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凌然气急,陡地剧烈咳嗽起来,众人神情兴奋,目光闪闪瞪着这位身材高大语言精骇极具震憾力的丫环。

少爷,你知不知道你会害死人的,尤其你即将害死的人还是位娇滴滴的美人,美人啊!你就没学到一点怜香惜玉的情操么!

蔚美人心里大恨啊,恨不得将头缩进大氅领子下面去,但不能,那么多金睛火眼,神情兴奋目光暧昧的眼睛盯着她,她再细微的动作都会被无限放大,所以她只能笑,呆笑傻笑僵笑,但笑不能解决问题,那些人又推了推,各种眼神简直将她脸上看出金元宝来。

蔚凌然恨不得拉徒少爷顶了她的位置,谁让少爷这么牛人能包人家生儿子,这么一想,她悄悄将手掌探出,狠狠拉了把少爷。

这一拉,手指相碰的时候,突然觉得掌心里多了点什么东西,好像圆圆的散着淡淡药香的现代糖果。

蔚凌然眼珠骨碌碌一转,眨着睫毛便想不动声色看个究竟。

“妇人吃,生儿子!”

蔚凌然一惊,差点雷倒,悄然抬眸,徒丫环木然不动,像铁塔似的立在她旁边,将那些拥挤的百姓拒在他的防护圈外。

少爷用密语传音给她呢,但话说这药丸真能包人家生儿子吗?少爷早有准备?少爷这药丸从哪弄来的?万一人家生不出儿子,她神医的招牌不是还未打响就要给他砸了?

少女心里瞬间闪过无数个问号,笑意隐隐的眼睛刹那飞出道道杀人于无形的眼风,直逼徒丫环面门,叫你包人家生儿子!

“一定,儿子!”徒戈怰仍然矗立如柱,连眼神表情都未有一丝起伏变化,却瞬间从蔚凌然眉梢轻动的动作明白她的怀疑,再次入耳便很肯定以及再确定不过的保证。

蔚凌然呆立当场,几乎傻掉!

僵着笑容,攥紧药丸,傻傻想,少爷哪来的东西这么神奇,能保证人家生儿子?随即她两眼放光,兴奋起来,嘿嘿,她要不要问少爷拿方子,来个流水线批量生产,牛逼的生子丸……!

她蓦地想起一幕诡异的情景,记得在堤城牢房里,史克那猝死的时候,她感叹着有人会做面具就好……,结果少爷说他除了不会生孩子外,什么都会。

少女长长睫毛下,一双明亮双眸闪着邪恶的光芒,是不是或许也许似乎可能她一直忽略了少爷某些很强硬的本领,比如医术?也许不在她之下?

某女贼亮贼亮的眼底里划过类似懊悔又得意算计的表情,觉得她的万能保镖徒少爷应该改名叫全能牛人才对,居然连包生儿子这种绝对技术活都会……嗯嗯,看来有少爷在身边,以后她可以放心大胆地乱花钱了。

没钱怎么办?没钱!没钱就让少爷做几颗生子丸卖呗!

少女露出两颗牙齿,嘴角上扬三十度,很标准的笑容,表情纯真无限美好,眼底邪恶狞笑如狼。

“休想!”徒丫环在她得意笑容刚刚浮至下巴未上脸颊,立刻干脆肯定以及确定地将她伟大的狂想扼杀于萌芽之中!

蔚凌然愤怒了,凛凛杀气的强大眼风飞出,结果……徒丫环岿然不动,丝毫不受影响,完全拒绝商量或合作,蔚凌然忧愁了,这一愁手底力道拿捏就没轻没重了,尤其那只捏着少爷塞入药丸的手掌,她笑意微微,雪白牙齿森森无声地磨,似乎刹那被她磨得尖利了……手掌更恨恨地握了握,无耻地想:少爷不合作,她凭什么要合作,人家生不生儿子跟她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在那颗药丸被她粉身碎骨的一刹,徒丫环长袖下手指微微托了托,药丸就如空中飘落的一瓣雪花,哦,一瓣乌黑带着药味扑着黑光的雪花“嗖”一下飞进那名求子的妇人喉咙里!

蔚凌然目瞪口呆,眼珠子掉到雪地里,深埋入土!

下一刻,某女痛恨的目光呜咽地转,就差当众捶胸顿足了。

少爷啊少爷!为毛连她那么一点点悲愤的发泄都不肯成全呢!

生、生、生——人家生多少个儿子又不会导致性别比例失衡,少爷你为啥将口袋捂那么紧呢!

妇人咕噜一声,被逼吞下生子丸,紧张兮兮望望蔚凌然这对气氛不对场的主仆,结结巴巴问道,“神、神……医,刚才、刚才给我吃的什么?”

