出去了。”

“正好,我也想对你说这句话,不过比你的还要多一个字。”蔚凌然笑眯眯抖抖锦包,“你现在可以滚出去——死了!”

“为什么?”凤淳净眯眼在冷笑。

“你的眼睛留在肚子里了?还是你以为**那个所谓的人质可以救你一命?”蔚凌然温和愉快的笑,指了指榻上的凤轩皇帝,“不好意思哦,我大抵要令你失望了,他——我没兴趣也不关心,你若想杀,请便,请快点下手!”

“你身后的三千护卫和天邦夏饶在渡城的力量,也换不来么?”

蔚凌然微微笑着,“嗯?请说明白?”

“你以为凤初式那些人都是那么听话的么?告诉你吧,里面早有我的人控制的大局,你们翻不了凤轩的天!”凤淳净语气淡淡,神情隐现轻嘲,“就不知道你的三千护卫与他们两位的暗卫能不能挡得住门外的五万禁卫军?”

蔚凌然默然垂下眉眼,宫门外突然传来骚乱之声,凤淳净得意地笑了笑,“你听,已经开始了。”

凤淳净突然偏了头温柔地望向南宫谈,笑意嫣然的道,“七殿下,是否考虑做我的王夫呢?”

素来冷漠倨傲的南宫谈竟然也微微笑了笑,看了一眼蔚凌然才慢慢道,“王夫么?假如你做凌然的陪嫁,每晚给我们拾床铺被,我大概可以考虑下……让你做小的!怕就怕——凌然她不乐意!而且看着你这张脸……我也怕——会吐!”

蔚凌然当场黑脸,对这个厚脸皮的铁板人很有意见,但看着凤淳净那张憋屈的脸又觉得想笑,南宫谈这家伙,想不到狠起来他的嘴巴也这么毒,简直与某个厚黑的家伙不遑多让。

可是——她什么时候说过她要嫁给他?

凤淳净深深呼吸了几下,才冷冷道,“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你们立刻退出去,并且发誓永远不来侵犯凤轩,否则就算我动了不你们几人,但要杀死三千个护卫还是容易得很的。”

“哦,你这美梦做得也美得很!”蔚凌然回以冷笑,“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动动嘴皮子,这天下就大定了,女皇就登基了,凤轩就是你的天下了!”

“怎么?你有不同意见?”凤淳净幽幽冷笑,盯着蔚凌然的眼睛漠然道,“你蔚大王不是很有但当吗?不是善良正直不会牵连无辜吗?难道为了杀我一人,你要将你三千护卫的性命留在这?”

“看来你还是挺了解我的嘛!”蔚凌然笑嘻嘻,“不过,谁留谁的命还不一定,要不要试试?”

凤淳净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眼神完全与这幽暗夜色融为一体,泛着幽冷的光,像一尊僵化的蜡像木立着。

沉默半晌之后,她语气森森的说了一句,“去,拿点彩头过来给蔚王他们看看,让他们亲眼瞧瞧不听话是什么后果。”

一声命令后,听得屋檐瓦顶上有脚步声飞速踏过。

殿内所有人都不再说话,蔚凌然懒懒挑着帘子似笑非笑的神情立在那,凤淳净对着幽幽昏黄的灯,脸色阴鸷冷狠,手不停地绞着锦被。

今天,对她来说,其实已经到了最恶劣的地步,她所倚持的母后与地尊都已死,如果今日不能逼走他们几人,她便再无压制他们的能力,唯一寄予希望于蔚凌然的仁慈心软,之后她迅速登上皇位,然后再集凤轩全国之力,将眼前几人全力绞杀在凤轩国境内。

至于杀掉他们会引来什么后果,那也不是她能顾得了的,到时纵是灭国了又如何?至少她登上了皇位,做了凤轩的女皇,报了今生最大的仇。

当初就是顾忌着他们几人身份,不想杀了他们惹来三国联合倾国之祸,才让地尊去假冒分化他们,心中还隐隐的抱着希望,也许她当了凤轩女皇,以一国疆土为嫁妆,南宫谈会回心转意?

就是因为心里抱着这一份希望,才没真正下杀手,她其实该一早让地尊杀掉他们。

凤淳净目光一转,落在榻上呼吸重浊的老家伙,皇帝还是那个意识迷糊不清的模样……该死,母后究竟给他吃了什么药,把这个老男人弄成这副模样,只要便于控制就行了,何至于搞到现在这样……玉玺没了,圣旨上女皇的名字还空着!

殿门外急踏的脚步声遥遥传来,打破殿内一地沉寂,凤淳净抬起眼眸往殿外望去,嘴角眉梢皆勾出一抹森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