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 新赋税论

“方大人,你可害死苦本官了。”与兴高采烈的农者比起来,那岳州知府陶宇却是满脸的愁容。

方铮微微一笑:“老陶,那减免的上缴朝廷的赋税,那对农者的奖赏,所有的花销尽由公子一人所出,你老陶都不用出一文,何来叫苦?”

“方大人,公子此举使得岳州的农者大悦,爆发了无比的耕作热情,再也不将那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之事,更使得那些邪教没有了蛊惑愚夫愚妇的可能。”

“可是方大人想过没有,今年平安度过之后,来年当如何?次年又该当如何?”

方铮毫不犹豫:“很简单,照例行之。”

陶宇大惊:“大人,下官虽然也知道烨公子家财颇丰,但也禁不起如此折腾。一年两年,尚能勉强支撑,但三五年后,又当如何?”

“大人吗,你须知,人都有这么一个劣根性,他原本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就算东西再好,他也不会对它抱有多大的期望。”

“可是一旦他拥有之后,你再将它夺走,轻则引得怨声载道,重者……重者……”陶宇看看方铮,没有敢继续说下去。

方铮乐了:“那以老陶你看,又当如何?”

“大人,下官认为偶尔给那百姓一点甜头,也未尝不可,但是绝不能成为惯例。大人,赠送稻种和耕牛,偶尔实之,定能提高农者耕作的热情,下官举双手赞成。”

“但那减免赋税之事,则万万不可行,一旦大人今年减税,那来年再加税的话,必将引得万民的抵触。”

方铮耸耸肩:“那么大家都抵触的话,那这税赋就以今年之例一直减免下去好了。”

陶宇大惊:“大人,此等玩笑开不得。大人也知那税赋乃国之根本,岂能说减就减?更何况,我大楚国这几年的赋税几乎年年都是入不敷出,朝廷没有加税就已经是万幸,岂能再谈减税之事?”

看着面色大变的陶宇,方铮摇摇头,决定不再戏耍对方了:“老陶,你无须为此担心。你须知,减免赋税并不意味着朝廷的税收会减少,而增税并不一定能使朝廷的税赋增加。”

陶宇迷惑不解:“减税不一定会让朝廷的收入减少,增税并不一定能让朝廷的税收增加?方大人,你的话怎么如此深奥,下官我怎么听不懂?”

方铮叹了一口气:“老陶,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很难说得清,还是打个比方吧!”

“老陶,这税收好比是一棵果树上的果子,而朝廷征税好比去摘这棵果树上的果子,今年你如果果子摘得狠了,使得果树伤了,那你以为明年果树还能结多少果子?”

“如果你今年少摘点果子,使得果树能得到充分的休养生息,明天绝对能结出更多的果子来。陶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陶宇面色发青:“大人,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千万不能贪念那一点的收获,做那涸泽而渔的事情?”

“正是!”方铮点点头。

陶宇心悦诚服,向方铮拱拱手:“方大人,下官听你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呀!”

“可是方大人,虽然你的想法是好,可是国家的税收,又岂能像那摘果子一样的简单?况且,国家每一年那数额庞大的花费,都有实打实的用途,岂能说削减就削减?””

“当然不能像那摘果子一样的简单。我所说的减税并不是仅仅只是减而已,而应该是此减彼增。”

陶宇更糊涂了:“此减彼增?大人究竟想说什么,下官怎么越来越听不懂?”

“陶大人,税收的真正收法应该是抽富补羸,可是我如今的大楚朝,却倒了个个,那些本应多收税的反而收的少得可怜,那些本应该少收的,反而收的太多。”

“老陶,赋税的真正收法应该是抽富补羸,可是我如今的大楚朝,却是,国之赋税八成都是从那农人的手中收取,而匠人,那商贾,却连二成都不到!”

方铮叹息不已:“那些本应多收征税的反而征得少得可怜,而那些本应该少征收的,反而征的太多。如此征税之法,富者窃喜,穷者暗悲,这就是我大楚国如此的税收造成的现状。”

陶宇笑了:“方大人,《春秋.谷梁传》曾云:“古者有四民:有士民、有商民、有农民、有工民。可见,先贤已经将这天下之民划为士农工商四类。”

“士农,位尊者,工商,位卑者。而所谓士者,指的是读书人,他们乃国家的栋梁,自古以来就税不加身。而既然士人不用交税,那么这国之赋税只能有农者承担了。”

“至于那些匠人,商贾,乃四民之贱也,所以愿意从事者更是寥寥无几,自然国家向他们所收的赋税就少了。”

方铮正色道:“陶大人,愿意从事匠人,商贾的人少的确是事实,但是因此向他们少收税却是大错特错了。”

陶宇奇道:“从业者众,所交赋税多。从业者寡,所交赋税自然要少,这是理所方然的事情,方大人如何要说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