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繁华依旧,城边商贩喧,街道行人闹,倒也显出几分太平盛世的样儿。

庄严的皇宫宫门,扣着青铜狮头的门栓,突起的半圆形铆钉寒光闪闪,处处写意着肃穆庄严。端着长矛的士兵笔直地站着,目不斜视的守卫着心中的禁地。

倏地,宫门从里面打开,一队黑甲的侍卫不疾不徐的跑了出来,皆是黑带束发,面无表情,好不威风。

守门的侍卫点头致意,是训练有序大内禁军,再一看为首的手中握着一皇榜,想来是圣上又有新的消息要昭告天下。至于内容如何,却没人敢猜,自三日前,先皇驾崩,举国同悲,庶人草莽王某趁乱起义,整个皇宫便人心惶惶,草木皆兵,后来太子万俟贤昳平叛登基,皇宫才得以安宁,但戒备更为森严。

京都富庶,百姓安康,故叛军起义之事并未在民众中有大的影响,倒是新皇万俟贤昳成为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传闻新皇剑眉星目,风度翩翩,文韬武略,才貌无双,是难得一见的奇才,国家得此贤君,都道是百姓之福。

不多时,禁卫尽数回宫。

皇城南墙上,明黄色的皇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三日前先皇薨的告示被衬得暗淡无光。

凑热闹是百姓的天性,皇榜一出,立刻被围的水泄不通,挤在里面的人识得几个字,大声的念着新皇的圣谕,俨然当自己是钦差大臣,一段话读得抑扬顿挫,掷地有声。

新皇的意思简单明了,现已遣散先帝在位时所有宫婢女侍,无后妃嫔,欲在民间大肆招选秀女,填充皇宫。

“原来是选秀女,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卖胭脂的货郎闻言,担着脂粉继续走街串巷去了,想他自个儿的亲事尚没有着落,这皇帝老儿的婚事儿他跟着掺和什么?

“这先帝尸骨未寒,新皇便大肆选妃,这于理不合啊。”一名老者捋着花白的胡须,摇头叹息道。身边的中年男子瞪大了眼,低声提醒道:“何老这话可说不得,君之过,民莫议,说不好,要杀头的。”

何老一听笑了,道:“小老儿贱骨头一把,膝下又无子女了无牵挂,还怕断头不成?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来说不得?再说,圣上为太子时,行事颇为狠戾,冷傲自负,算不得大善之人。”

“何老所言甚是,百善孝为先,圣上此行不妥!”白衣秀才一身酸腐,说话倒也毫不忌讳。

“我看不然,圣上年少轻狂,选妃也不足为奇。何况,圣上前些日子平乱有功,年轻有为,文武双全,又貌比潘安,我们有此贤君,应该庆幸才是。”说话的男子锦衣华服,颇有几分气度。

人们听他如此一说,纷纷点头称道。

“苏老板如此吹捧圣上,莫不是要把千金送进宫去?”人群中,突然有人出声调侃。华服男子揶揄一笑,转身没入了人群里,不见了踪影。

人们又是一阵调笑,苏家是京中大户,商贾世家,以瓷器珠玉最为有名,个中青瓷尤甚,曾为宫廷御用瓷器,与右丞相君天缙同为商界奇葩,均是富可敌国,只是右相官居高位,实力更甚一筹。

听闻苏家小女生得沉鱼落雁,若苏家真有嫁女之意,怕真要飞上枝头了。

“听说塞外捷报连连,秦王爷怕是不久就要凯旋了,若登基的是他……”

“嘘!你不要脑袋了。”白衣秀才话未完,便被周遭的百姓捂了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传到上边,怕是要罪及宗族,满门抄斩了。

秀才自知失言,陪笑道:“戏言戏言!”

众人也不计较,谈笑着相继散开去,不多时,皇榜下便只余了秀才一人,他痴痴地一笑,也随之拂袖而走。

秀才言微,却是深深烙在了众人心上,嘴上虽不敢多言,但心里却暗暗为秦王万俟圣昕不值,论才貌,秦王生得俊美无俦,才智过人;论品行,秦王做事光明磊落,敢作敢为;论军功,秦王为国出生入死,战功赫赫。只因身在塞外御敌,竟与皇位失之交臂,岂不可惜?素闻先帝偏爱秦王,只可惜母为庶人,又幼太子几岁,才屈居亲王之位。

皇家事,谁能明?君之过,民莫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