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打不相识
秦皇后突如其来的发难，让原本就安静的屋子一下子就陷入了死寂之中。
仿若有千万柄锋利的刀剑，齐齐的朝着李小九的后背急刺而来。
论气势，凤临天下的秦皇后与虚有其表的杨贵妃可称是天壤之别。
李小九的脑袋深深低垂，后背上早已是冷汗涔涔，饶是前世今生这几十年的经历加起来也断然没有遇到现在这样的境遇。
她深深知道，此刻高座上的秦皇后素手翻转之间足可以轻易的要了她的性命！
怎么办？怎么办？
心脏剧烈的打着边鼓，耳边却已然听到常嬷嬷诚惶诚恐的叩拜声：“皇后娘娘恕罪，我家小姐年幼无知冒犯太子殿下，实则是老奴没有尽到教管之责，老奴愿替小姐受罚。”
“哦？”
修眉深深一挑，眼波流转之间，秦皇后惊讶的声音亦是淡淡传来，“竟是之前在母后身旁伺候过的常嬷嬷，怎么，武氏将你赐给这丫头了？”
看来，秦皇后对于常嬷嬷的来历倒是十分清楚，只是，她能看在常嬷嬷的份上放过自己？
常嬷嬷深深俯首：“正是，我家老爷夫人膝下唯有小姐一女，如今小姐奉召入宫做太子伴读，奴婢理应随身伺候。”
轻轻巧巧的几句话，点中了李小九在李照青夫妇心中的地位，更让秦皇后的面上忽然的浮现出一抹奇特的笑容来。
“哼，一个小丫头罢了，先前听太子说她怎么怎么胆大，如今可是半点儿瞧不出来了——”
赤金镶着金银宝石的护甲于半空中轻轻滑过，闪烁出一道刺目的光芒来，“抬起头来，也让本宫瞧瞧你这丫头生了怎样一副刁蛮的样子。”
字字句句，可都是毫不掩饰的表达了秦皇后此刻的不悦和轻蔑，常嬷嬷的脸色骤然一紧。
还要开口，秦皇后却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轻飘飘的一个眼神飞了过去：“嬷嬷年级大了，又曾是伺候过太后的人，来人啊，请嬷嬷堂下歇息。”
竟是连李小九最后一丝的助力也给断了，常嬷嬷此刻纵然有千般的担忧、万般的不愿，可也不敢真的去触动凤威，只能浑身僵硬的跟着那面无表情的侍女出去了。
砰！
砰！
心脏在胸腔发出剧烈的颤抖声。
除此之外，李小九竟是半点儿声音也听不到，而诡异的是，自从将常嬷嬷给送出去之后，秦皇后竟像是没事人似的。
手捧着香茗慢慢的啜饮，目光甚至不曾在李小九的身上落下半分。
这……又是为何？
度秒如年之下，李小九早已是跪的腿脚发麻，难不成真要做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恐惧到极致之后，反倒让李小九原本忐忑的心情瞬间平静下来，再没有什么比此刻的状况更糟糕了，手掌深深一握，她咬牙重重叩首道：“启禀皇后娘娘，臣女认为自己无错！”
“叮”地一声，似是秦皇后手上的护甲于白瓷杯盏发出碰撞，紧接着，就只听到那柔中含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本宫命你，抬起头来。”
李小九闻言，身子猛地一沉，可脸颊上却是没有表现半分的胆怯出来，只将一张精致柔美的小脸缓缓抬起，而目光在撞到那一双欺霜赛雪、柔到极致却不乏威严的眸子时，忽然就无端的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秦皇后端端正正的坐在软榻上，宽大凤袍下亦是遮掩不住身量纤纤如飞燕，瓷白的面容之下，五官精致的仿若水墨画一般，却远远不是杨贵妃那般的勾魂摄魄，反而是一种柔中带刚，绝美却丝毫不容人亵渎的风情。
凤主之身，自然是大不同的！秦皇后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莫不都是美到极致，但却绝不掺杂半点儿的柔弱，恰如一柄凛凛寒光的锋利宝剑。
锋芒不显时众人眼见的只有剑鞘的华美，而一旦光华毕现，却是能够浴血天地的。
