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冷梓君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但站在‘门’边听到出自沈傲君的口中诉说那些伤心往事,的确震憾。他对这个表弟还是比较了解的。

他们的父母一‘奶’同胞。那个年代家庭优越的大户都是目中无人的,养出来的小孩更是“老子天下第一”。

第一不第一他不知道,但用鼻子哼气的外象却是他们一贯的作风。

他离开医院走到楼下的小‘花’园,这个医院收费不匪是有道理的。一些病人坐在轮椅上由亲人推着在小池边散心。深秋已是霜降满天,池中的红莲菱角只剩残枝,偶尔的鸟啾都成了惹人心眼的一道风景。他盯着停在枯黄荷枝上的鹭鸟,难过极了。偏偏还有更难过的,他遇上了大学时追求的对象。她正推着一位长者缓缓地从对岸走来。

大概是她婆婆吧。

听说,她毕业后就嫁给了同一系的师兄,家财万贯,地位显赫。

一个男人在曾经所追求过的‘女’人面前总是要抬头‘挺’‘胸’满面‘春’风的,哪怕没有装也要装的气宇轩昂。冷梓君不用装,但他此时的表情就是一副苦大愁深的样子。

冷梓君几乎记不得她的名字了,但对方已经跟他打了招呼,他收起纠皱的眉头,很自然地回应。

他们聊了当年一些同学的近况,大概时间有点长,轮椅上的老太太不耐烦地呼喝。她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很不好意思地说:“我走了。婆婆不高兴了。”

她怎么沦为佣人了。

冷梓君活在这个世界上,可好多时候他也不明白这个世道怎么了。大概衬得上光鲜外表的没有几人。

回到病房,沈傲君已经不在,**头上放着温馨的百合‘花’,跟她很衬。

接着又有人送来了饭菜,虽不是大餐,但‘京福’的汤是出了名的贵。

“可不可以以后别再‘弄’这些汤了,我不喜欢吃。”

“可以。”

“……等你好了就行。”

黎梦晨吸了口气,她不是不喜欢吃,而是吃不起。这种目的鲜明的善举她如不制止就是默认,她不想给他错觉。

回到公司,梦晨继续过着承受资本家榨取的日子,只是出乎所料,她仁慈的上帝突然开眼了,对她眷顾有加,大老板再也没让她满世界‘乱’飞,只让她上行政班,突然从冲锋陷阵的前线转为后方的指挥所,还真适应不了。

陈佩英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又说是不是大老板突然想通了人生苦短的道理,还是谁给了她尚方宝剑,成了慈喜太后的钦差大臣,一下子身份大转变那得拿出来在大马路上招摇一番。

总之,什么都设想了,就是没想资本家的本质会转变。

本来就是,那可是榨汁机啊!

梦晨没她那么妄想症,心里猜了个大概。但对于她不知死活地拿老板娱乐,看着身边有人掩嘴轻笑,她嘿嘿了几声,“你死定了”。

“黎梦晨,大老板让你去他办公室。”董秘来电。

陈佩英立马兴灾乐祸,“谁死还不知道,你等着接糖衣炮弹吧,你若吃得下就甜死你,接不下就炸死你,嘿嘿——”

进了大老板办公室,大老板用平生之未有过的眼神看了看她,尔后给她一个大大的牛皮袋,“这是华威冷总需要的资料,你给送去。”

所谓行政人员,竟成一快递员工,那公司的那帮吃快递饭的人岂不要下岗了?

“公司不是有跑快递的员工么?”

“我认为你更适合。”

他不容反驳的语气和高高在上的权势决定了她悲惨的跑‘腿’命运,且无从申辩,只有吃瘪地点头,连连说是。

想到大老板那投递来的探寻的目光,她知道她的想法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冷总,我给您送资料来了,您看这是不是您需要的资料?”

梦晨把资料放在他的宽大的办公桌上,双手放在身体两侧,脸上是职业的微笑,典型的公事公办。

冷梓君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递给她,他还记得她的手是那么的冰凉,无论是那个雨打芭蕉的夜晚还是前些日子出租屋的发疯。

“谢谢冷总。”

碰触到她的手指,仍旧是那么冰冷。

目光灼灼地盯在她的脸上,若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两人的沉默,尴尬之下她只能喝水来减轻这份不自在,当水杯见底时,她站起来准备告辞。一双温厚的大手抓住她些许温热的双手,双手合十,她的小手就这样包裹在他宽厚的手中。

没有她想像的继续,没有侵犯没有亵渎,两眼清澄如一汪湖水,和风细雨润心田,也似阳‘春’三月岸边柳,随风摇曳絮满天。

这么温柔的他于她是陌生的,哪怕回想从前那匆匆的月余时光,那星光满地的草丛,那‘激’情涌动的岸边,甚至甚至——是那不能自抑的酒后,他的眼里永远是悲喜夹杂的‘激’情和压抑。

把她手放进温暖的‘胸’膛,用大衣裹上。

“外面好冷吧!”

她惊慌地猛地‘抽’回手,一时之间不知何去何从。只得仓惶出逃,狼狈地在‘门’口撞了人都不知不顾。

“喂,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没教养。”

听见声音,她回了下头,那个尖锐的‘女’人大概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沈雪梅愤懑地朝她横一眼,怒火烧上了眉心。

冷梓君办公室内

一阵‘激’烈的争吵,最后话不投机只听得一声‘花’瓶落地‘砰’地炸开了‘花’,满地狼藉。吓得‘门’外的员工胆战心惊。

梦晨在办公室里眼皮直跳,果不其然,心里念着什么就来了什么。

接到冷母的电话,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那****的心态总横亘在心灵的深处,当年占用了别人的资源害的别人劳燕分飞,真是害人害己。

碧水园内,冷母面无表情地表述着当年的旧事,她说得轻描淡写‘波’澜不惊,梦晨却听得胆战心惊头皮发麻,冷汗沾湿了她的秋衣,怒火燃烧着她的‘胸’膛。

原来现实永远比不上真相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