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串个门儿

“三妹儿,一起走吧!”师轻青忙走几步与师想容并排而立,随手拍了拍身上的鹅毛大雪。

师想容闻声回头,随即一笑,也帮忙拍着上的雪片,“怎走的这样急?”

“还不是怕你走的太快,又一眨眼不见了。”

师轻青玩笑道。

师想容知她说的那夜宴会过后之事,被师轻青这么一说,也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小姐小姐……等等夕儿!”两人齐齐望向声源处,见夕儿正在后头一路狂奔,还好积雪已深,不至于滑倒。

但夕儿一手执伞,另一只手因为步子迈的得太大不得不张开保持平衡,加之表情急促,随之脚没入积雪需要费力抬出便有些面容扭曲,却偏得夕儿一副极为认真的模样。

师轻青与师想容两人对视一眼,随即捧腹大笑。

连师想容身后的橙儿也是忍俊不禁。

“大小姐与三小姐为何笑?”来到跟前的夕儿不由讶异询问,这是怎么了?

师轻青哪里会跟她说这些,这小妮子记仇着呢。

“没事夕儿,方才容小姐讲了个笑话,待会儿回去我跟你说!”

夕儿疑惑依旧,什么笑话笑成这样?

师想容自是想不到她们二人关系既然如此融洽,且师轻青私底下看来也活泼得多,甚至感觉反应也并不是那么慢……

“你……?”

师想容正想开口询问,师轻青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对着师想容内敛一笑,“你今日可曾路过了我那处院子?”

语气轻柔却无小心翼翼,师想容暗吁一口气,“见你与夕儿玩得正开心,不好进去打扰,便遣了我身边橙儿前去,可曾唐突了?”

橙儿听闻便出来欠身施了一礼。

师轻青淡淡点头会意。

师想容见师轻青确实是丝毫不在意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青姐儿可要去我那处坐坐?”

师轻青挑眉望向她,见她确是实意,过了半晌,方才答道,“也好!”

师想容微微一笑,“如此,那青姐儿便这边请!”

师轻青见她如此客气便还了一礼,微微一笑,“你不嫌我便好!”

“所谓知音世所稀,遑论青姐儿又是想容长姐,哪敢嫌?”

师想容见师轻青自嘲,忙辩解道。

师轻青其实不过随口客气一句,是以听闻师想容那句知音世所稀,便转了个话题儿。

“三妹平日里有何子乐趣打浮生?”

师想容自是明白师轻青的用意也不再过多纠缠,把话接了下去,“平日里与娘亲绣绣花,近日则是在读《烈女传》及《四史通鉴》,待到开春,便要上学院了,届时,青姐儿去求爹爹,我亦会在旁帮腔,让青姐儿一同与我等一起上学,可好?”

师轻青暗叹了一口气,这古代的人儿都忒早熟,自己这个年纪看的好像是那啥逗趣漫画—

师想容见师轻青不答话,以为是不愿。

忙又补充了句,“青姐儿可是担心跟不上先生讲课?”这话问得直白了,但师想容却经过方才与师轻青的对话,明白师轻青心胸之豁达非己能比,明白这却是无碍。

师轻青听闻愣了愣,什么先生讲课?“你说什么?”

师想容见师轻青两眼无神想是又没听进去,但却她两眼瞪大眨个不停,像似了娘亲前年送的布偶,不免失笑出声。

见师轻青一脸无辜的瞧着自己,强忍住自己不去捏师轻青的脸颊,又说道了一遍,“难道青姐儿不愿上学?是何缘故?”

上学?这里的女子也可以出门上学的么?

夕儿在后头瞧见师轻青一脸不知不懂的表情,怕师轻青又想起自己幼时便不为师相所喜导致到了年纪却也未能上得学堂,连启蒙都只是由了夫人来的。

忙道:“回容小姐的话,大小姐自幼身体不好所以二夫人不舍大小姐前去,便时常亲自教导了,可惜二夫人…..若是能得容小姐在师相跟前美言,自是好事!”

北夏国民风开放,对于女子入学是早早地儿就有了的前例,虽说不指望女子个个都才华横溢,但学院所授之课却也并非只限于书本,女红及刺绣亦是基础,且都是时下最精通之人所授,再者皇上为了嘉奖女子入学,特设女官,只待科举考试拔得头筹者上任。

虽说近年来女官一位鲜有人中,但亦是人人趋之若鹜,翘以盼。

是以,世人有女者皆以入学为荣。

师想容瞧着夕儿眉目心下一转,便知师轻青入学之事,只怕确实不太好办。

正思索间。

橙儿在旁轻声提醒,“小姐,到了!”

师轻青亦随之抬头,一副普普通通的木匾,便显得那字格外玲珑。

“一云阁?”

