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荷花池前】

翌日一早,天凉早早从**爬起,正准备穿那补修好的官服时,秋铃走进来,手捧着新衣裳报告:“小姐,今晨有宫里侍卫,说是赶了两天的工给小姐你的新官服和官靴送来了。”

天凉疑惑接过,展开穿上,却发现这竟是与她先前穿的官服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乍一看,花色不变,胸前图纹不变,并看不出有什么改变,可只有穿的人才知晓,腰间特意收紧了身,不似从前那么宽大的无节制,更适于她现在的体型。穿起来,无论行走,还是外观,都要好的多。

皇帝不会有这样的心思,去照料她一个女武将的官服是否合适,能有心记得她衣裳破了,官靴也补了,还能命宫中侍卫送来的人,只有那一个。她想,原来在她第一天早朝归时,凤傲天已吩咐下这样的命令……不知现在的他,如何了。

天凉微微一叹,走了出去,见天还不亮,便挑着灯笼,入宫参加早朝去了。

无聊而又枯燥乏味的早朝在天凉的昏昏欲睡中过的如箭飞逝,这场早朝,西凤皇意外的没有再提赐婚的事,略下此事,而臣子官宦们,也全都十分有默契的没有去提及厉将军的拒婚,甚是连眼神,都不敢在她身上多做停留,招下是非。

往日,早朝朝食会散后,有折子的留下进御书房商讨,没折子的通通散了各做各事。

而由于宁妃的溢逝,皇帝仍处悲哀之中,若非重大急事,臣子们都十分有默契的压上一压,该散的都散了。

天凉去询伺候西凤皇的内侍想要觐见,不料被挡的很干脆,内侍说,皇上身体有恙,除军机要事之外一律拒见。

不得已之下,她只好退了,到吏署巡了一圈,处理手头的琐事后,早早的能出宫下班了。

要出门坐轿子时,听到吏署有其他官员嚼舌议论。

“八皇子前一会儿又跑荷花池跳下了,哭嚷着要去找宁妃。”

“八皇子思母情切,在那荷花池待了两天两夜,谁劝都不走,更不进食,太子担忧时刻陪着,这会儿和八皇子杠上了,都是两天两夜滴水不进,太医怎么劝都不行,干着急也没办法……”

荷花池。

天凉听此,坐上轿子吩咐去了那里。

那荷花池离从前的宁华宫很近,前两次来宁华宫时,听宁妃提过,华明幼时,夏日她常带他前来纳凉,讲些民间故事予他听。

也怪不得凤华明会至此,流连不走,死守着不动了。

今日春风柔和,池中芙蓉才露尖角,风起,四周已有莲香一片。

天凉命在一旁停了轿子,悄声走了下去,移步到那荷花池前,不料未到,就听得前方有凤傲天厉声带怒的训斥声……

“老骥伏枥,尚是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当还壮心不已,寻志未果,且可谅之。如你这等寻亡者,那便是浮游不如,无心无态,活不知耻!凤华明,你若真要寻死,那么现在便给我再跳,跳下别喊,别闹,好生生死在本王面前!”

凤傲天对着那落水奄奄一息的孩子,怒言呵斥,朝后太医喝声低道:“全都退下,不准医,他要死,那便要他记住,记清楚,这死亡的滋味是如何!他为自己的任性所要负担的责任,是什么!”

太医一听,纷纷不敢上前,却都担忧望向躺在池边浑身湿透的凤华明,焦急暗自叹息。

八皇子现今虚弱,未进食,未睡眠,可是怕熬不住啊……

天凉立定脚步,看了眼凤傲天,望见他带着血丝的沉眸,还有那疲惫的容颜,只觉两日不见,他仿似消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

凤华明亦然如此,平日脸面的红润全都未有,青白裹着颜面,平日里的那股骄纵与任性,此时全化作了频弱的呼吸声。

她不知凤傲天是否注意到了自己,但她明白,以他警惕的性子,定是已知道她来了,但是,他却只是直视着前方,没有转头,也没有看她,眸中那分坚定而疲惫的固执,令人深切的感受到那抹落寞与强撑。

天凉走上前,立即又太医悄悄拦住,连忙摇头劝:“将军,不能去啊,太子下了命,谁也不能上前……”

天凉哪管的了这些,她推开太医,踩着大步走到凤傲天身旁,直直绕过他至池塘边,抱起了昏迷的凤华明。

凤傲天蓦的抬头,对她的闯入始料不及,目色中一分讶意闪过,复又是难言的痛楚沉重……

天凉抱起凤华明,走到凤傲天身旁,看他一动不动望着自己,不由微微一叹,低声道:“我有很多事,想要谢你。”

凤傲天沉吟一声,干涩的唇微微抿动,低下头,面色有些冰冷,一言不发。

“跟我来吧”,天凉道,“花费不了多少时间,过会儿,我可以将八皇子送回原处,不阻你的惩意。”

“她总是希望你好的。”

天凉的声音很低,飘至凤傲天耳中,却足以令他双手紧握,面现难色。

她抱着虚弱昏迷的凤华明,站在凤傲天面前,带着坚决的目光瞅着他,分豪不挪。

凤傲天也是坐着,不抬头,不看她,一动不动。

好半晌。

衣衫滑动声响起……

众人只看到当今太子殿下缓缓立起来,高大的身子挡住那刺目阳光,将抱着八皇子的女子,笼入了宽厚的影中,暗哑着声回:“好。”

天凉眯了眯眸,朝他微微扯开一个笑,然后转起脚,朝前方走去……

凤傲天没有任何言语,随了上去。

太医们纷纷不可思议,面面相觑。

这……果然不愧是太子曾想娶的女人阿,谁劝都不动,这会儿,竟那么轻易便把两个都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