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凌然这回笑得更欢快了,清澈眼眸更明亮纯透了,听着似乎一样的答案,似乎同时出口的速度,她笑意清淡中突然自虚空中抖出风声呼呼的拳头,往翻飞身影中左边的徒戈怰一递,恶狠狠的抖了过去,“叫你个冒牌货整天来搅事,我一定要揍到你连你妈都不认得!”

冒牌徒戈怰头一甩,甩起根根竖直如钢针的头发袭向蔚凌然拳头,并轻笑道,“我很好奇,你怎么认出来的?”

蔚凌然挥剑——恶狠狠地笑,我斩斩斩,斩你个冒牌货成光头瘌痢,“简单,你若想知道,只要你乖乖吃我一剑,我一高兴保不准立马就告诉你。”

“成!”沙沉声音的徒戈怰干脆道,“我就站在这,你们尽管刺,不过,刺得中刺不中得看你们自己的本事。”

蔚凌然心下一沉,这混蛋敢如此托大,难道当真凭他们四人联手之力今天仍拿不下他?

“那……我不刺了,既然刺不中,干嘛要浪费我的力气!”少女突然收剑入鞘,掉头就走,假徒戈怰怔了怔。

就是这一怔的瞬间,他手里动作略有迟缓,姬沅和与徒戈怰已经一前一后朝他前胸后背捅出夹万钧之力携雷霆之怒的拳头,两大高手夹击,一旦击中,这混蛋不死也会重伤,然而“呯”一声,姬沅和与徒戈怰贯满不世内力的拳头确实砸中了那混蛋,但是砸中的身体却不像人的身体,反而像砸在了一堵薄钢似的铜墙铁壁上。

是的——虎虎风声的拳头里,那混蛋的身体突然变得扁平薄透,血肉之躯化为坚韧钢铁,两人不但伤不到他,反而被反弹之力所震,震得虎口生疼喉咙血气上涌。

“嘿嘿……!”那混蛋沙沉的笑声蓦地袅袅如风**在空气中,“不陪你们玩了。”声回**,人影却已沓然。

蔚凌然狠狠咬牙,实在不甘心,又让这个混蛋逍遥逃开。

“你们俩没事吧?”

姬沅和抚了抚手背,苦笑道,“还好!”

徒戈怰则自顾的掸了掸衣服,掸落刚才对战中沾到的灰尘与火屑,淡淡看了她一眼,“嗯!”了声作罢。

再问下去,才知道徒戈怰与凤初式一齐出去后,两人本是在一起防着被人所乘的,谁知少爷听到他们的马在乱嘶狂鸣便冲过去看了看,然后就中了那个冒牌货的调虎离山,分别冒充他们两人。

好在也没造成什么大的伤害,但一想到合他们四人之力还是伤不了那冒牌货,蔚凌然就气得抓狂。

“他伤了,那一掌!”徒戈怰望望少女咬牙绷得抽筋似的脸悠悠来上一句,少女斜眼睨过来,满是困惑,徒少爷很难得的指了指外面隐在黑暗中并不明显的几滴血迹。

“啊哈,我还以为那杂碎真厉害到刀枪不入呢!原来也被揍到吐血了……!”南宫谈对她偶尔抽疯式的张狂手舞足蹈,采取一向的方法——低头撇嘴眉梢轻动,无可忍受的抽搐视而不见。

这一个风雨交加不平常的夜,总算在有惊无险中迎来了白昼的亮光,下山后,有身份高贵地位低下的六皇子凤初式凤小厮引导,他们一行人渐渐离开凤初茗的势力范围,凤初式对道路环境的熟悉程度简直令人发指,带着他们几人不专门走小道也不挑官道走,利用地势之便在纵横复杂的环境领着他们走来窜去。

这一日,他们到了南石镇,等于进入了归在华贵妃名下教养的长皇子皇女势力内,南石镇方圆不过百里不算大的镇子,但人口倒是稠密大概有三五千人,也算是比较繁华的镇子,不知镇上头谁家在办喜事,远远的便听到鞭炮琐呐声齐鸣。

眼看天色渐暗,又已入冬的季节,竟然还反常的日头早早隐去天空布满了低垂乌云,蔚凌然抬了头望了压沉沉的天际一眼,咕哝道,“见鬼的天气,大冬天还一天到晚下大雨,看来一会还有一场暴雨呢!”

