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房间不大,摆设也很简单,除了墙上挂的几幅字画,便只有桌椅和雕花描彩的木床。

这孩子真的是世子吗?这么大的宅院,世子就住这样简单的地方?

“姐,你的病好了?”

看着她清亮的眼眸,少年终于压抑不住心头的欢喜,开口发问。

“病?”之前他们似乎有说到过,这时候一个外人也没有,苏浅决定要好好在这个少年口中了解更多关于这个身体的信息。

如此一想,苏浅装作茫然地看着少年:“我……我有病吗?”

“你不记得了吗?三年前你突然身体发寒,病好后就不会说话,神智也……也不清楚了!”说到最后少年仿佛想起什么,神情变得黯然。

苏浅微微颦起秀眉,那丢她进枯井的两个人似乎也有说过“她”是个被废为庶人的傻公主。

“姐,是不是国夫人做的?是不是她让人将你丢进枯井里的?”少年突然很认真的看着苏浅。

这是她第二次从这少年口中听到国夫人三个字了:“国夫人是什么人?”

“国夫人是父王的嫡妻啊,姐,你……你难道这都不知道了吗?”少年焦急的看着苏浅。

苏浅脸上有些僵硬,做一个魂穿者果然是麻烦,她压根没有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别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她根本不知道是什么。

幸好这个身体本身有病,这是一个绝好的借口。

见苏浅脸色僵硬,少年以为自己太急吓到了苏浅,便放缓了声音:“想不起来就算了,不是还有恒儿吗,只要你的病好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再学。”

“恒儿你真好!”

听到这个叫做恒的少年的话,苏浅的心微微一宽,同时也有些若隐若现的内疚。

看这孩子充满担忧和欢喜的眼神,他和姐姐一定很亲,而她却已经是一个占据了他姐姐身躯的陌生人。

“你认识恒儿了?太好了,你终于认识恒儿了!”少年欢呼雀跃,拉着她的手死活不肯放开。

苏浅低下头,敛下眼睑,少年越开心,她的心就越沉重,仿佛是心中的海绵被打湿加了分量。

“姐,你怎么了?”见苏浅突然低下头,恒儿有些担心的看着苏浅,只怕苏浅受寒留下的后遗症会反复。

“没,没什么!”苏浅有些僵硬的应道,眼睛不自然的望向别处。

这个少年被称为世子,照理说地位不低,可如今不说下人对他的态度,就是这住的偏院似乎都和这个身份无法匹配。

“恒儿,伺候你的其它下人呢?”为了转移恒儿的注意力,苏浅看着恒儿问道。

恒儿低下头:“国夫人不让其他人进这偏院!”

又是国夫人!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难道你……父王都不管的吗?”苏浅看着苏恒微带迟疑地问道,只怕自己又问错问题。

“国夫人统掌整个后宫,父王本来就只管朝政,而最近又迷上了刘姬,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

“那……那娘亲呢?”按照这恒儿与自己如此亲近的程度,想来应该是一母同胞,苏浅决心冒险问一个问题。

“姐连这个都记不得了吗?娘亲在生下我不久便去了,父王便将我们交给了国夫人抚养!”恒儿神情低落地回答。

听到恒儿的回答,苏浅只觉额间一丝冷汗冒出,她竟然问了这么蠢的一个问题,只是谁想到这个问题问出,答案竟会是这样。而那所谓的生下我们不久便去了,是不是可以推测她占的这个身体和恒儿是龙凤胎?

虽然得到这样一个重要的信息,可苏浅的心情却是沉甸甸的。

“既然我们被父王托付给了国夫人,国夫人又为何要如此待你?”虽然这个问题有些愚蠢,但看着少年倔强而悲伤的表情,苏浅却忍不住有些心疼,这个问题顺口就溜了出来。

“因为恒儿是世子,是将来继承这梁国的人,而国夫人的儿子苏桀却不是!”

少年一脸的漠然。

苏浅也无语相对,天家无亲情,这些兄弟夺嫡的事情哪有什么温情可言?这么说来,只要为了让儿子能拿到世子的位置,国夫人无论对自己姐弟俩做什么都有可能!

“公主,水已经准备好了!”屋外传来徐嬷嬷的声音。

苏浅在枯井中与尸体为伴,不洗澡实在是没法睡觉,所以就要徐嬷嬷准备了洗澡水。她捏了捏恒儿的手,起身出屋。

“公主,随老奴来吧!”

苏浅随着徐嬷嬷走出正厅,正厅外此时挂了许多灯笼,将院子映得分外明亮。苏浅一边思考着和恒儿谈话得来的信息,一边无意识的看着这院子,当看到院子中的圆石桌时不禁顿住脚步。

让苏浅顿住脚步的不是周边没有石凳子的石桌,而是石桌旁泥土中两个白色的圆。

按照黑泥白石反光水来推,这东西应该是石头,再按照圆的形状,这应该是石凳一类的物品,可偏偏这石头没有露头,是和泥土平行的,更奇怪的是它竟不染一点泥的脏污。

若是白日,也许苏浅就忽略了这石头,可黑夜,特别是在苏浅刚受过惊吓的黑夜,这白色的石头在她眼中分外的明显。

“徐嬷嬷,那石桌旁边和泥土持平的白色是石头吗?”苏浅转头看向徐嬷嬷问道,这才发现徐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她一起停下,而此时正盯着她盯着的白石处,也许是觉得徐嬷嬷也能看到这东西而安心,苏浅的心稍稍的放松了一些。

“那是石凳!”冷淡的声音响起。

苏浅讶异的看着徐嬷嬷,有些不相信这冷淡的声音竟是这个之前对恒儿时而慈祥时而严厉的徐嬷嬷发出的。

“这凳子不坐,埋进土里做什么?”

听到苏浅的话,徐嬷嬷的目光一闪变得有些冷:“三年前小姐您突发寒症,病好后便神志不清。汉国怎允许一个王室公主是傻子,于是君上颁下密旨将小姐送出汉宫,世子一得知此事便到君上面前苦苦哀求,可君上执意,世子年幼无力,只能让人将院子中的石凳埋进土中,之后又每日将掩盖到石凳圆面的土扫掉……”

“既然那么在意这石凳,为何还要将它埋入土中?”有人问苏恒。

“我和姐姐以前最喜欢在这里玩耍,如今姐姐走了,我也就再也用不到石凳了,所以就把它埋了,可埋完才发现,我和姐姐其实就像这石桌石凳,谁都离不开谁,现在它被我埋了,石桌一定会和我想姐姐一样想它,我不想石桌和我一样看不到它的思念,所以天天扫上面的土让它们见面。”

“……或许是世子的话传到君上那里触动了君上,又或者其它,小姐又被找了回来,即使如此,还是被送进了冷宫。”徐嬷嬷盯着苏浅说完后微微一顿才说道:“好了小姐,我们走吧,再不快些,水就要凉了!”

“恩!”苏浅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深陷泥土的石凳,低头轻轻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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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看到第三章,说明还是对这篇文有些爱滴,(*^__^*)嘻嘻……不如收藏个养肥,以后再杀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