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变黑,雪渐下渐小。

李大虎难得地起了善心,给所有民工放了一夜的假。家在附近的可以回家,家远的在城门洞内熬羊肉白菜汤,另外赏了两坛黄酒去去寒气。

李大虎结拜弟兄白狗儿,在军队中不过是个大头兵,靠着与李大虎的特殊关系,久而久之就像李大虎的副手,欺压兵士、讹诈民工比李大虎坏上百倍。

白狗儿见李大虎如此慷慨,感到肉疼,把李大虎请到一边:“大哥,这些民工您不让他们加班修强已经够仁义的了,一车白菜、半车羊肉、两坛黄酒,最少值得十两银子呢!”

李大虎眼中盯的是那一千两,哪会把一车白菜、半车羊肉放在眼里,这么一大笔横财,连把兄弟也不可以告诉的。

“白眼狼,你他娘心也太黑了吧,沈员外这些东西是犒劳大伙的,你想独吞?”李大虎的嗓门很多,附近的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老子为你着想,你却让老子难堪。白狗儿一跺脚转身要走。李大虎把他叫住,低低的嗓音道:“兄弟,你的心意俺岂能不知,今晚你只管放开喉咙喝你的老黄酒,只要你能把那个小和尚灌醉了,好处自然有你的。”

李大虎与沈万三鬼鬼祟祟,都看在白狗儿的眼里,立刻心领神会,去寻找郭晓聪。

郭晓聪很勤快,帮助民工搬运完酒肉,然后又帮着清洗那些羊肉、白菜。李保儿走过去请求:“干爹您歇歇,这些活还是俺来吧。”郭晓聪把一个羊肚偷偷递到他手上:“找个没人的地方用雪擦干净了,我有用。”

李保儿看着手中的家伙,隐约还有一股臭味,捏着鼻子问:“猪尿泡似的,多脏呀!干爹要它干什么?”

“叫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的废话?”郭晓聪摆起了干爹的谱。李保儿不敢再怕脏,慌忙把羊肚塞入怀中,溜出城门洞。郭晓聪东西到手,不愿再挨冻,扔下洗了半拉的一腔羊,一旁摘菜的李贞赶紧抢过来替他洗。郭晓聪懒得再关照他,到一旁烤火去了。

白狗儿溜进城门洞,凑到郭晓聪身边:“小师父,俺们百户大人有请。”

来的终于来了,郭

晓聪眼皮不抬的问:“百户大人那么大官,请我干什么,不会是请我喝酒吧?”

“哎!还真让师父猜对了。”白狗儿扯着郭晓聪的胳膊,“百户大人对白天的事多有得罪,想当面向你赔罪,你不能不赏脸哟!”

“好,喝他娘的去!”郭晓聪起身跺跺脚,喊着李贞:“李大哥,你就别洗了,城门洞里贼冷贼冷的,百户大人的中军帐可暖和多了。”

李大虎没说请其他的人,但李贞是跟郭晓聪一起的,怕他起疑,白狗儿舔了一下嘴唇,没敢阻止。

朱元璋的军规,不许部下扰民,攻占金陵城有些日子了,他的部下大都还住在帐篷里。李大虎的帐篷就设在关帝庙左侧不到百米的一片空地上。郭晓聪带着李贞父子进去时,酒已经摆上。

影视剧看得多了,郭晓聪生怕酒肉中被下了所谓的蒙汗药之类的东西,一下筷子都不敢动。李贞父子好多年没见过肉了,不喝酒,只管闷头吃着羊肉。郭晓聪暗自观察,很久也未见他们被麻翻的样子,这才放开肚皮的吃。

李大虎心里有事,一滴酒不沾,却一个劲撺掇白狗儿和郭晓聪拼酒。郭晓聪在那个世界酒量本来酒量不行,更怕酒中有猫腻,似乎豁出去了:“黄酒没劲,根本不是男人喝的。”扭头瞪着李保儿:“看你那副馋相,在我家没给你吃个够吗?”

李贞也意识到父子俩吃相确实有些丢人,首先把筷子停了下来:“保儿,听你干爹的,咱爷俩也喝两杯。”伸手要去端碗倒酒。

“这酒也是你们喝的嘛!”郭晓聪向李保儿使眼色,“去把我准备好的那坛老白干抱来。”李保儿答应一声出去,很快抱来一个坛子,与桌上的坛子一模一样。郭晓聪扒拉开上面新鲜的泥封,倒了满满三碗。

白狗儿鼻子**道:“这是老白干吗,好像没有一点酒味。”说着就要往酒坛近前凑。为怕郭晓聪给自己灌酒,李大虎坐在草铺上喝着羊肉汤,距离得远,这时也把脑袋伸得长长的看。

郭晓聪握住坛子口:“这酒我们爷儿仨花一钱银子买的,你别想沾光哟!”

烧酒的酒劲大过黄酒多了,这

一坛少说也有八斤,喝不死你们。李大虎巴不得这样,呵斥白狗儿:“三坛花雕不够你喝的嘛,还要向人家要?”向郭晓聪点点头:“白狗儿天生就是酒鬼,您喝您的,不要理会他。”

一度酒整喝了半夜,三坛花雕一坛烧刀子一滴未剩。

酒是一种狡猾而强大的敌人,任凭谁都惹不起它。郭晓聪、白狗儿早已醉烂如泥,李保儿扶着郭晓聪向外走,他们只能再回关帝庙住。李大虎的表现很仗义,把自己的帐篷留腾出来给他们,自己到别的帐篷去挤。

白狗儿扶在李大虎肩膀上刚要走,被郭晓聪一把拉住:“白……白狗儿兄……兄弟,你不……不能就这样走,俺们还要再干它三大……大碗……”

白狗儿确实醉了,嘴中叨念着也要继续喝。只留下郭晓聪三人,明天弄不好人家别人会起疑,留下这个酒鬼做个见证也好。

“白狗儿兄弟,难得你和郭家兄弟一见如故,你就在这里陪他吧。”李大虎回头,只见郭晓聪已经由李保儿搀扶着头东脚西躺在草铺上,眼皮再也睁不开了。

李大虎仔细观察好位置,转身出去。帐篷内蜡烛吹熄,很快陷入一片鼾声如雷。郭晓聪翻身跳起,轻声唤道:“保儿,保儿……”

李保儿轻声呻吟着答应。

郭晓聪问:“你怎么回事?”

“干爹,俺凉水喝多了,肚子疼。”

郭晓聪摸摸自己的肚子,也有些不舒服,大雪天三斤凉水灌下去,是谁都受不了。

“要想保命,就不怕肚子疼。”郭晓聪吩咐李保儿:“搭把手把白狗儿换个地方。”

这时李贞也躺不住了,三个人拖着白狗儿躺到郭晓聪刚才睡的地方,包括方向都没变。

“保儿,你洗的那个羊肚呢?”

李保儿从怀中掏出来递给郭晓聪:“干爹,白狗儿醉得跟死狗差不多,可以当你的替死鬼了,你还想把他闷死?”

李保儿的脑袋瓜确实不错,不过还是没猜中郭晓聪的心思。郭晓聪把羊肚子套在白狗儿的脑袋上。白狗儿拼命挣扎,郭晓聪才想起忘了在鼻孔位置掏个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