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奶奶禁了足,只能坐在长案旁百无聊赖地抄着《女诫》,啊呜在我脚边转了两圈之后跑出去抓蝴蝶了,连猫都知道我这个无聊人正做着无聊事。

趁奶奶出去的空档,韩牧从门外探了一颗脑袋进来,他看着我正在抄着的《女诫》挑了挑眉,说道:“你奶奶惩罚你的方式还真特别。”

我瞟了他一眼,用鼻子狠狠地哼了一口气,不愿意搭理他。

他把脑袋探进来四处瞅了瞅,确定没人后才走了进来,他来到我的面前,踢了踢脚下的地面说:“我做错事,义父都是罚我鞭子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因为我记得他以前光着膀子的时候背上是有鞭痕的,我心里觉得他真可怜,可是我依旧冷着脸,接着用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我不想搭理他,我现在受罚都是因为他!

他围着长案走了半圈,搬了一张椅子坐在我的身边,看着我抄书,看了一会儿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说:“你笑什么?”

“你写的字真难看!”

我听他这么说,恼羞成怒地握着钢笔去扎他的手背,笔尖应声而断,在他的手背上留下了一个小孔,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你怎么不躲?”

“没事,不疼。”他把我抄好了晾在一边的《女诫》揉成一团,擦着手背上流出来的血。

我立即从他手里把我的《女诫》抢了过来,愤怒地说:“你在干什么啊!我辛辛苦苦抄了半天才抄了这么可怜巴巴的一页纸!”

我把被他揉成一团的纸打开铺平,上面已经染了斑斑的血迹,皱皱巴巴地根本就见不了人,我生气极了,拿着已经坏掉的钢笔在他身上乱戳,在他白色的衬衫上洒下了一小片一小片的墨汁。

他握着我的手腕,抽出了钢笔丢在一边,点了点我的鼻尖

说:“别气了,你生气的时候鼻子红红的,像个小丑娃娃。”

我瞪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倔强地不肯落下来,他偏过头,说道:“你别这样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见我一直不吭声,他无奈地举起了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说道:“都是我不好,我投降了,我帮你抄,好不好?”

说完他很自觉地拿了一只新的钢笔出来,吸好了钢笔水,端端正正地坐在我的身边,开始抄写《女诫》,写字又快又漂亮,模样认真,态度虔诚,跟我平时见到的那个总是不羁地昂着头的韩牧判若俩人。

我轻轻地摸了摸他正在写字的那只手,想确定一下那只手是不是真的,他停了笔,问我:“怎么了?”

我有点尴尬,慌忙地拿起书,指着两个生僻字说:“这两个字我不会写,怎么描都觉得不太像。”

他拿过书,看了一眼,站起身,从背后圈住我,握着我的手,手把手地教我把那两个字写了一遍,然后问我:“会了么?”

我的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被圈在他怀里的我,可以闻到他袖口上洗衣粉的味道,还有一种特别的不属于女孩子的香气,我听到他在问我话,结结巴巴地回道:“我会了。”

他将我的手松开,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我偷偷瞄了他一眼,才发现他的个子好高,腿好长,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腿可以肆意地搭在一边,而我,跟他差不多十来岁的年纪,坐在高高的木椅子上,脚尖刚刚能够够得着地面。

他转过脸,看着我的眼睛问:“你在看什么?”

“没……没……我在看书!”

他笑了笑,指着我刚学会的那两个生僻字,问我:“你能看懂什么意思么?”

我连字都不认识,怎么可能知道是什么意思嘛,只能乖乖地摇了摇头,他把书接过去,指着那一句古

文说:“这两个字念堕阙,这句古文‘妇不事夫,则义理堕阙’的意思就是:妻子不侍奉丈夫,是大逆不道的。”

说完他就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我被他笑得莫名其妙,脸上又开始火烧火燎得很难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究竟多大了,怎么可能认识这么多字?”

他点了点我的鼻尖,说道:“比你大两岁,等你跟我一样挨过很多很多鞭子之后,你也能记住这么多字了!”

我跟他,一起伏在那一张长案上,胳膊抵着胳膊,抄着同样的一本书,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推了推他说:“你别把字写这么漂亮啊,会被我奶奶看出来的。”

他笑着说好,把刚抄完的一张纸团成一团,从窗口扔了出去,重新开始抄,故意把字写得弯弯曲曲,速度依旧很快。

我一边甩着手,一边抱怨道:“你的手不酸么?”

“不酸。”

韩牧握笔的姿势很好看,手背上的青筋凸出,指头很干净,指甲都剪得很短,圆头圆脑的很可爱,这一点跟王颂之差别很大很大,王颂之的手指修长柔软,指甲就像椭圆形的桃花花瓣一样呈现出粉红色,我记得他说过,他长大了想做外科医生,这样就可以救死扶伤,我想到王颂之那双细长眼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你笑得好诡异,就跟**似的!”

“你才**呢!”

我又狠狠地瞪了韩牧一眼,虽然那会儿我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那绝对不是一个好词儿,我冲他吐了一下舌头说:“别以为你帮我抄书我就能原谅你了,你现在只不过是在将功补过!”

他再一次冲着我举手投降,颇为无奈地说:“好好好,我投降,什么都是你说了算好吧?”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