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是万分了解她的,知道她这个时候肯定要挂电话,所以不等她回答就接下去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是我们之间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说清楚。”

“什么事?”

“你要和我离婚,按照法律上来说,你将分割走我的一部分财产......”

“我什么都不要!”何书蔓即刻打断他的话,声音尖锐得自己都有些诧异。

说好了不再他面前随便表露自己的情绪,说好了对他就像对陌生人一样,为什么突然之间这么激动呢?是害怕他误会自己想要分得财产吗?

“如果你是因为这个顾虑而一直纠缠我的话,那你大可以放心,我不会来问你要一分钱!”

“口头承诺的我可不放心。”江迟聿淡淡地笑了笑,说话的语气俨然就是一个精明得让人生惧的商人:“你自愿放弃所有应得的离婚财产,那就签份协议吧,也好让我放心。”

呵——

何书蔓差点忍不住对着电话就笑了出来,如果自己真的要这笔钱的话,当初离开A市之前就会问他要,根本不可能拖到现在!

不过他既然这样要求了,那自己就满足他,只要他以后再也不要来纠缠自己!

“签协议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我签了协议之后,你我就互相当做不认识,以后再也不要见面!”

其实早就猜到了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在亲耳听到的这一刻,心痛得差点要窒息。

电话那端久久没有回应,何书蔓还以为他是答应,声音更加冰冷:“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那我不会签协议的,而且你既然已经提醒我了,那我就要这笔钱吧!”

你已经把我想成那样的人,我又何必那么大方,不拿白不拿。

不过她知道,江迟聿不会给自己这个拿钱的机会——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说完这句话,他似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在何书蔓听来,他是解决掉了一个隐患,终于如释重负。

可其实——

电话那头的男人不过是刚刚心痛得无法呼吸,现在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了而已。

她可以原谅陈芸在三年前的所作所为,可以原谅江华年在三年前的所作所为,可唯独对自己似乎恨之入骨。

何书蔓,你就不能......对我宽容一点点吗?

————————

容冶晚上下班回来之后第一句话问的就是她中饭吃没吃,何书蔓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我连带晚饭都在中饭一起吃了,现在还撑着呢。”

“吃撑了?”容冶愣了下,转头看厨房,一点没有烧饭煮菜过的迹象,不禁诧异:“你叫了外卖?不是让你别叫外卖吗?”

“可我不想做饭啊!”何书蔓一脸的义正言辞,“难道我叫你回来给我烧饭吗?”

“那也不是不可以。”容冶更加一本正经。

“噗嗤——”何书蔓被他的表情给逗乐了,也不隐瞒他,如实说道:“中午

是江迟聿叫人送来的,一大桌子好吃的,我吃着吃着就吃撑了。”

就算再讨厌一个人,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啊,更加不能和美食过不去!

容冶心里一沉,一颗心顿时跌入了谷底,可这一切都是她的自由,她从不曾答应过自己什么!

他低了低头,正要转身,何书蔓忽然又开口说:“他还给我打电话了,让我和他签一份协议,自愿放弃离婚应得的财产。”

“然后?”

“什么然后?”何书蔓皱了皱眉,“那就签呗!反正我不想要他一份钱!”

“你真的以为江迟聿这么大老远跑过来只是为了和你签一份协议?”容冶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点,不容许她在继续逃避。

何书蔓果然神色变了,可转瞬又恢复过来,笑嘻嘻地说:“他大老远跑过来有什么目的和我无关,我和他说了,要我签这份协议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签了之后我和他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要再见面。”

“他答应了?”

“对啊!”

容冶这下更加不解了,按照江迟聿的性格,不可能这么容易就罢休了啊。

难道这八个月里A市又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他和安然之间的?还是他和那个程千寻之间的?又或者——是和程千寻背后那个人之间的?

何书蔓见他冥思苦想,不禁劝道:“容冶,你放心吧,我已经尝遍了生离死别的滋味,你觉得我还会允许自己重复跳入同一个火坑吗?”