蔚凌然冲她淡淡一笑,只是那笑容实在令人心底寒意飕飕直冒,妇人下意识低下头往后面缩了缩,蔚凌然从容散漫站了起来,妇人一脸困惑,似害怕又不甘地小心翼翼看了过去,再问,“神、神医?”

“哦”蔚凌然朝她的徒丫环亮出磨得雪白森利的牙齿,随意摆摆手,“如你所愿的补品而已!”

“补品?”妇人与那汉子一齐呆了呆,傻愣愣看着笑得有点恐怖的少女,蔚凌然拢着大氅,已在纷扬飞雪里朝着楚东成的马车袅袅走去,汉子与妇人疑惑满目相互对望,再转头,张口欲呼“神医?我们不要补品要儿子啊!”

然而目光抬起追随过去,雪地上连车辙的痕迹也完全掩盖了,哪里还有他们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碰见的美女神医踪影呢!

雪花飞扬,风声萧萧,窗外马蹄落足软绵雪地,连蹄声也几不可闻,蔚凌然与徒丫环上了马车,立刻摆出一副我很累很困我要小憩的样子,隔了那道帘便不再理会终邀得佳人上车而欲表现翩翩风度讨好美人的楚太子。

她懒洋洋靠着以珍贵狸毛铺成垫褥的座位,一边抱着暖炉大叹舒服一边暗骂楚东成会享受,一辆马车而已,搞得像个袖珍版的小行宫一样,从精致的车帘到花雕的座位从柔软的大毯到小巧的帘扣,无一不极尽奢华之能事,无一不彰显特权阶级的奢靡生活习性!

她与徒丫环在车厢里低声切切咬耳朵,外面,楚东成亦同样对他的护卫咬耳朵,楚太子手一挥,眼一瞪,让人悄悄折回头秘密调查那群莫名其妙堵在路上的百姓去了,他对蔚凌然的出现当然少不了怀疑!

少女倚着座位咬着嘴唇悠悠窃笑,去查吧去查吧,希望查出来的结果不会令楚太子气得一窍升天!

太子府

入府前,蔚凌然打发她的徒丫环去干别的事,而她则随楚东成直接入府里,美其名曰为病人诊治要紧。

入了太子府,楚东成随便与蔚凌然客气两句,便着人带她下去看诊,他自己则像有恶狼追屁股一样,瞬间逃得无踪无影。

蔚凌然对他的态度自然是不介意的,看着他霜白的眉毛惨青的脸与发丝上不化的雪花,心想楚太子莫不是刚才在路上吃了太多雪花,现在冷得肠子都结冰,迫不及待想躲进某个温暖的地方热身!

“蔚姑娘,府里抱恙的是太子妃,她住在揽月阁,姑娘请随老奴这边走。”在她眸底笑意翻飞又不动声色打量太子府布局的时候,太子府的管家亲自领着她去见缠绵病榻的太子妃。

走廊反复回旋大有曲径通幽的静谧,蔚凌然一边走一边心内嘀咕,楚东成的太子妃住得离正殿那么远,怎么看着像是未宠便被打入冷宫啊,楚太子不是说他爱慕肖想高默璇很久了,好不容易夺了过来,不是该如珠如宝的捧着疼着么?

“蔚姑娘,揽月阁就是这了。”前面引路的管家看着是个精明且十分懂得察颜观色之人,他指着那块镶金牌匾,对蔚凌然不乏恭敬对高默璇这个远居偏地的太子妃也没过多表露情绪,很平静地说道。

蔚凌然点点头,微笑,“有劳管家。”

进入揽月阁,蔚凌然眼底微微泛起诧异波光,这内庭花廊照壁石柱,布置风格未免——太英气逼人太明锐亮眼了些,根本就不符合高默璇太子妃的身份,跟那些宫庭深沉温婉高雅的内涵文化显然格格不入。

蔚凌然一路深入一路挑眉,看这风格倒跟一个性格明烈英锐的将门之女身份相符,只是揽月阁之名……?

“禀太子妃,太子特意从外面延请了一位女神医……”

“我没病没痛,看什么神医!”

里面冷诮而含着薄怒的声音沉沉越过层层垂地幕帘透出来,蔚凌然愣了愣,似乎高默璇很讨厌看大夫啊!

“管家,打扰一下,那个……宫里的御医给她诊治过吗?”

管家垂下眼,想了想才缓缓摇头,“没有!”

这下蔚凌然好奇了,按说昨晚高默璇呕吐得只剩半条命,早该宣了一堆御医围着侍候,保佑她肚子里的龙脉,为何高默璇会拒绝看诊?拒绝保胎?

而且楚东成的态度还那么古怪!明明在乎却又表现那么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