“按我说,不如咱们往镇子后面的山上走吧!”凤初式望着那头热闹的镇子,“听说大皇子的‘铁衣’就在附近活动,咱们虽不怕这些黑狗子,但惹上了也是麻烦,只是这镇后山头就是个光秃秃的山包子,寒天冻地的又值冬季,大概没什么可供避雨的地方,雨天露宿山野少不得受些苦。”

蔚凌然默然转头,看了看姬沅和与南宫谈二人,她知道自从他们下山之后,二人便与他们的暗卫联系上了,一旦进了萧败的山头里,他们人少还好找地方躲避,只怕苦就苦了那些时刻守护在外围的暗卫们。

南宫谈与姬沅和一见她眼神,便明白她的意思,两人对望一眼,同声道,“这点苦不算什么,我们安全为上。”

蔚凌然想了想,黛眉挑起,冷哼一声,“管他什么东西,居然要将我们逼得在外喝西北风淋暴雨,我是何人?我可是别人闻风丧胆大名鼎鼎的蔚大王,我偏不!今晚这镇子我住定了!”

她探身朝远处望了望,指着镇子里一家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的宅子道,“看来那户人家似乎在办喜事呢!就算黑狗子逗留在附近,也不可能嚣张至此,明目张胆去冲撞百姓办喜事吧?”

她两腿一夹,拍了拍坐骑,当先一人策马奔去,道,“走,咱们也去沾沾喜气,叨一杯喜酒喝喝。”

蔚凌然在那户人家门前下了马,笑意和煦明媚如春风般走了过去,对着迎客的老丈笑容可掬地作揖道,“恭喜恭喜!”

“托福托福!”老丈惯性的微微躬身还礼,抬头一看,几个陌生面孔的少年男女玉树临风般站在他家门口,不由得怔了怔,镇子就这么大,方圆的人朝夕常见,里里外外的人都熟悉,一看这几人气质不凡却微带仆仆风尘的模样,老丈又微微躬下身去迟疑道,“不知几位是……?”

“路过,眼见天色不早,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到您家随喜的!”蔚凌然回眸看了眼凤小厮,凤初式立即递了片金叶子过来,蔚凌然将金叶子笑吟吟奉到老丈手上,道,“这片金叶子当我们几个随礼,望老丈莫要嫌弃。”

“哎呀……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哇!”出乎蔚凌然意料的,那满脸喜庆的老丈看见她递上的金叶子,非但没有高兴地收受,反而给蔚凌然推了回去,“各位客人不嫌乡野粗鄙,光临寒舍参加小孙儿弥月之喜,我们心里已是欢喜万分,怎可再收你们的礼,使不得万万使不得。”

蔚凌然瞟一眼掌心,怔了怔,心道一片金叶子可是寻常百姓家两三年的生活开销,这老丈居然不动心倒真是难得,这么一想,心里着实多了几分欢喜,微笑着收回金叶子,轻快道,“如此我们就叨扰老丈了。”

“你们是错过了投宿的吧?”老丈引了他们进屋,关切的道,“晚间宴饮完毕,若各位不嫌弃就在这里歇一晚吧,乡野人家好的地方没有,干净整洁的房子倒还有几间。”

蔚凌然微笑着道谢,“敢情好啊,如此真真有劳老丈了。”老丈又客气一番然后吩咐个机灵小伙带着他们进后院,蔚凌然他们一行男的俊女的俏自院中人群中走过,神情气度皆迥异于小镇乡人,惹得群人瞩目,小伙们咧嘴笑着直盯蔚凌然,姑娘们则抿嘴笑着往一众风流少年指指点点,神情暧昧瞟来瞟去的眸光含羞带怯。

蔚凌然白了那些眼睛直勾勾粘着她一旁的美男们不放的姑娘,低低含恼的咕哝了句:“花痴一群!”

姬沅和突然眉眼含笑的凑近她耳边道,“什么时候,你这么对我笑上一笑就好了……!”蔚凌然冲他亮出森森白牙,冷然一笑再附送一对白眼。

与那带路的小伙攀谈了几句,得知这户人家姓张,倒是镇上家境殷实的富户,家业兴旺,人丁却单薄,老丈唯一独子,儿子成亲不到两年,今天是唯一的孙儿满月之庆,蔚凌然进来时逗了逗那个白胖小子,模样肥嘟嘟的也不惧生人,一双晶亮的黑眼珠骨碌碌地转直往她脸上瞄,看着甚是可爱。

小伙带着他们穿过三堂直入正厅,正厅只备有三席酒桌,小伙指着其中一桌一个脑满肠肥的家伙介绍说是本地县官,一旁作陪的是文书,说话间便邀蔚凌然他们几人上座与县官同席。

蔚凌然笑容淡淡的点点头,姬沅和十分绅士的替她拉出椅子让她坐下,她为人随意惯了,她这一坐下,四面立刻有小声表示不满的议论声——几个一脸风尘仆仆的过路客人,从头到脚除了相貌看起来好些之外,并无特别出色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