“青姐儿可有何见解?”师想容略带丝丝期待,不知师轻青能说道些什么来。

师轻青一笑,“好字!”

师想容有心细究,又问,“噢?好在何处?”

师轻青抿嘴细想了片刻,道:“我居然都能看懂的字,自然是好字。”

噗嗤——

敢情是这样的好?

师想容微嗔的瞥了一眼师轻青,但随即反应过来,她既然不识字,便带了丝丝心酸。

师轻青说完也自觉好笑,朗声大笑了几句,见师想容眼神复杂,约摸是猜到了几分,便道:“三妹莫不是反悔了,不打算让我进屋了不是?”

呵……这人。

师想容了然,若说她不喜欢别人的同情,倒不如说是她不需要,不禁摇头轻笑,“哪里,快快请进!”

师轻青也不再客气,承了师想容这礼,双手负背而进。

夕儿忙在前挑了帘让师轻青进屋,师想容随后。

刚一进便瞧见了正襟危坐的三夫人赫然位于上,面有豫色,想是方才听见了师轻青前来。

原本按照礼节师府的大小姐自是不必向师相的妾侍行正礼,但师轻青的情况却略有不同,一个失宠的大小姐若还是自封娇贵,那便只能是自寻死路了。

“轻青见过三夫人!”

师轻青这一礼,惊得众人半晌回不过神。

还是在师轻青旁边的师想容见师轻青已有不稳,才回过了神,用眼看向三夫人,娘!

三夫人随即会意,忙站了起来,“大小姐快快请起!”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三夫人又非六夫人,师轻青深谙此道,这礼三夫人当得亦是非行不可。

三夫人忙走到师轻青身旁将手改为托扶了师轻青起来。

脸色已缓和了不少。

“娘,大小姐头一次来我这,我得好好跟大小姐聊聊天儿,劳烦娘亲为我们准备些吃食,方才在宴会上未曾好好用膳,这会子有些饿了!”

师想容倒是不饿,只是方才来的路上听着好几声师轻青肚子的叫声……

师轻青自然也是明白师想容这是为自己考虑,不由干咳一声,“真是叨扰了!”

三夫人先前虽不喜师轻青,但如今她那娘亲已逝,自己也是为人母者哪里还能再狠下心来。

“说的哪里话,妾身这就去准备,容儿你且陪着大小姐。”

说完,三夫人便亲自去了厨房传膳。

师想容见自己娘亲已走,便拉着师轻青道:“走,去我屋里坐坐!”

师轻青微微颔。

随后两人便来到了所谓师想容的屋子,那上好檀木的桌椅上细致的雕刻着不同的花纹,靠近窗边,那花梨木的桌上摆着几叠宣纸,挂的是紫色薄纱,随着人行走间而动,待到里间,摆的是青花瓷,挂的是名人法帖,并数十方砚宝。左手侧是闺中女儿都有的梳妆台,上面摆着一面锦套套着的菱花铜镜和大红梅花雕漆的饰盒。在里边便是床榻,挂一层淡紫色纱帐,整个房间便显得朴素而又不失典雅。

原来,这才是女子闺阁。

“大小姐请用茶!”

随着橙儿上前的瞬间师轻青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接过茶细细品味。

今儿是喝茶喝到想吐。

“青姐儿,你瞧,这刺绣如何?”

师轻青抬眼望去,师想容的这副刺绣绣的是落梅园处的红梅,用的是错针绣,针脚整齐配色清雅,小小年纪已是不俗。

师轻青虽对刺绣不甚精通,甚至连针都未曾拿过,也能瞧出个好来。

“栩栩如生。”师轻青赞道。

师想容随即娇羞一笑,师轻青估摸着这模样,打趣道:“莫不是要送与心上人?”

师想容听闻将手中的线团扔了过来,佯怒道:“胡说!”

师轻青自是一番求饶不提。

因着一打闹,师轻青与师想容之间方才算是了真正的亲近了。

两人又随意扯聊了几句,三夫人便着人来请用膳了。

两人才关了话匣子,出了去。

师轻青瞧着桌上不过是几个清淡小菜,瞧着却是甚是可口,但却未见着三夫人,不由询问:“三夫人可是歇下了?”

一旁的橙儿躬身回话,“是,三夫人每逢这个时辰便要休憩了,特特嘱咐了奴婢要好好伺候大小姐,大小姐请入座!”

不管真假,师轻青此次前来,三夫人未曾恶语想象,已是极好。

随后师轻青与师想容又闲聊了几句,因着天色已晚,用过膳也不好再过多逗留。

师轻青便告了辞,临行又向师想容讨了几本书,才与夕儿往自家院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