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应了湮要把前世残存的意识还给他,我就不再纠结这个。

被硬抢走不如当还个人情。

湮如沐春风的一笑,温柔的说了声“谢谢”,我忽然觉得好像一切都挺值的。

要从我体内把前世的残魂给勾出来,看来是需要一翻准备的。

湮示意我走到玉棺边,只见他和我的手都没动,玉棺盖自己打开了更大的缝隙。

湮半蹲下来,露出膝盖,示意我踩。

我指了指自己鼻尖,惊讶道:“我要进去?”

到这一步,我才有了害怕的情绪。

就好像要让我进到前世的心脏里去,整个陵墓的构造,加上这心脏位置。

是真的要把前世的残魂给逼出来,还是别的结果呢。

“思思,我以生命起誓,一定保你完好无恙。”

湮的眉眼透着不容亵渎的认真,我一看到湮就挺愧疚的,好像我的怀疑玷污了他。

“好吧。”我踩着湮的膝盖,一下进到玉棺里。手扶着玉棺边,慢慢的躺了下来。

玉棺很大,能容两三个人的宽度。我没想到自己刚躺下来,一道雪白的身影一晃而过,连湮也进来了!

“别怕。”湮从容的对上我震惊不已的视线,他跟我并排躺下之后,顶上的玉棺盖慢慢合上到完全严丝密缝。

要是这玉棺不自己再开,这么沉的东西,我是真不可能从这里出去了。

可是。

因为湮在我旁边,我甚至连有了这想法后都不觉的慌张,有连我自己都没想象到的镇定。

随后我的手被一个微凉的柔软抓住,湮的掌心轻轻贴在我自然垂放在两边的手背上。

耳边响起湮轻声道:“思思,我准备要吟唱了,别紧张。”

随后舒缓的声调从耳边响起,我浮躁的心情慢慢平复,越来越沉溺到这悠扬的声调里,完全陷入进去。

不知道何时闭上的眼睛,我沉睡而去,醒不来也不想醒来,仿佛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有我无忧的二十二年的岁月,我没有遇上任何人,我还是简单的在校大学生,兼职模特……

直到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在我心里响起。

“衾衾,别胡闹。”

“我这不是胡闹,师傅,我要个公平!”

“世道已变,无论公平与否,衾衾,你不属于这里。”

“我能融入进去!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留在这地方,我要做我没做完的事,师傅,你不要要拦我,我既然能复醒,就说明我有复醒的理由!”

“衾衾,为师不想你再受苦了。”

这两个声音,一个是我前世衾衾的,另一个则是湮的。

我好不容易听到了一段,可没多久什么声音都没了。

我没听到前世的回答,她究竟愿不愿意妥协。

不知过了多久,我重新睁开眼,紧盖的玉棺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湮不知去向。

我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是什么情绪,不知害怕,也理不清思绪,就好像一切发生的顺理成章。

直到玉棺盖突然打开,一张苍白的脸引入眼帘。

“休息的还好吗?”湮压低着嗓音问我。

我点点头,张嘴说话时声音都是哑的:“很好,自从当了猎鬼人后,我从来没睡上过这么舒服的觉了。”

“嗯,没事了。”

我心猛地跳一下,又露出个大大的微笑来。湮口中的没事,我猜到了是什么。

“谢谢你了,那我前世她,之前是什么身份?”

“她是个吟唱祭祀,我徒弟。”

从睡梦中听到的对话,大致知道了湮是前世的师傅,所以他们都是吟唱祭祀?

“軒朝曾只我一个吟唱祭祀,直到一天,律带回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她紧张的看我的第一眼起,我便知道,她有吟唱祭祀的宿命。她是个可塑奇才。”

听湮这么讲,那画面仿佛就呈现在我眼前。

所以前世是天生吟唱祭祀的命,而这是她跟随陆礼承又跟湮有接触的开始。

为什么听上去,前世跟我见到的状态截然相反呢。

“后来呢?”

“后来的衾衾,展现了她的天资,年仅六岁就救下了当朝长老一条命,在当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湮说话的语气不咸不淡,可隐隐着总会透露几分骄傲。他正为前世的天资过人骄傲,也为前世是他的徒弟骄傲。

看来吟唱诗人的能力有救死扶伤这一说,难怪上次左征受伤,前世摘了个草药就帮他把腿给治好了。

这是她上一世的能力,不得不说,至少我听到的这一段,就由衷的让我敬佩。

“那她跟陆礼承……也就是律,有什么关系?”

我问话到一半时,湮脸色已经不对了,而他没有打断我的意思,依旧由着我把话说完,才摇了摇头。

“我不想提这个。”

我尴尬的道了歉,不敢再追问了。

或许这是一段在当时经历过的人都不愿提及的往事,而我只是个局外人,探听再多都丝毫无意义。

“那前世的残魂已经离开我身体了吗?”

湮在我的期盼眼神下点了头,看到这一幕的我差点就要哭出声音来。

而湮的表情很平静,他从衣服里摸出个透明玻璃瓶来,很小,大概只有掌心大小,放在手心里,我注意到这玻璃瓶里装有三分之一的黑泥土,仔细看里面还有个绿芽。

“她在这里。”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湮手心里的玻璃瓶子,前世就在这瓶子里?

“没经你的同意,我不会让她出来,放心。”

湮及时打消了我顾虑,弄的我还有几分尴尬,我的确是担心前世再出现折腾我。

“你很想念她吗?你希望她再出现么?”

湮摇摇头:“她有自己的宿命,听天由命吧。”

既然得了湮的保证,我就放心多了。我不答应前世出现,她就永存在这个玻璃瓶里,虽然听上去残忍,可我是被折腾够了,也下定了决心,不跟前世分享这一世的人生。

到了此时,湮得了他想要的前世的残魂,而我则拿到了黑玉牌,只要我拿着这黑玉牌出去,找到守灵族……

“对了!你知道一个老头吗,是守灵族的,他进来这里之后人就不见了,我找不到他,我担心出去后,他的消失会给我引起很多麻烦。”

湮却摇着脑袋,说这陵墓里没有老头。

“没有老头?怎么会呢。”我反问完后,才想起自己也没亲眼看到老头进来,一切都是靠猜测和推敲,挺站不住脚的。

“只有三个年轻人,在兵马俑阵里,我带你去见他们。”

“真的?那太好了。”我欣喜若狂,不仅东西找到了,连陆礼承他们也一并救了出来,我心情有说不出的高兴。

湮熟练的带我往回走,这一次很成功的走到了兵马俑的地坑里,再看到这里的一切,看到里面密密麻麻的兵马俑头,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直到湮用从未有过的清冷声音道:“只有两个了。”

“什么?”

“只有两个男人在这,有一个男人离开了。”

我一听也吓坏了,着急的求湮帮我先救出两个男人来,湮点头同意了之后,稍稍吟唱,一左一右的两个坑同时出现了两个人的样子,我定睛一看,又松了口气。

好在这两个人是陆礼承和左征,要是少了一个,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而我身边的湮身上突然散出令人紧张的气场来,我扭过头去看他,只见他紧绷的表情直勾勾的往前盯着看,一动不动。

我顺着他的视线往前一看,恰好看到陆礼承的脸。

而陆礼承的表情说不上好看,两个人在对视的过程里,气氛瞬得剑拔弩张了起来。