我是绝望了,但并不代表我痴傻了。

虽然有了她这句话,可容冶的心里还是安不下来,总有那么一股隐隐的、不好的预感在乱窜。

可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呀,自己要是再继续这个话题,似乎就要勾起她那些不好的情绪,也显得自己心胸狭隘了。

哎,一切自有定数。

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也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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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两天何书蔓也没有去上班,每天在家睡到自然醒,然后去吃吃饭逛街。在法国八个月了,也交了几个朋友,一个电话就有人一起,那感觉太棒了。

朋友是法国妹子,一直以来很喜欢中国,自从认识何书蔓之后就跟着她学汉语,作为交换,她交何书蔓法语,所以两人见面之后经常出现的情况就是一会儿用汉语交谈,一会儿用法语交谈,一会儿又用英语交谈。

偶尔她们自己也会很混乱,何书蔓还帮她取了个中文名字——伊人。

难得在工作日见何书蔓这么悠闲地出来逛街,伊人就猜:“你是翘班出来的吗?”

“NO。”

“那你是借着工作的名义出来的?”

“也不是。”

“请假了?”伊人瞪大眼睛,“你生病了吗?”

在她的印象里,何书蔓在工作上很认真,除非治疗迫不得已,否则她是绝对不会请假的。

何书蔓被她的紧张逗笑,摇了摇头,“我是被放假了,老板允许我休息一个礼拜,已经是第三天了,我在家里都快闷坏了,所以才......”

“等等!”伊人抬手示意她先停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被放假了?”

“嗯。”何书蔓摊了摊手,“我们老板觉得我前段时间太辛苦了,所以给我放假一个礼拜。”

“......”

伊人简直目瞪口呆,世界上竟然还存在这么有人性的老板!

何书蔓见她真信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伊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她给耍了,“蔓!你好坏!”

“好啦好啦,我请你喝咖啡赔罪。”

“这还差不多。”

两人许久不见,有着说不完的话,何书蔓也经过两天的调节心情好很多了,说说笑笑看上去十分放松。

她们的对面也是一栋大厦,也有一家咖啡馆,只不过开在更高的一层,若是坐在靠窗的位置,可以讲这边的一切尽收眼底。

江迟聿,就坐在那里。

也不是故意跟踪她,只是害怕她会因为想要逃离自己而突然从这个城市离开,躲到一个自己找不到的角落里。

所以,他还是在她身边安排了一个人,明着保护,暗着跟踪。

是要保护的,安然知道自己来到这里之后,肯定会有所行动的。

再者,那个程千寻在这八个月里虽然没有过分的举动,可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她绝对是冲着自己来的。

江迟聿一边微微笑着,一边端着咖啡浅浅抿了一口,对面的咖啡馆靠窗位置,何书蔓也正端起咖啡送到嘴边。

时光如此美好,岁月静谧得让人想要在这样的午后找一把躺椅躺下来细数生命中所有的感动。

何书蔓抬手遮住阳光,轻声对伊人说:“我以为他的出现会再一次遮住我所有的阳光,可事实好像并不是这样。”

“嗯?”伊人不懂她的意思,深邃的五官染上困惑,盯着她看。

何书蔓收回思绪,调皮地笑了笑,“没有,我在念我看的一本书里的一句话,没事。”

伊人本来就一直都认为她和容冶是一对,而且两人的感情又是那么好,所以她说没事,伊人也就没多想什么,陪她喝咖啡,和她天南地北地聊着。

突然,商场里开始变得嘈杂,然后就看到外面原本悠闲购物的人们都开始慌乱起来,有些朝着观光电梯跑去,有些朝着楼梯跑去,还有朝着她们所在的咖啡馆跑进来的。

身旁有人用英语在大叫:“着火了!商场着火了!”

大家一听顿时更加害怕,咖啡馆里女人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一阵阵刺耳。

虽然看不见火势如何,但是从滚滚浓烟来看,一定不容乐观。

咖啡馆的馆长在指挥大家撤离商场,可人那么多,想要一下子撤离全部撤离哪有那么简单。

何书蔓和伊人因为是坐在靠窗的位置,所以被挤在了最里面。

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一个跑出去,伊人有些着急,更多的是恐惧,她抓着何书蔓的手,喃喃道:“蔓!我们今天不会死在这里吧?”

死?

多么可怕的字眼。

如果下一秒上帝就要带走你,这一秒你最想见到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