“是个好丫头！”忽然的，秦皇后精致的眉眼一展，止不住的笑意已然在面颊上流淌出来，“可本宫倒是不明白，你冒犯了太子殿下，为何却口口声声的说无罪？”
原来竟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李小九先是被秦皇后的一句“好丫头”形容的不知所措，然后听着她不显怒意的发难，竟是瞬间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给了自己解释的机会，这就足够了。
后背挺的笔直，李小九毫不怯弱但却不失恭敬道：“回娘娘，小女与太子发生争执，不管谁对谁错，都是小孩子的玩闹，连太子说起的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话也都不过是闹极了顺口带出来的，可这话明白的人听了只当玩笑就罢了，糊涂的人万一当了真岂不是要损了太子清白的名声？小女情急，虽是方法急躁了一些，但只要能让太子不被奸人利用，落下不敬的罪名也没有什么！”
一声声、一句句，恍若珠玉滚落玉盘，少女的声音原本就是清丽，这般口齿伶俐又至真至诚的语气更是直直的说到了人的心坎里。
便是秦皇后看向她的目光也不禁轻柔了几分。
“这么说来，你倒是一门心思的为太子好，本宫若是罚你就是不分是非，冤枉了你的一片忠心了？”
秦皇后目光悠长轻柔，可眸底却有点点深意暗藏其中。
李小九的手心早已经粘腻一片，连那凉风透过窗子打在身上都是彻骨寒意，这话的是非好歹，旁人听不懂，她可是听的真真的！
“小女自然也有私心，”
毫不避讳的，李小九张口就答，“在家的时候就听父亲说过，太子乃是储君，未来的天子，太子性情宽厚仁慈，那就是天下万民的幸运，小女亦是万民之一。”
纤纤素手忽然一探，那冰凉的赤金护甲紧跟着就贴到了李小九的下巴上，瞳孔骤然一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刚巧的落在了秦皇后的眼里，却是惹来一抹极欢快的笑意来：“很好，我虽知道你这丫头是要巴结本宫，不过却爱极了你这张巧嘴，说的是实话，不过你可知道本宫为何要让你做太子伴读？”
说到这儿，秦皇后倒是忍不住哂笑一番，眼前的这个稚嫩的女娃儿，可是比自己的皇儿还要小上三岁，就是聪明一些、心思多一些可到底也是有度的，她能听懂自个儿是什么意思？
“小女知道，皇后是要小女在太子面前说实话！”李小九恭敬的垂首，亦是敏锐的看到秦皇后的指尖不自觉的突然动了动。
秦皇后愕然，几乎是吃惊的瞪向面前这张雪白的几乎透明的精致小脸，一时竟看得出了神，突然冒出一句来：“你母亲武氏是我出云国的第一美人。”
母亲是个好的，父亲更是万里挑一，只这些就足可见这丫头日后长成了会是怎样的倾城之色，况且，还有她的身份……
忽然的，秦皇后心思一动，淡淡的笑意再一次涌了上来，倒是有些发自内心的：“好了，起来吧，仔细跪疼了膝盖。”
跪了这么久，难为她终于想起来了，李小九几乎是在宫女的搀扶下才踉踉跄跄的起身，却是在站稳的同时立刻福神：“多谢皇后娘娘。”
秦皇后满意点头：“很好，本宫也不跟你兜圈子，你既然知道本宫的意思那就好好的做吧，等时机到了，本宫自然会送你一份大礼。”
话说到这儿，秦皇后的声音一顿，而无端端的，李小九又是感觉到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只怕秦皇后这话可没说完吧！只是此刻的情形，哪里容得了她拒绝？
“小女谨遵皇后懿旨！”
最后两个字可是被李小九咬的极重，既然是按照吩咐做事，那自然得多多得为自个儿收集法宝才是。
这一次，秦皇后的笑容中是真心的多了几分欣赏：“是个机灵的丫头，你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