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神奇的王笛之缠上了跟他一样神奇的韩牧,韩牧在躲避无果之后,只能没奈何地接受了那只叫做小笛的毛绒小熊,他一手拎着小熊,一手拎着王笛之,挑着眉毛看着我们笑。

王颂之走上前去,将他手里的王笛之抱了下来,很歉疚地说:“不好意思,舍弟太不懂事了。”

韩牧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王笛之,调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冲着王颂之喊道:“我最喜欢不懂事的孩子了,放在你们家,好好的孩子都养偏了!”

王笛之还没搞清事情的状况,只知道攀着韩牧的脖子咯咯咯地笑。

“胡闹!”

一声厉喝之后,世界安静了。

韩牧放下了王笛之,垂着头喊了一声:“义父。”

发出厉喝的那个人就是韩牧的义父,我们都叫他韩副官,一道疤从他的嘴角一直蜿蜒到眉梢,样子狰狞恐怖,所以他一直没有娶妻,到了近四十岁才抱养了一个小子,也就是韩牧。

我跟王颂之都看到了韩副官腰间别着的马鞭,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王颂之走上前去,拉住了王笛之,很谦卑地说:“韩副官,您好,我是王颂之,我们这正闹着玩呢!”

“哦,我知道你,王首长家的长孙,看在你给这小子求情地份上我就不罚他了。”

我听他这么说,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韩牧却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梗着脖子说:“您该罚罚啊,我姓韩的顶天立地,不需要人为我求情!”

“你个混账东西,给你脸不要脸!”韩副官边说边亮出了鞭子,实打实地鞭在了韩牧的身上,一条血痕从白衬衫上印了出来。

王笛之愣了有一秒不到的时间,然后放开嗓子嚎啕大哭,王颂之赶紧捂了他的眼睛,语带埋怨地说:“韩副官,你吓到小笛之了。”

韩副官讪讪地收了鞭子,扯了一下韩牧的衣服,吼道:“你还不给我回去!”

韩副官毕竟是老了,背微微地佝偻着,比身姿挺拔的韩牧矮了好多,他想拎韩牧的耳朵都有点力不从心了,韩牧弯了腰,将耳朵送到他的面前,很认真很严肃地说:“义父,请您揪耳朵。”

王颂之看着他们两个都走远了,把捂着王笛之眼睛的手拿开,感慨地说了一句:“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模式还挺有意思的。”

我眯眼眼睛点了点头。

“你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我这才想起我手中还握着韩牧帮我抄写的《女诫》,苦着脸说:“我差点都忘了,我还有八遍书没有抄,抄不完的话奶奶不许我去参加菲菲的生日会!”

王颂之垂下了眼帘说:“你不去那就太可惜了。”

“嗯?”

他赶紧解释道:“请帖是冯文则特地让我带给你的,你要是不去的话,你这个表弟会伤心的。”

“你不能当着他的面说他是我表弟,他会生气的!”

小男孩子都要强,他不能容忍我这个只比他大一天的女孩子做他的姐姐。

小笛之现在看不见韩牧了,又来缠我,抱着我的腿一口一声“姐姐”甜甜地叫,我想生他的气都狠不下心。

“小笛之好像很喜欢你呢!”

“我看他是更喜欢韩牧吧。”

王颂之面色略微有些尴尬,他将王笛之从我腿上扯了下来,紧紧地拽住他的胳膊,不许他再往我身上扑,抿着唇微笑着看着我。

他笑的时候很好看,眉眼细长,嘴角上扬,跟王笛之很像,但是要比他端庄,没有他那么妖媚。

我想所谓的“一笑倾城”应该就是王颂之这个样子的,我看着他的笑脸有片刻的失神,空气里仿若飘来了玫瑰花的香气,击中了我的心脏,我顺了顺从耳后滑下的长发,对他说:“我要去抄书了。”

他牵着小笛之向前走了几步,拿过我手里厚厚的那一摞纸,看了看对我说:“我帮你抄吧。”

小笛之被他牵着,不安分地扭来扭去,啊呜从他身边蹿过,他立即挣脱了王颂之的手,向着那只老猫跑去,老猫特嫌弃地瞄了他一眼,哧溜一下蹿走了。

小笛之张嘴准备哭,老猫又蹿了回来,在他脚边讨好似的绕着圈圈。

“你弟弟真是人才,连老猫都不舍得他哭。”

王颂之跟我并肩站着,笑着抱了抱我的肩,说道:“

我有时候也挺佩服他的,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本事,我们不管他了,赶紧去抄书吧。”

我不得不感慨命运的不公了,因为王颂之居然也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我战战兢兢地问他:“我写的字是不是很丑?”

“还好,挺工整的,只不过你手上力气小,所以写字又慢又没劲道。”

我了然了,怪不得韩牧写字跟飞似的,我写字跟爬似的。

我偷偷看了一眼他抄的《女诫》,想提醒他,字写这么漂亮会露馅的,我奶奶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不是我抄的,可是我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有个漂亮的男孩在我身边写着漂亮的字,画面美好得我不忍心去破坏。

我想,大约从那时候起我就已经开始爱慕王颂之了,他漂亮,有礼貌有教养,家世很好,与我家是世交,那时候的我还怀着少女般的幻想,觉得与他这样的人举案齐眉,白头到老,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圆满的事情。

剩下的八遍《女诫》,王颂之帮我抄了六遍,我自己抄了半遍,等到天黑的时候,他起身告辞,虽然现在他在我家做客,可是客房在解宅,不在奶奶的这所老屋。

王笛之抱着啊呜已经在摇椅上睡着了,我从他手里悄悄地把啊呜揪了出来放在地上,他闭着眼睛张牙舞爪地乱抓了一气,什么也没抓着,便索性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王颂之揉了一下他的脑袋,把他抱了起来,对我说:“我先带笛之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

我摇摇手跟他说再见,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生怕一眨眼他就消失不见了,他摆了摆手说:“你进屋吧,我自己认得回去的路。”

我嘴里说“嗯”,却依旧扶着门框眼巴巴地盯着他。

他笑着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说道:“我真的要走了。”

然后他就真的走了,头都没回一下,我一个人进了屋,把他抄写的那六遍《女诫》叠得整整齐齐,藏在了木头箱子的最底层,那个箱子是我奶奶送给我的,红木制作,上面镶了一把非常精致的银锁扣,我把《女诫》妥帖地放好之后,把红木箱子郑重地锁了起来,就像锁住了一个小秘密一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